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ry再次醒来是在一个像是病房的房间。很快他见到了Costa，这个中年男人仍然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温和地对他笑。

Costa抚摸着Harry头顶的发丝，深沉地对他说：“好孩子，你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我的小伯劳鸟……我第一次遇见你时就明白了，你是为斗兽场而生的。”

Harry只能惊怒交加地盯着他。他不明白这个骗了自己的人为什么能这样面不改色。

后来他总是觉得自己五岁以后的生活就像是没人看的凌晨档猎奇连续剧。

其实事情很简单。Costa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个有权有势的企业家，不过他的很大一部分财产来自这样只在地下进行的活动。

——也就是所谓的“斗兽场”。

一般的流程是，一些没人要的孤儿、被家人“不慎弄丢”的孩子、还有走投无路的青壮年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人间蒸发”，然后被斗兽场接纳。这些人先是接受一点基础的训练，然后再被关在一起厮杀——活下来的便属于“有天赋”。

然后有天赋的人会接受真正的训练。

至于训练的内容，各个斗兽场都不太一样。按照Costa的口味，他手下的人不仅要学高效杀人的方法，还要学习各种宫廷礼仪，并且努力让他的“杀人表演”华丽起来。

最后撑过各种训练的小孩就成为可以上台表演的“战士”。他们不仅是恶趣味的富人们的取乐工具，还是Costa手下的私有武力。一些Costa明面上搞不定的生意往往会落到他们手上。

而Harry比较特殊。Costa偏爱小孩子，对Harry更是莫名地非常看中，以至于让他不接受任何训练就对上了经验丰富的战士。Harry很久以后才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赢的。

赢过“饿鬼”之后Harry并没有苦尽甘来，他和厮杀中活下来的孩子一起接受训练。Costa的特别关照不会给他带来任何便利，只会让他成为所有人针对的对象。

Harry开始会惶恐，会不安，会为自己手上的血不停干呕。不过在明白这些反应只会让他白白增加破绽后，Harry就强行收敛了多余的情绪。

可笑的是，Harry确实从没让Costa失望过。某种程度上，他的确如Costa所言天赋异禀：灵活的身体，充盈的勇气，旺盛的求生欲，还有野兽一般敏锐的直觉，这些都成了Harry最开始在斗兽场里活下去的倚仗。

不过只有这些的小孩还是活不久。Harry能在斗兽场长到十一岁，最大的秘密武器是与饿鬼小姐打斗时就初现端倪的特殊力量。Harry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特别之处，但在进入斗兽场后才被迫开始主动摸索运用力量的方法。

在斗兽场的环境下，虽然Harry很抗拒，但他的求生欲与对敌人的杀意和恶意总是对等的。对饿鬼小姐汹涌的恶意驱动着小巫师的魔力，魔法界的人绝对不能相信，救世主在五岁时就被逼着发出了好几个低配版的钻心剜骨。

Harry不知道这种特殊力量是什么。但是很快，Harry开始有意识地开发自己，并遵从直觉瞒过了Costa。在没有指导也没有魔杖的情况下，他凭着野路子的魔法让自己活到了Costa的死期。

Harry还是讨厌杀人，讨厌当个坏孩子。但杀人的坏孩子才能活下来。

于是Harry渐渐学着按Costa和观众的喜好改变自己，学着高效又华丽的战斗方法。从1985年开始，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变得非常受欢迎，也见识过了无数刷新他认知的恶心事。

他知道一些其它的斗兽场甚至会为了战绩对里面的人进行人体改造。他见过最夸张的一个是在十岁，一次少见的午夜场决斗中。那个用笼子送上舞台的战士看起来完全不像人。他（也许是她？）浑身长满了粗糙的长毛，脸像一只掉毛又脱形的饿狼。Harry凭直觉避开了他的所有爪子和牙齿，最后费力地用腿绞断了他的脖子。

1986年，Harry六岁。Costa越来越看中Harry。他在Harry每一战过后来看望Harry，也在Harry的每一个失误后用各种恶劣的刑讯手段惩罚Harry。他会一边将Harry绑在电椅上折磨一边像世界上任何一个智慧又深爱儿子的绅士父亲一样温和地和Harry说话。很快，Harry又用身体学会了如何用刑讯手段和话术收收获一条狗。

同样是1986年，Costa为了让Harry保持小孩子雌雄莫辨的外表，开始给Harry用药。Harry一开始还以为那些针剂又是某种刑讯药物，直到他发现自己的长相越来越像一个女孩子。

对Harry来说，Costa既是绝对要杀死的仇人，又是最最亲爱的父亲。Harry所拥有的一切痛苦与温情都来自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Harry并不介意这样矛盾又混乱的感情。像是没有被烫到过就不知道火焰的危险的小孩子，Harry从来都没有想过取舍一下自己的情绪，只是固执地拥抱着一团泥沼，一边满身狼狈一边自得其乐。

