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诀是典型的行动派，仅用了三天的时间便安排好了白杉在此生活的一切。当各科老师带着课本及辅导书齐刷刷一排站在白杉面前时，他只觉得天昏地暗。人都有畏难情绪，抗拒是难免的，但更多的是被燃起的斗志。不论是为了不辜负祁诀的期望，还是为了给自己挣个未来，白杉都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

为了摸清他的基础，老师们先是询问他的学习进度，之后为他量身定制了一套摸底试卷。白杉花一天的时间做完了试卷，果不其然，得到了一堆红叉。

窗外暮色西沉，零星灯火亮起，老师们已经大概了解了白杉的学习基础，也不再多待，将课表给了白杉一份，嘱咐他多做准备后便一起离开了。

窗外大片白山茶在暮色中摇曳，花瓣微阖，连香气也收敛，不过白杉却无心欣赏，他翻弄试卷，看着卷子上一道道红色笔迹，怀疑自己真的能在十五个月后参加中考并取得令人满意的成绩吗？

“小杉，学累了吧？快出来吃晚饭了。”杨姨看着老师们都走了，等了又等也没见白杉出来，看着时间也晚了，担心把孩子胃饿坏了，赶忙过来提醒道。

“哦，好。”白杉侧身遮住了试卷，“我这就来了。”他将卷子压在课本下，深呼吸一口，抹了把脸，下了楼。

晚间吃饭时祁诀不在，王叔说他还在加班，今夜不回来吃了，白杉本就担心他回来询问学习进度，听见他加班不回来了反倒舒了口气。餐桌上的饭食是精心准备的，而且不知是不是巧合，都是白杉爱吃的，但今天他却没什么胃口，匆匆扒了几口，便又回房看书了。

书上的内容在白杉看来和天书无异，大多数知识都是一知半解的，有些知识点他有点印象，大多数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知道这是由于自己在福利院时拉下了太多功课。时间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它以恒定的速度流逝，却为每个人都划分了不同的时区。白杉想到福利院，总觉得恍如隔世，连带着想起曾经和父母的记忆也模糊。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在福利院时，幼时的每一刻都鲜活地刻在他的脑中。可等他来了祁宅后，那时的场景忽然就泛黄模糊了。

发了个呆的功夫，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分钟，白杉赶忙收敛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明天就要开始正式上课了，他打算先预习一下新知识。

刚预习完两科，在一行行字符间昏昏欲睡之时，白杉忽然听见楼下隐隐有汽车引擎声。难道是祁先生回来了？出于某种逃避心理，白杉赶忙手忙脚乱关上灯，埋进被子里假装已经睡熟了。

祁诀下了车，抬头看了眼二楼黑蒙蒙的窗户。是他的错觉吗？他分明记得自己方才还看到二楼是亮了灯的。

王叔还没睡，听见引擎声便出来给他开了门，“少爷，感冒才刚好，又是这么晚回来，上次黎医生复诊都说了要多注意休息。”

“我会注意的。”祁诀笑着应声，“黎年今天来看我，还说我恢复得很好，等彻底稳定了就能恢复锻炼了。”

“真的吗？那就好。”听闻黎医生都说祁诀恢复得好，王叔放下心。

祁诀上了二楼，见白杉的房间露了条缝，犹豫了一瞬便上前推开了门。屋内窗帘没拉，莹白的月光盈了满室，明天大概会是个好天气。

眼神扫过凌乱的书桌，祁诀走上前，一眼便瞧见白杉放在一旁的试卷。都不用拿起来细看，打眼就瞧见许多红叉，想到几位家教给出的“基础有些差”的评价，祁诀失笑，看来少年要补的课还有很多。

听着不远处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白杉才猛然想起他还没把卷子收起来。这下可怎么办？祁先生看到卷子会不会觉得他又笨又懒，白杉紧攥着被子，急得汗都要出来了，犹豫着要不要假装被吵醒然后为自己稍稍辩解一下。却听见祁诀闷声咳了一声，兴许是怕吵到他，对方很快便急步出了房门。轻微的关门声后，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压抑着在他的门外响起。

想到祁先生前两次发病的场景，白杉再也没办法装睡了，他翻身跳下床，鞋也没来得及穿，开门时被外间的光亮刺得眯了眯眼，他环顾一圈没看见祁诀，又听见压抑的咳声从祁诀房间里传来，他想也没想，推开房门，“祁先生，你没——”白杉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眼见着祁先生正解开衬衫纽扣的手指一顿，“我吵到你了吗？”

“呃，我……”少年的眼神不受控地滑向青年衬衫掩映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同性的身体，在福利院时，他见过太多同性的身体，或黑或白，或胖或瘦，相同点是都很青涩，与他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不同。“我听见你在咳嗽。”少年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眼神上移落在祁诀有些苍白的唇上，想起他方才的咳嗽，又有些担心，“您的感冒好了吗？”

“快好了。只有一点点咳嗽了。”祁诀手上动作不停，将衬衫脱下扔在脏衣篓里，“是我咳嗽把你吵醒了吗？”

“不，不是的，因为我本来就没睡着。”白杉有些不敢看了，耳后红了一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本来我才刚躺下，没睡着。”

室内暖融融的，少年的脸也冒着热气，等祁诀换上了睡衣才敢重新抬头看他，“祁先生，您看到我的试卷了是吗？”

“嗯，看到了。”少年脸上愧疚难堪的神情是如此明显，祁诀缓缓道：“你做错的题目全是你之前缺课拉下的知识点，你学过的基本都做对了。”

事实确实如此，几位老师出的摸底试卷重在广度，难度并不大，白杉做错的大多是他从前由于缺课而没有学到的知识点。

“你聪明又努力。我想，你很快就能补上之前拉下的功课。”面对白杉，祁诀从来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白杉没想到祁诀在看了自己的试卷后竟然对自己还有如此高的评价，脸更红了，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一直等到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脸上的热度还没消。他走进卫生间打算冲把脸消消脸上的热度。

白杉对着镜子抹了把脸上的水，想到方才祁先生对他说的话，便痛下决心，一定不辜负祁先生的期望，他随手掀起衣服下摆擦拭坠在下巴上的水珠，抬眼时看到镜中自己的身体，忍不住伸手抚摸自己平坦的胸部和柔软的小腹。他想起祁先生光着上半身的模样，虽然那时他垂下眼不敢多看，却还是偷瞥了一眼。晕黄的光线下，祁先生像是从旧画报中走出的男模，带着古典的性感，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却又忍不住不看。什么时候他也能变成那样呢？

水龙头滴滴答答，少年猛地回过神，烫了似的移开不自觉抚弄自己肚子的手，拉下衣服。脸更烫了，少年将头埋进被子更深处。

明月高升，白山茶的香气不知何时已经氤氲满室，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为什么你这么爱夸白杉？

祁诀：因为我自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