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想Potter先生该用他那仿佛被巨怪踩过的脑子仔细思考一下礼仪问题了。”Snape僵着脸拒绝Harry真诚的邀请。

Harry露出遗憾的表情，自己随意踢开旁边一个软座旁的一具尸体，非常不讲究地往座椅扶手上一坐，接着又讨好似的向Snape笑了笑。

Snape似乎磨了磨牙，但还是拉着一张脸开口：“据我所知你五岁以前，还……在你的麻瓜亲戚家住着，那么我假设我能省去一些毫无意义的口舌？”

“我很遗憾，但你大概不仅不能，还要先解释一下麻瓜是什么？还有你之前说的，芨芨草和巨怪？”

“该死，你在德思礼家呆到五岁，我想大脑发育正常的小巫师多少都应该记下一些常识性问题？”

“很抱歉，姨妈一家从来没告诉我有关巫师的任何事——事实上，我刚发现自己有那些奇怪的力量时可真是担惊受怕了很久。”说着担惊受怕的话，Harry却狡黠地眯着眼睛，“不过现在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弥补了。有什么我原本该知道的吗？”

Snape再次感到控制情绪的困难。他只得在心里暗骂一句“该死的Dumbledore”，然后接着面无表情地接着说：“好吧，鉴于你那一家子麻瓜亲戚已经没办法弥补他们的过失……让我想想我该怎么让你的巨怪脑子理解这些事。”

Harry欲言又止，用表情疯狂示意：你还没有讲巨怪和芨芨草，哦，还有麻瓜！

Snape似乎懂了，但他狠狠瞪了Harry一眼。于是Harry不再闹腾了。

“该死，为什么非得我来给你讲这些……行了，听着Potter，大概二十年前，有一位……强大无比的黑巫师的势力崛起。而有很多弱小的巫师反对那位大人。双方势力胶着多年，而在这个过程中，”Snape说到这里突然露出一种混杂着深刻的厌恶、痛惜、疲惫和自我厌弃等等的复杂神情，好像说出接下来的话要耗尽他的一切力气，“你的……父母，被这位大人杀死了。”

Harry这时不笑了，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冷不热，仿佛对刚刚得知的消息一片漠然：“那么，恕我冒昧，您听起来像是这位黑巫师大人阵营的人？”

于是他看见Snape的表情扭曲了一瞬。“呵，我打赌你是个愚蠢的格兰芬多。或许Potter先生入学前的确该好好学学礼仪，明知冒昧的话只有蠢货才会鲁莽地问出来！”

Harry无所谓地耸肩，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表情。他从善如流道：“好吧，那么我猜这事还有什么遗留问题？”比如，我？

Snape最终还是收拾好了表情，眼神空洞地继续。“他原本想杀的是……你。结果，”Snape说到这里时嘲讽地笑了一下，拳头却攥得死紧，“哈，人们说那位大人没能杀死你，反而被还是婴儿的你给杀死！而你，我们大难不死的救世主男孩，只在额头上留下一道小小的疤！”

Snape说着不由得又看向Harry的额头。不过，原本是疤痕的位置上多了一个蔷薇、荆棘与蛇的纹身，闪电形状的疤痕完全隐没在扭曲的线条中。脸上的纹身完全没有使男孩的面容不协调，反而有一种令人战栗的美感。

“后来，Dumbledore，就是白巫师的领袖，也是霍格沃茨的校长，提出把你送到你的麻瓜亲戚家来保护你，”Snape皱着眉，Harry觉得Snape八成挺讨厌这个Dumbledore，“他告诉巫师们他们的黄金男孩正在麻瓜亲戚家里过着王子一般的生活。结果呢？才过了五年，他就把人看丢了。”

“也就是说我在魔法界失踪了将近六年……所以你们不会是认真的吧？超级婴儿大败邪恶黑巫师？”

Snape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嘴角：“反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你们是命中注定的死敌，或许救世主阁下要从现在开始祈祷自己能免于英年早逝？”

Harry开始犹豫是不是一定要去巫师界了。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真要英年早逝一样。

“行了，趁这时间对角巷的铺子还没关门，我带你去买书，”Snape似乎不耐烦了。他撇着嘴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身血污的Harry——他要是这么到对角巷，估计明天的预言家日报头条就是闹市区惊现血腥杀人魔了，“我假设伟大的救世主男孩能体谅一下他可怜的魔药教授，现在，立刻，去把自己打理干净？”

