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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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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监牢中点起了几只蜡烛,光线却还是昏暗的,潮湿的泥墙下窸窸窣窣地爬过几只小老鼠,吱吱叫着,一股阴湿中伴着腥臭的气味直冲鼻腔,令人作呕。

被绑在椅上的少年散着头发,脸上有一道已经结痂的擦痕,也许是因为缺水,嘴唇上已经裂开了好几道口子,他正尽力用舌头抿着,企图缓解干渴带来的不适。

“你这歹人!”牢门外,坐在少年对面的圆脸官员怒喝道,“竟敢在村人的用水里下药,真是活腻了!”

他坐在一张宽大的木桌旁,面带疲色,两只绿豆大小的眼睛恶狠狠地钉向牢中披头散发的少年,似乎颇为窝火。

“方大人,”坐在一旁的万庭栖冷眼打断了他的虚张声势,“这话你已说过多次,我们还是快些进入正题吧。”

“好的好的,”这圆脸官员似乎对她相当忌惮,脸上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

“我们是前半夜才抓到的此人,大晚上的叫方大人来协同审犯,您着实辛苦,还望多担待担待。”林轩站在一堵石墙边,双手抱胸,话表面客气,实则含枪带棒。

圆脸官员一听,脸上的肉抖得更厉害了,他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白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嗫嚅着道:“王家村也在小官管辖的范围内,这里出了这档子事,的确是小官失职,前来审查,应该的,应该的。”

这句倒是实话,他的确不敢得罪裕王手底下的人,大昭当今的皇长子殿下,手里捏着的是什么东西,不言而喻,明面上是被贬封地,但在多数人看来,也只是不痛不痒。

大半夜被叫过来审钦犯,这事要是别人安排,他铁定不应,可惜,叫他来的人是裕王的侍从,实在没办法。

“王一,”万庭栖的眼神毫不客气地射向牢门内的少年,“你老实交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王家村的河水里放这些东西的?”

“就在三个月前。”

“记录在案。”

话音刚落,一旁坐着的刀笔吏立刻添墨落字,将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记了下来。

“谁指使的?”

王一瘦削紧缩的身体猛地一颤,被麻绳捆在背后的双手哆嗦起来,干裂的嘴唇张开,结结巴巴地吐出了一句话:“没,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想干的,跟别人都没关系!”

说着,他情绪忽然间激动起来,被死绑住的身体不安分地扭动着,大声喊到:“就是我干的,你们要抓,就抓我一个人吧!”

不打算搭理这欲盖弥彰的请求,万庭栖冷冷地打断了他,冷飕飕地道:“你最好实话实说,自己保不住了,也得想想家里人,不是么?”

闻言,王一浑身哆嗦起来,像是想到什么,犹豫半晌才开口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只说给我钱,让我在村里的河水里放药。”

“那些人是谁?”

“我不知道,每次跟那些人见面,他们都捂得很严实,看不清脸。”

“那这些东西,你从何处取得?”

“就在……就在长宁巷,我们每次都约好在那儿碰面。”

狱中众人迅速起身,纷纷抽出了剑,幽暗的牢狱中擦过一阵兵器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音,随即便是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人影绰绰,消失在监牢大门之外。

“依您看,这……”圆脸官员宽厚的手掌搓了起来,笑眯眯地道。

冲他一摆手,万庭栖道:“这里暂无要事,请回吧。”

圆脸官员如逢大喜,脸上顿时舒展开来,手向前做个拱,又添了几句客套话,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开。

此时,偌大的大牢中安静了不少,看守的狱卒劳神费力地站着岗,万庭栖坐在桌前,脸被阴影遮盖住,看不清神情,王一受了刑,交代完事情便垂着头,一言不发。

四周只余下嘀嗒作响的滴水声,时断时续,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犯人的痛呼声,很快便匿于混沌的空气之中。

万庭栖终于站起身来,打算就此离开,却被王一吐字不清的话给叫住:“老爷,你是怎么,怎么发现我的?”

“孩子,你只是做事太年轻了。”

她淡然道。

江陵城内突发疫病,患病的人群却分区而居,这显然不现实,瘟疫入侵,在任何一个时候,向来都不是能自然控制好的,怎么可能城东的人有,城西的人还好好的?

