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是闻到了熟悉的饼干香味饿醒的。

“巧克力饼干！！”他大叫一声，坐了起来。身旁的人面蝶们被吓了一跳，盘子里的饼干差点就掉出来。

[纲吉！纲吉！]两只人面蝶高兴得围着纲吉跳舞。[厨房、我们找到了！]

纲吉一边往嘴里塞进巧克力饼干，一边点点头比出了一个赞。两只人面蝶乖乖等纲吉吃完盘子里的饼干舔舔手指上的碎屑。

“是你们把我从那里……拖到这里的吗？”纲吉吃饱有力气思考了。

人面蝶们摇摇沉重的毛线团脑袋，晃出红褐色粘液，飞溅到纲吉的手上，他看着掌心里的粘液像妈妈锅里的活鱼一样扭动，跳出了他的掌心，在地上挣扎扭动。纲吉愣了几秒，僵硬地移开了视线。

人面蝶们一直在关注纲吉，自然看得出他的奇怪，它们不理解地问他怎么了，捧起还在地上挣扎的粘液问他——

[你为什么不吃呢？]

[你为什么不理我们？]

那团像无数活鱼挣扎的粘液送到了他的嘴边。

“呕——”

[啊！！！]人面蝶开始尖叫。

[你是在不高兴吗？是在恨我们吗？]

[纲吉，]两只人面蝶同声喊道，[你希望我们长眠吗？！]

不该是这样的……

在他看到什么之前不是这样的。

一抹艳丽的蓝瞳闪过他的脑海，胃部再次收缩，他的两条腿想逃离这个地方，但是他的身体像是吸满水的海绵，沉重地只能让他呆坐在地上，啊啊啊地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不、不是的……”

“我、我……”豆大的泪珠止不住滚落，“我想找妈妈……”

“我想回家呜……”

纲吉紧紧捂住漏气的嘴巴，闷闷的呜呜声回荡在大厅中。

[纲……]两只人面蝶颤抖着身体，它们伸出想抓住纲吉的手皮出现瓷器般的裂纹，不断蔓延到脖子和腿上。

纲吉瞪大了眼，拼命地向后爬去。

他惊恐地看着原先的朋友褪去孩子的皮，利爪从胸口的裂洞勾出，接着是乱糟糟的黑色毛发，无数条扭动的触肢挂在口器上，像在风中凌乱的血草。

那些混乱尖细的杂音混着熟悉的声音。

[你怎么老是在哭？搞得好像我们欺负你一样。]

[你还在和兰花说话吗？]

[男孩子也该试着勇敢一点吧？]

[你妈妈真的好可怜哦，为什么有你这样的小孩？]

[是不是你干的？让我家孩子摔成这样？]

[怪小孩！一定是你！！]

“不是的、我不想这样的……我——”纲吉的声音突然地断了。

几滴泪水滴进了他的唇角缝，他抿了抿嘴，哽咽许久，大脑一片空白，品味出了苦涩的滋味。

近在咫尺的人面蝶披满毛发，身后张开的人皮翅膀，上面挂着许多摇摇欲坠的染血笑容灿烂无比。其中人面蝶刚才用的男孩女孩的两张脸，两双落泪的眼睛悲哀地注视着他。

“你们为什么在哭？”纲吉不可置信地问。

[纲吉……求求你…留下来……]

[夏琪、贝吉还不想睡……]

[………还想见见…爸爸……]

人面蝶发出古怪的叫声，像是压抑本性的嘶吼，最终高高抬起利爪即将拍碎他的一切。

沢田纲吉抱住了脑袋，利爪拍下的那一秒，他只痛恨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再一次地。

静静地、静静地，时间一秒一秒的走过，纲吉偷偷睁开了一只眼，随后张大了嘴，忘记了呼吸。

充满视线的水晶寒冰像炸弹一样凝固住了张牙舞爪的人面蝶们，那冰晶还在不断蔓延开，恰好停在了他的鼻尖。

像一座冰雕做的荆棘花园，纲吉突然想到。

充满活力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希望我没有来迟。”

纲吉差点跳了起来，立刻被一双手轻轻地按住肩膀。

“你你你你是——”

那个他曾经在石头堆长廊见过，挂在壁画上的女人狡黠地眨眨眼，左眼处伸展的红花也在摇动。好像在说一个笑话。

“我是你的仙女教母呦？你可以叫我艾特。”

………………

…………

……

那一天，带着冰荆棘和红花的仙女教母降临到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