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延不喜欢新座位，这点在发现前桌同学是张跃后达到顶峰。

在字迹又一次因为前桌的动作而写毁后，俞延忍无可忍地将手搭在张跃的臂肩，咬牙道：“安分点。”

气质恣意的少年一脸猖笑，“我正常捡东西，怎么就碍着你啦，一个大男人要不要那么小心眼。”

俞延无言，手下却暗自用力。

感受到肩膀的痛楚，张跃龇牙咧嘴地对一旁的许彦生求助，“谢烬欺负我，你都不管管吗？”

许彦生面无表情，“活该。”

张跃不服，“我看透了，你俩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蛇蚁一窝！”

“是蛇鼠一窝。”俞延松开手，对自己和傻子置气的举动感到浪费时间。

好在校外他看不见这个傻子。

*

四月十二，周末，晚六点，落日余晖。

俞延从自家楼下出发，搭乘计程车前往许彦生告诉他的聚会地点。

聚会七点开始，司机在听到他报的位置后，滔滔不绝说了一路。

因为那是全国都有名的富人区，依山傍水，均价二十多万一平。

计程车开到山脚下便开不进去，俞延一手拎礼物一手拎蛋糕，走了七八分钟才开始看见建筑。

站定在一座假山绿林的中式别墅前，穿着正装的俞延紧张地理了理衣角。

许彦生家世斐然，生日会上宴请的宾客也一定非富即贵，他一定不能给许彦生丢脸！

按响雕花铁门旁的门铃，带显示屏的门口机上很快显示出人脸。

看到屏幕里张跃的傻脸，俞延整个人都麻了。

张跃不可思议地大叫起来，“谢烬！怎么是你？！”

俞延奇怪，为什么不能是他？

直到进到别墅的建筑内，坐到餐桌上，俞延才知道为什么张跃那么吃惊。

因为这是家宴，而张跃是许彦生的堂哥，随母姓。

摆满精美佳肴的方桌旁，坐无空席。

俞延坐在下位，左边是张跃，右边是许彦生，上面是十来道打量估衡的视线。

俞延正襟危坐，倍感压力。

许彦生垂放在桌面下的手悄悄勾上俞延的尾指，小声安抚道：“妈妈和他们都打过招呼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一顿食不知味的饭后，俞延想，确实没为难，是直接刁难。

从天文问到地理，从地理问到家常，就差没把他底裤颜色问出来。

不过效果显然很好，聚会结束，俞延被许彦生母亲拉着，站在许彦生旁边陪着一起送行宾客。

被夜色笼罩的庭院里，自称许彦生大伯的中年男人边揪着张跃的耳朵边训斥道：“臭小子，你怎么就不能学学人家谢烬，整天就知道沾花惹草给老子惹麻烦。”

面对张跃无声的控诉，谢烬唇角微勾，眉梢挂着不自觉地得意。

送完最后一位不知道是许彦生婶婶还是姨娘的妇人，俞延准备告退，却被许彦生的父亲叫住。

不怒自威的男人眸色暗沉，“我有一些话想要问你。”

想要说些什么的许彦生被一旁的母亲拉走，俞延顺从地跟着许父来到书房。

宽敞的胡桃色书桌旁，俞延与许父对立而坐。

看着面前一表人才的少年，许父率先开口，“你的高考志愿是什么？”

俞延愕然，完全没想到许父会问一个这么朴素的问题。

顿了顿，他认真道：“Q大的航天学。”

Q大是原文里，许彦生心仪已久的国内top大学，文理双修。

许父心里诧异，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航天学前景可不好。”

俞延认同，毕竟这是一个理想高于面包的专业，但他不在意。

这个世界有很多奥秘，有些答案，海洋地面找不到，他只能寄希望于天上。

许父后面又陆陆续续问了许多问题，待俞延从书房出来，许彦生家的佣人们已经下班，诺大的客厅，只剩下许彦生的母亲还坐在之前宴请客人的桌子旁。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远远望过来，温柔道：“天色太晚，你今晚在这里歇息吧。”

俞延客套地推辞，“不方便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许母坚持，“没关系，明天你和彦生一起坐车去，校服的话，就穿彦生的。”

俞延假装被说服，来到许母为他准备的客房。

客房里，已经有人先一步到达。

昏黄的床头灯下，穿着靛色睡衣的许彦生正蹲坐在床头柜前，对着俞延制作的机械小狗发呆。

俞延悄声走过去，坐到柔软的床边，问，“怎么不激活它？”

许彦生用指尖推了推浑身用合金铸就的小狗，小狗被推得四仰八叉，“还没到我生日呢。”

俞延将小狗扶起来，语气缠绵缱绻，“那我们一起等。”

这一等两人就等到了床上。

刚洗过澡的俞延即使穿着许母准备的睡衣，浑身也散发着着浓郁的清香，许彦生将头埋在他的颈侧贪婪地呼吸。

甜蜜的静谧里，俞延紧紧搂住怀中人的细腰，没扣紧的睡衣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

他的声音喑哑，“许彦生，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感受到小腹的抵触，许彦生不轻不重地在俞延的锁骨上轻咬一口，微微叹息，“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俞延搂着许彦生的手不自觉用力，在床头小狗的激活声里，他失控地吻上许彦生殷红的薄唇。

刚献出初吻的少年吻得毫无章法，却带着义无反顾的冲劲，在一番激烈的舌尖追逐后，俞延退出已经被攻破的领地，轻柔地在许彦生的唇面啄吻。

“生日快乐，许彦生。”

许彦生被吻得眼角发红，俞延揉了揉他像哭泣的眼角，怜惜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场吹响号角的战斗，在冷水的洗涤中偃旗息鼓。

第二天，许彦生从俞延房门里出来，被早起的母亲撞个正着，他尴尬地解释，“谢烬房间的灯坏了，我去帮忙。”说完自我肯定般点头，“对，就是这样。”

许母自然不信一个会做机器小狗的人连灯都不会修，但她不会让自家儿子难堪，转头就找上了刚洗漱完的俞延。

她的面容温婉，声音却极具压力，一字一句道：“昨晚你和彦生没发生什么吧？！”

俞延心虚地摇头，许母的声音更加用力，“你们还是学生，有些事你有分寸的吧？！”

在许母几欲喷火的眼神中，俞延坚定地点头，“阿姨您放心，在高考结束前，我绝不碰许彦生。”

瞥见走廊角落里许彦生惋惜的脸，许母不禁叹气。

真是儿大不中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