先前在城里,情况就两极分化得厉害,集市上人潮汹涌,没有半分异态,可进了内城,便多出好几簇病人,分明不合常理。

再加上地方官吏对这条消息强加镇压,更显得欲盖弥彰。

那只能是有人暗中作祟,疫病并非自然发生,而是有人操纵。

碰到王一确实是巧合,进了他家中,才觉察出不对来,这才到春季,家里的妹妹却一身棉衣,似乎想要遮掩身上的某种痕迹。

王一先前口口声声说自家妹妹患病,大致猜测,她可能是想掩盖皮肤上的毒疮,这情有可原。

可二人紧张的神情出卖了他们,如果只是外表难看,完全不至于如此恐慌,但换一种说法,若是想掩盖一些见不得人的痕迹,那便说的通了。

不能见人的东西,多半源自于难以回填的谎言。

那时的王一自遇到他们为止,只同他们讲过两件事,一是妹妹患病,二是王一为其盗药,这两件事情之间,必然有一件为假。

结合他们二人的反应,推断出王一妹妹没有患病的事实,其实并不算太难。

他们还待在村里,是为了继续在河中投药,除此之外,为了不引起村民的警觉,便让年幼的妹妹装作生病,浑水摸鱼。

所谓城中盗药,河中取水,也不过是被策划的一出好戏罢了,为的就是消除所有人的疑虑,在他人眼中,王一就是个负责的穷哥哥而已,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行动自然也能继续。

其实这些事情要想强行扯上关系,多少有些牵强,证据并不完善,逻辑上也有些站不住脚。

但突破口就在于,王一实在是太慌张了,完全不会遮掩自己的小算盘,上头这两条策略,也像是背后高人指点。

他们只是夜里试探了一番,没想到这人居然真的毫无察觉,就这么落了网,直到被押入大牢,方才梦醒,抵死不认,却又没有提前想好口供,威逼几句,一溜烟的把什么都招了。

万庭栖抓人抓得太多,要想识别一个人的谎言,真的太轻松了。

李景是这样,林轩也是这样。

在镐京城里待得太久,想要嗅出阴谋诡计的气味,就变得容易很多,他们多数时候办事,也随自己的感觉。

在多数情况下,都是准确无误的。

沉默半刻,牢中传来一阵低微的啜泣声,仿佛是谁人在不住地抽噎。

“我妹妹她,她会没事的吧?”王一慌张地抬起披头散发的头颅,不住地向前伸,企图让自己的声音更加清楚些。

回应他的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墙上勾挂着的烛火晃动着,引得泥墙边光影晃动,映照出几只蚊虫振翅的模糊轮廓。

大牢的深处骤然间惊出一声崩溃至极的嚎哭,其声之凄厉,连狱外的飞鸟都被惊走了几只,泥墙边炸出几声狱卒的咒骂。

“哪来的犯人,这般不老实?我不得收拾收拾他!”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猛地冲了出来。

“哎,他是裕王殿下手底下人押来的,你可莫要给他难看。”

话音落下,监牢中这才重回平静。

——

长宁巷。

外头的月光皎洁明亮,可惜一丝都透不进眼前这座黑漆漆的匠舍中,远处集市灯火阑珊,这处隐匿长巷里,却是半分光彩都瞧不见。

舍内光线暗淡,潮湿闷热,里头人头攒动,个个穿着白色的裎衣,面色潮红,汗流浃背,手里紧赶慢赶地在案台上忙活些什么。

“哎呦,这彻夜赶工,可累死我了。”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擦擦头上的一串汗珠,忍不住抱怨道。

“你少多嘴,又不是不给你发工钱。”一个长脸瘦男嘴里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将一炉黑色粉末逐份放入袋中。

“你说,”壮硕男人手上挑拣东西的动作没停,往边上凑了凑,“这些东西到底是啥来头啊,我们平时想捯饬,还得藏着掖着。”

长脸瘦男警告似的拿起一捆束起的细绳,对准了壮硕男人的脸,道:“你小声点!这药坊里的工钱可比外头高多了,在这儿就好好干,别扯那些有的没的!”

听出他语气不善,壮硕男人也只好作罢,将手中填满黑色粉末的包袱紧紧扎了起来,满不在乎道:“你可真够紧张的,难道一会儿会有一伙莽汉进来把咱们一锅端了不成?”

碰!

话音刚落,匠舍的大门被猛地踹开,迸出一道骇人的巨响,舍内的众人面带惊恐,纷纷扭头看向声音的源头。

一伙黑衣莽汉气势汹汹地出现在大门口,喘着粗气,眼冒凶光。

长脸瘦男和壮硕男人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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