Harry撇了撇嘴。他先是拨拉了两下他那头半长的黑色卷发，放下一缕刘海挡住那个纹身，细碎又柔软的卷发堪堪遮住眼睫。

接着，在Snape惊讶的目光里，Harry脸上、身上的血迹与污渍迅速地消失，最后剩下一个白白净净的Harry和他繁复又华丽的衣服。现在他更像那个喝红茶的小贵族了。

——一个无声无杖的清洁咒，不过有些微妙的不同。Harry的做法甚至效率更高，但对魔力的精准把控能力要求远高于清理一新。

Snape觉得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要让他麻木了。

Potter小崽子这几年不知道在干什么，居然在毫无辅助的情况下自己学会精准控制自己的魔力，还研究出一个——甚至更多——无声无杖的咒语。

Snape的第一反应就是Harry在此之前早已接触过巫师界，或者至少有关巫师的知识。然而若果真如此，巫师界很难半点风声也不露。而且刚才那个魔咒，完完全全的野路子，也不像有人教导的样子。

一个天才Potter小崽子？算了，留给Dumbledore去头疼吧。

Snape似乎对Harry这身浮夸的衣服不太满意，但最终还是伸出一只手逮住Harry的后领子。Harry僵硬了一瞬，但最终没有反抗。于是下一秒，Harry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一下子被塞进了什么劣质的滚筒洗衣机里。好在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紧接着两人已经站在一家破破烂烂的酒吧里。

Snape原本带着点看笑话的心态，想欣赏一番初次体验移形换影的Potter的难看脸色——他当然不会承认这很幼稚。然而Harry只是一下子警惕地全身绷紧，手里还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就连刀刃也是黑漆漆的匕首。不过很快Harry便重新放松下来，那把匕首又不知所踪——好像一只从炸毛状态恢复的猫。

Snape没看成笑话，只得沉默地带着Harry在酒吧里穿过。昏黄的灯光，油腻腻的桌面，腐朽的桌椅，还有混浊的空气——有一说一这个酒吧的环境真的有够烂。不过两人都没在意，快步在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几张桌子之间穿梭。酒吧里稀稀拉拉坐着一些人，似乎有人对Harry的奇装异服感到好奇，但都对Snape周身恐怖的气势退避三舍。

就在这时，一个脸色十分苍白的年轻人迎面走了过来。他在头上一圈圈围着一条大围巾，身上有很重的大蒜味。

他似乎非常没有眼力见，因为即使Snape看见他就皱紧了眉头，他还是自顾自期期艾艾地道：“您好啊，Snape教——教授，真少见，您这是在指——指引新生入学？”

“我假设您的眼珠子不是长来出气的，奇洛教授，显而易见。”

“哦……这——这真是一——一个漂亮的孩子，”名叫奇洛的年轻人像是被Snape的黑脸吓退了，转而结结巴巴地想要向Harry搭话，“我想你——你是今年的新——新生，我——我是在霍格沃茨教你黑——黑魔法防御的教——教授，奇洛。你——你——”

“我假设奇洛教授对已经浪费我多少时间有一些自知之明，”Snape看起来是忍无可忍了，绷着声音打断了奇洛，“您的那些无聊的没话找话可以留在开学后再说。现在，跟我来！”最后一句是对Harry说的。

接着，Snape猛地转身，大步穿过吧台，黑漆漆的袍子像波浪一样翻滚起来。Harry于是看也没看奇洛一眼，就跟上了前面全身散发着“我很不高兴”的气息的魔药教授。

Harry就算是在同龄人中也算矮，站在Snape身边甚至显得可怜巴巴的。他的步幅比Snape小很多，然而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轻轻松松地紧跟在大步流星的Snape身后，完全没有不适应他的步伐。

两人来到一个小天井。几丛杂草，一个垃圾桶，四面围墙——这就是这里全部的摆设。

Harry一边伸着脖子环顾四周一边开口：“Snape教授，你能说说我的父母吗？他们都是巫师？”

Snape突然睁大眼睛冷冷地瞪着他，那双黑曜石似的的眼睛里是阴沉的、仇恨的漩涡。

“可是你知道，我的姨妈一家从来不对我说这些——他们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车祸去世的，”Harry不为所动。他那双绿眼睛里又露出了那种懵懂的、渴求的雾气——或许这个小孩这样去大街上随便拉住一个人要糖，那个人都会晕晕乎乎地去把糖果店里最贵的东西一扫而空，“就随便说一点点，他们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