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尾砂了。

余青要去见邦琴。

邦琴家就在隔壁。梦里她住的那个地方的隔壁。

院子里，两人相对而坐。

邦琴的目光不无担忧。

余青笑着拍拍好友，“这是我最后一次来尾砂了，所以一定要来。可不是不让你去我那啊……不是打算调去江畔了吗？什么时候？到时一定来做客啊。”

邦琴握住余青的手，“当然了，我一定会去的。”

烈日当头，余青的手却如同久浸雪水般寒凉。分明是坐在一片阴地，竟令人感到身处冰窖。

余青轻轻挣开邦琴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太阳底下去，眼睛直视太阳，没有任何阻挡。热意迅速充斥了全身。可是，她的身体在炎夏，内心却在隆冬。隔着肉身，高温进不去那颗心。

邦琴跟过去，咬咬牙，还是不得不提起那个人。

“阿青。你怪她么？”

“怪。为什么不怪？她准我怪她的。”

“可是，她用自己的命救了一个孩子。她在一场车祸中把孩子救下来了。你不能过于怪罪她……”

“嗯……”余青的呼吸乱了，但身体倔强地一动不动。

邦琴点点头，平复了呼吸，接着说：

“那天，她来找我。跟我说：‘我做了个梦。’我问；‘什么梦？’

——“‘美梦。’

——“‘那么，梦里你们结婚了吗？’

——“‘……也是噩梦。’

“我当时很奇怪。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这个交给了我。她告诉我，这个故事可以发表，但原稿属于你。她说，这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你会知道。……‘看完就烧掉吧。’

“——她是这么说的。”

余青似有感应，屏着息接过一张信封，里头是几张用黑色墨水写得密密麻麻的纸。她站在阳光下，看对面的树荫颤动，光影斑驳。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她感觉，身体好像要被刺穿。

而上面熟悉的字迹的开头，正写着这行字——

“太阳好热。

“就像要把人给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