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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拒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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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堆着各式乱七八糟的东西,栓马的绳子,泥石砖头,车轴子,还有破麻布袋儿,大多沾了厚厚的灰尘,毫无生气地堆叠在一起,无人问津。

看上去,这地方许久没人来了。

佝偻着腰,万庭栖一步一步地挪进巷子深处,四下看看,欣喜地找到了半截年久失修的辇车,上面尘土不少,她从旁边拿起一块破布,勉强擦了擦,留出一个可供蹲坐的位置。

拿下浸满冷汗的面罩,万庭栖将怀中揣着的一剂药膏拿了出来,这东西外壳微微内陷,看起来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点剂量,只能勉强帮她止血,多的也做不了,等到天一亮,她打算再去开些药回来,再不济,自己在裕王府内的那处住所也有存货,万事都还来得及。

将半透明的膏状物体敷在身上的各处创口上,钻得万庭栖有些牙酸,膏脂紧贴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可接触到狰狞的血痕,便躁动起来。

万庭栖回忆起在杨府地下暗道里查出来的那些信件,由于时间紧张,她只略扫了几眼。

那确实是父亲的字迹,这假不了。

乍一看内容,二人所聊的多半是朝廷之事,谈的是社稷之言,句句珠玑,语气恳切,偶尔也会论及彼此生活。

杨朗在府中一切安好,只是在朝中不尽得势,那时他还未曾封疆入阁,只是三品而已,这些事情都在信中和盘托出,父亲也致以安慰。

他们似乎无话不谈,但又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壁垒,两个人都从未说起父亲被贬之事,就如同这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般,对此讳莫如深。

确实蹊跷。

万庭栖正思考着,巷口突然间出现了一道模糊的黑影,直直地站在外头,面对着漆黑一片的巷子深处。

心中骤然一惊,万庭栖收拾伤口的手顿住了,她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膛之中不安分地跳动。

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适合再拿刀了。

黑影一言不发,往前迈了一步,似乎还在向幽深的巷子里观望,一开口,却是一道她万万想不到的声音。

“万大人,是你吗?”

心脏倏地揪紧,万庭栖的掌心渗出冷了汗,尽力将自己本就微不可闻的呼吸压得更轻,异常不安地缩起身体。

“您受伤了吗?”

林轩的口吻里沾上了几分担忧,这声音同样很轻,轻到除了他们两个以外,没有人能听见。

夜巷幽深,丝丝缕缕的风拂过万庭栖苍白如纸的侧脸,她深吸一口气,回应道:“我没事,你先走吧。”

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刻,万庭栖心中的惊惧更甚。

一道清亮的女声。

从剧烈的打斗中脱身,奔逃至此,喉中漫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猩甜,平时用来掩盖本音的药物也失了效,不再是她素日里对外的那道淡淡的男声。

该死,真的暴露了!

难以言喻的惊恐在她的胸腹之中炸开,冰冷的寒意从头脑凶猛地蔓延到脚边,万庭栖只觉得浑身冰凉,原本因此行有所收获而欣喜的心绪瞬间扎入了谷底。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蔓延在这道黑漆漆的旧巷子中去,仿佛它是一头贪婪的巨兽,吞噬着四周稀薄的月光。

沉默半晌,林轩后退了几步,略一沉吟,才道:“大人,府里出事了,现在您受了伤,定然难以应对,就由我先行处理吧。”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平仄,语气很平。

“何事?”万庭栖禁不住困惑,问道。

凄冷的夜风裹着一句话袭来,让她如坠冰窖。

“殿下他……拒婚了。”

——

几天后,裕王府前。

“哎呦,裕王殿下这又是何苦啊,既是圣上赐婚,就算不喜那碑族公主,也不该忤逆呀。”这是一道带着惋惜的女声。

“是啊,你看看,大好的前途,这下全化为乌有,我听说,圣上对此事恼怒得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说这话的是个长脸男人,下巴上还挂着一撮山羊胡。

听了这话,两人中间又钻进来一个年轻的脚夫,强行插入了话题:“你们说,裕王殿下这次被贬江陵,是不是再没机会争那王位了?”

