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绮里垚看着这出大型疯狗互咬的闹剧，开心地对小龙女道:“龙儿，怎么样？傀儡术挺好用的吧。”

小龙女笑道:“阿垚的本领都好用。”

绮里垚有小龙女捧场夸赞，甚为得意的嘿嘿一笑。

“甄师弟，你说的都是真的？”郭靖沉默了好一会儿，对此仍然表示难以置信，又问杨过，“过儿，怎么全真教的师父们不教你功夫？这几年你在做甚么了？真的因为我，你师父待你不好么？”

“郭伯伯上终南山之时，将重阳宫中数百个道士打得没还手之力，就算马刘丘王诸位真人不介意。难道旁人也不记恨么？他们不能欺你郭伯伯，难道不能在我这小小孩子身上出气么？他们恨不得打死我才痛快，又怎肯传我武功？这几年来我过的是暗无天日的日子，今日还能活着来见郭伯伯，当真是老天爷有眼了。”杨过义愤填膺，想起往事，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尤其是赵志敬这个歹毒小人，他打我骂我以欺辱我为乐，还指使别人害我，见孙婆婆疼我又害死了孙婆婆，见姑姑疼我又差点害死我姑姑，他这种阴险毒辣的小人根本不配做我师父，他连人都不配当！”

当下怒火升腾，滔天难消，杨过又直指人群中的郝大通，高声喝问道:“还有姓郝的臭道士，你看孙婆婆爱怜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老人家活活打死了，你说，这话是真是假？”

郝大通是全真教高士，道学武功，俱已修到甚高境界，易理精湛，全真教中更是无出其右，只因一个失手误杀了孙婆婆，数年来一直郁郁不乐，引为生平恨事。全真七子生平杀人不少，但所杀的尽是奸恶之徒，从来不伤无辜。此时听杨过当众直斥，不由得脸如死灰，当日一掌打得孙婆婆狂喷鲜血的情景，又清清楚楚的现在眼前。他身上不带兵刃，当下伸出左手，从尹志平腰里拔出长剑，踏步出来。

众人只道郝大通要剑刺杨过，郭靖踏上一步，欲待相护，岂知他倒转长剑，将剑柄向杨过递去，叹息道：“不错，我是杀错了人。你跟孙婆婆报仇罢，我决不还手就是。”

众人见如此，无不大为惊讶。郭靖因为全真教中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而瞠目难言，心中备受冲击之余着实心疼杨过的残遇，又生怕杨过接剑伤人，落下欺师灭祖的不好名声，立刻颤步而出叫道：“过儿，不得……”

“杨过，回来。”绮里垚比郭靖更快一嘴。

杨过乖乖听话，只狠狠瞪了郝大通一眼，转身退到绮里垚身后去。随即衣摆被人轻轻拉扯，低下头，原来是师妹田诞给他递了一张手帕擦眼泪。杨过苦闷的心绪有所好转，接过小手帕，对田诞笑了笑，低声道谢:“多谢师妹，等我洗干净再还你吧。”

田诞素来静默乖巧，当下只是回以一笑，目光又回到了师尊身上去，同杨过一样的把师尊当作神明信仰敬重。她本没有大名，村里都叫她蛋妞儿，顽皮的男孩子也会叫她臭鸡蛋、臭鸭蛋、臭石头蛋什么的。师尊打败妖道走后，娘和弟弟的身体好转，但家里仍然揭不开锅，爹没法子只能把她卖给了来挑货的人牙子，没料想师尊竟然会重回田家村里，把她救下，给了她家一笔钱了结凡尘亲缘后收她为徒，给她取名为田诞，新儿诞生的诞，寓意她的重生。

绮里垚望了郭靖一眼，又瞅了黄蓉一眼，对小龙女闲话道:“龙儿，这个郭靖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他妻子黄蓉倒是机灵聪敏，这两当年是怎么瞎猫碰上死耗子的？”

小龙女摇头，道:“我不知道。”随后又说:“这也没什么，你这千年的王八不也相中了我这颗小小的绿豆么。”

“咳咳！龙儿~”绮里垚心态一窘，这坎真是过不去了，遂求饶道，“好龙儿，咱们先不聊这个，咱们还是……”

“处理好过儿的事。”小龙儿语含笑意，如是说道。

“正是，正是，龙儿说得极对！”绮里垚顺着台阶就愉快地翻滚下来。收了心思，冷眼一挑眉，不打算搭理榆木脑袋的郭靖了，只对黄蓉说道:“黄帮主，我们来这不是挑事砸场子的，杨过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们夫妻二人可以稍后再慢慢详叙。至于承认当年杀错孙婆婆的郝大通，我们不会杀你，不过从今往后你要为孙婆婆立上灵位，到她墓前开坛做法，每日三次焚香诵经以慰亡魂。”

郝大通倍感意外，又如释重负，立刻抱拳向绮里垚行礼:“龙掌门深明高义，贫道有生残年定谨遵玉言，每日不辍。福寿无量天尊！”

“如此甚好！多谢龙掌门宽宏大量！贫道敬佩！”孙不二虽是女流，但性子严峻，众小辈都对她极为敬畏。

眼见孙不二和郝大通都对古墓派掌门小龙女表示出修好称赞之意，其他的人自然而然的也一改看法，觉得古墓派的掌门小龙女很好，是和赤练仙子李莫愁是完全不同的人，瞧瞧全真教的眼皮子底下看着教养出来的他也有人渣不是，于是下意识的就把小龙女的光辉形象重新立定在心里了。

郭靖和黄蓉见事了却，自然开心，有赵志敬这个小插曲也并不影响整体的群众心情，于是跟陆家庄主夫妇一起，宣布开席，邀请群雄入座大厅，并诚请小龙女坐上主桌黄蓉的身边。

绮里垚懒得应酬，知道小龙女不乐意跟陌生人等待在一处，便婉言拒绝道:“郭大侠黄帮主请了，我们是来会见你夫妻二人解决杨过的师承之事，赵志敬作恶多端，又癫狂至此，断不再是杨过师父，此事已了，便择日告辞。郝、孙二位也知，我不喜与人往来，英雄宴也不必参与了，就，杨过和田诞代劳吧。”

“的确如此。”郝、孙两位道长很是配合，“两派比邻而居数十载，自知古墓派修为清净，确当尊重龙掌门之意。”

话已至此，黄蓉暗中拦住还想再劝的郭靖，笑着叫人给龙掌门和女弟子田诞安排房间，再让郭芙过来带着杨过和田诞同席入座，并目送龙掌门款步离开。其他色人等更是无理由阻拦。

杨过心中许多不解，又不敢现在就问。既然师尊有安排那就听话，下决心要照顾好师妹田诞，定不叫她如自己当年那般落魄的被人欺负了去。

田诞可比杨过更服从师尊，踏入修行后，自然是事事以师尊为先，为重，为要。师尊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郭靖拧眉不语，黄蓉心中叹气，丈夫又开始犯傻了。遂握住郭靖的手，同他耳语解释道:“靖哥哥，那位龙掌门是位淡泊名利，心境高洁的世外净士，我们不要强求于她。她今日能让我们见到她，纯粹是为了来解开杨过心中的执念症结，其他人于龙掌门来说犹如刍狗，既然如此，我们便顺了龙掌门的意思对杨过好些就是啦。”

“蓉儿说的是，我知道啦。”郭靖一片恍然参悟地笑起来，随后又一声叹，“说起来，我们夫妻也的确亏待了过儿，让他委屈吃苦好些年，今后待他多好一些是应当的。”

对丈夫这话，黄蓉不置可否。收了话头，招待宾客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