1987年，Harry七岁，Costa开始让他做一些刺杀、偷窃之类的事，在暗处对付与Costa有矛盾的势力。Harry的自由时间多了起来，于是他开始在暗中收集斗兽场的一切情报，并隐晦地用Costa“教”他的手段叫斗兽场的一些人变成他的暗棋。

1989年Harry九岁，Costa安排他对付一个和Costa有过节的人。这位倒霉蛋手下也有个规模不小的斗兽场，理所当然地被Costa吞并。而血洗那所斗兽场的任务，则又被交给了9岁的Harry。

这个任务出奇地扎手。Harry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偏正面交锋的事，当时参与攻略那个倒霉地方的人也有不少。然而最后，活着回来的人只有Harry一个。即使这样这个任务还是几乎要了Harry半条命——倒霉蛋先生暗地里在做人体实验，并且尾巴藏得非常好，Costa根本没防备。倒霉蛋先生手下的“私人保安”一个二个被改造到力量强的离谱，上斗兽场的战士却都还正常。Harry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为什么——或许只是怕被过来欣赏表演的人抓住把柄。毕竟，进得来斗兽场的其实基本是社会阶层金字塔顶端的人。

Harry之所以还剩下半条命，也不全是他自己那点特殊能力的功劳——他在一个黑漆漆的地下通道遇到一个和他一样有特殊力量的小倒霉蛋。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几乎发白的浅金色头发和苍白的皮肤的漂亮女孩子，看起来和Harry差不多大。第一眼看上去，或许大多数人要认为她长大后会是个病弱的冷美人。

Harry见到她的时候，先是听见一个沙哑的女声正低声问候参与此次争斗的所有成员，词汇之丰富叫Harry大长见识。接着，他便见到九岁的“冷美人”扛着一对乌黑的手斧，神色狰狞，纤细的手指竖起，对着一扇先前被Costa下令封上的门比出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她想趁乱去弄死倒霉蛋先生——也就是把她拐来斗兽场的老东西——然后趁乱溜号。但是由于Costa的安排，小姑娘的计划宣告破产。

这时候Harry被那些怪物保安弄得狼狈不已，还中了毒气，他估摸着自己只剩下五……六分之一条命。而Harry发现她的同时，她似乎也发现了Harry。不过她坚持比划那个国际友好手势直到过瘾。Harry仗着旁边没有Costa的人，消极怠工地等她比划完。

接着女孩深吸一口气，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然后转过头来。

“你能不能让我亲手弄死Cameron那个***？”

Harry眨眨眼睛，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Carmeron是倒霉蛋先生的姓氏。

女孩见Harry不置可否，感觉有戏，于是又语出惊人道：“Look，你看你这不是快死了？”

Harry点头，心说真是人不可貌相。

“现在外边都是Costa的人，我不好乱溜达。你摸到这地方说明你挺厉害，你又是Costa那边的人。你这伤我给你修好，我们两个一起肯定能找到那个**的***，”冷美人诚恳道，“到时候我分分钟完事儿，保准给他脑浆子都揍出来。你捡回条命，任务又做得干净，我能把仇报了，多漂亮一事儿啊！”

Harry有点在意她说的“修好”而非“治好”，又疑惑她怎么把他的命“捡回来”。不过如她所言，这笔交易是Harry现在最好的选择。

“赶紧的，”病弱冷美人没给Harry问问题的时间，她威胁地甩了甩那对手斧，“等会老东西要跑了，凭外边那群饭桶可找不到人。”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Harry以为女孩至少会把他带到一个有医疗工具的地方，缝缝针输输血再打一针兴奋剂什么的，谁知女孩清了清嗓子，对他一抬手，中气十足道：“赶紧恢复！”

Harry：……？

接着，Harry一脸懵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绽开的皮肉开始蠕动着愈合，失血的症状有所缓解，折断的骨头居然也在恢复。

接着只听女孩又道：“清理干净！”

Harry突然感到有一股冰冷刺骨力量从他的毛孔钻入血管，接着是剥开皮肤抽出血肉一般的疼痛。他浑身一僵，又迅速本能地挣扎着站起身。在他刚抽出两把短匕首时，痛感又如潮水般褪去。接着Harry发现他的中毒症状消失了。

“好家伙，这都能动，不愧是Costa手下的。”女孩肃然起敬。看来Costa喜欢折磨手下好看的战士这件事已经出名到离谱了。

Harry很惊讶，这个女孩也有特殊力量。不过她这个还是声控的。紧接着他联想到先前了解过的资料。

“你就是那个不死鸟（the secular bird）？”

作者有话要说：oc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