此言一出,他的嘴顿时被面前的两个人死死捂住。

“这话你也敢乱说,真是不要命了。”山羊胡男人在围观的人群中谨慎地看了看,发觉确实没人注意他们之后,这下松开了手。

“我没乱说,三殿下母家的那位蒙将军受了重赏,加官晋爵,现在倍受圣上器重,有他在,三殿下的机会可大呢,”年轻脚夫不服气道,“再说了,裕王殿下一走,这朝廷上的事,可就更不好说了。”

三人争议即将再起,却听旁人一声惊叫:“出来了,出来了!”

人头攒动的队伍里像被贴下了休止符,哄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眼神,或幸灾乐祸,或郁郁不平,都不期而同地投向了同一个方向。

只见万庭栖推开了裕王府的大门,抬起眼来,冷冷地睨了一眼凑热闹的众人。

山羊胡男子顿觉得心里有些胆颤,嘴唇哆嗦着,手指漫无目的地在衣袖里搓了起来,周遭的人群也跟着噤声。

她想起父亲被贬那一年,外头也是这样一番光景,多年过去,看戏的人群换了样,却没有任何变化。

眼神微微挪开,万庭栖几步便走到府前收点行李的马夫身旁,耳语了几句,紧接着又回到大门前,恭敬地弯下腰,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是裕王殿下。

不久前聒噪的杂音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连带着窸窣的耳语也没了声息。

李景望着眼前噤若寒蝉的好事者,嘴角堪堪扯出一个笑容,神色很冷。

“府里的事可打点好了?”他向身旁的人道。

万庭栖缓步向前,谨慎地搀住李景,应道:“回殿下,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走吧。”

临行的队伍里人早已到齐,林轩站在队前,默默看着两人,一言不发,神色复杂。

待到两人上马,裕王府的大门被彻底关上,沉重厚实的大门被管事奋力地推了进去,发出一声闷响。

马夫一扬缰绳,吁的一声,马蹄声便踏踏地响了起来,迎着初晨的曙光,队伍就此出发,踏上了离开镐京城的路。

辇内李景一言不发,只勾着窗栏,偶尔探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马的脚力很快,这才过了两个时辰,便近了昌源,按这样的速度走下来,抵达江陵,也不过十日的时间。

万庭栖正忖量着,忽见身旁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此刻正关切地看着她。

“大人,”林轩的声音放得空前地低,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您好些了吗?”

没有避开他,但心里实在窘迫,万庭栖一味沉默着,但始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林轩现在已经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事实了,不出所料,他应该也知道自己暗探杨府的事情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那之后没跟她说过什么,也未对李景说出半个字来。

若真如林轩先前所说,进裕王府,是一心为了做李景的随身侍卫,现在看来,显然是说不通的。

此人定有些其他企图,只是目前暂未与自己发生冲突,万庭栖也拿不准。

意识到自己沉默不语的时间有些长,她低着头,攥紧了手中的长剑,在地上比划了几下,这才道:“无碍。”

林轩的眼睛耷拉下来,看了她两眼,识相地走了。

心里实在堵得慌,万庭栖只觉得两眼空空,全靠那些个执念撑着。

她当然知道李景是为她拒了婚,但眼下,万庭栖只觉得愧疚,李景本该有一条无比宽阔的路能走,如今却为了年少时短暂的一段际遇,几乎以葬送的方式把自己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李景一直这样的好,她若还是昔日的自己,早就心属于他。

只奈现在,万事未成,她还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去坦然地向他倾诉这些事。

扼腕叹息之际,所处的队伍后陡然出现一阵喧哗的马蹄声,踢踢踏踏,很是响亮,如同在追赶着什么。

所有人都拿起了手中的武器,警戒起来,如临大敌地转身向后,却发现只是个骑马的信客,那人神色焦急,看到他们的队列停下,这才如释重负,利索地跳下马,将一叠信件从随身的包裹里掏了出来,赶忙递给行列前的一个卫兵。

“裕王殿下,这是今晨加急给您的信,”信客在辇前弯腰作礼,额上带汗,还喘着粗气,“既已送到,那小的就先走了。”

万庭栖本想叫住他再问些事情,却听辇内的李景出了声,示意那信客速速离开,她只得作罢。

卫兵穿过行列,将手里的信件恭恭敬敬地递给万庭栖。

她仔细检查一番,断定没什么问题,这才揭开帘幕的一角,将东西递给了辇内的李景。

这个时候,有谁会给李景来信呢?

她暂且还想不通。

半晌过去,端端不安的万庭栖听见了一声轻笑。

“你猜猜,这信是谁写的?”

李景的语气十分诙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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