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后，申念希稍歇了一会，吃完板栗，又开始收拾装束，她答应了景小满今天陪她一起逛街。
“日理万机啊！你一天有48个小时吧，陪这个又陪那个的，还要上课，看论文，开组会，参加比赛，还有社团的事情，各种聚餐活动，你是永动机吗？”
申念希瞥了他一眼，他慵懒地躺在沙发上，在看《三体》。
“我这叫充实，中午和晚上我就不回来了，你自己看着吃点吧。”
“嗯。刚好我规划一下国庆出游行程。”
申念希带好了耳钉，拿过斜挎包，走到客厅，到扬意身旁坐下。
“我走了！辛苦你做攻略了！”
“知道就好，速去速回！”
“收到！”她一溜烟跑至门口，换好鞋，出了门。
申念希刚出公寓大门就看到了景小满，她站在梧桐树下。
“小满！”申念希大声喊她。
景小满转过身，看到申念希，双眼放光，开心地跑向她，挽着她的手臂。
“大忙人，我可终于预约到你的时间了！”
“久等了！我们走吧！”
“等一下。”景小满顿住脚步。
“怎么了？”
“我还个东西，我们再等五分钟。”景小满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还什么？还给谁？”申念希看向她手里的手提袋。
“唐钱栩。”景小满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一股气息，说出这个名字。
“啊？”申念希感觉脑袋被人砸了一拳，这两个人什么情况？
“没你想的那样。上周你不是生病了吗，我嫂嫂说你烧了两天了，我就想来看看你。出发的时候，明明雨就停了，结果我到公寓，又下大了，谁知道你已经去医院了，我也忘了提前问。”
景小满想，现在有扬意在身边了，按申念希的性格，肯定不愿意去医院打针，自己悄悄过去，还能给她一个惊喜。
“然后呢？”
“然后我想发信息给你，让你给我送把伞。结果我哥打电话来，说你们在医院，让我等下过去一起吃个饭。叛徒，你们全都跑了！那么大的雨，我怎么过去！”
景小满装模作样地往申念希胳膊上砸了一拳。
“再然后呢？”申念希八卦之心膨起，接着追问。
“能怎么办，这就剩一个唐钱栩我还认识，只能求助他了。他给我送了把伞还有衣服……让我披着，晚上太冷了。”
申念希顿悟，怪不得那天，景其琛看景小满的眼神不太对劲，估计是察觉到妹妹身上穿的是个男人的衣服，于是委婉地试探了句：“你是要唱戏吗？衣服不太合身啊，XXL号？什么时候改走中性风格了？”
“挺好的，我之前说的什么来着，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这用处不就显现出来了！”
申念希见景小满脸红红的，停止了对她的调侃，改替她圆场。
“那他人呢，怎么还不下来？这都快十一点了，也该起床了吧。”申念希扭头笑了一下，又看了眼手机时间。
“他不在公寓，他去公司送文件了，马上来。”
约莫过了两分钟，唐钱栩就到了。
景小满缓步走过去，把手提袋递给唐钱栩，“衣服我给你洗干净了，伞也在里面，那天谢谢你了。”
“不是已经谢过了，一点小忙而已，不必言谢。”唐钱栩接过袋子，笑了笑。
“哦，那个，我要和希希去玩，我先走了。”
这么面对面站着，景小满突然有些不自在，她突然明白了当初申念希被调侃时候的心情，再正常的关系经过别人嘴巴一说，就显得暧昧不清。
但也可能现在就是有点暧昧不清，她心里又纠结了一下。
“行！玩得开心！”他下巴微扬，留下一个灿如阳光的笑容，转身走开了。
……
申念希和景小满坐上了地铁，先去一家餐馆吃了饭，之后来到了天然石材料市场。
“小满，你最近在忙什么呀？为什么要囤那么多材料！”
申念希看着满街的材料店铺，眼都要花了。
“最近店里交给昊哥他们管了，我偶尔过问一下，本姑娘现在全职当簪娘，回归设计的本职！”景小满看着手机地图，又对照着街景看了看。
“就是那家店了，快来帮我选。”景小满拉着申念希走进一家店。
店内挂满了一串串的各色天然石珠子，玻璃柜台内摆放有一盒一盒的月光石、凤凰石、海蓝宝、石榴石、蝶贝、玛瑙、水晶、东陵石、青金石、草莓晶、岫玉雕件等。
“彩石迷人眼啊！哇塞，这个海蓝宝太通透了吧！你要买什么样的啊？”申念希第一次跟着景小满到现场挑材料，整个人很激动，这可比网购开箱有趣多了！
景小满打开手机，点开一套图片，“我的客户说，她要搭配这三套汉服，让我给她设计几套适配的发簪。前两套的我已经设计制作好了，还剩这一套黄绿色系的，你看看！”
申念希接过，看了一下，眼眸一亮，“啧，你到底接触了多少富婆啊！她身上这套唐褙子三千多吧，上面两套加起来两三万了吧，她给你预算多少？”
景小满用手指比了一下数字，“她直接拍了一个八千八的福袋，我再追加六百的赠品。”
申念希看着相片想了一下，“你是不是有几颗南洋金珠来着？”
“嗯，那个给她做了一对神棍了，博鬓上也嵌了两颗。我还有几串正圆无暇的海水珠，现在珍珠也太贵了吧，都快玩不起了！”
“那做两支绿梅发梳吧，南方玉当花瓣，用锆石包珍珠当花心，这套汉服的配饰不宜太复杂，从衣服风格来看，她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不过，唐制汉服，还是要富贵些。”
“那再做一顶小花冠，李静训的闹蛾扑花冠那种，刚好把那一串小的海水珠嵌上去，富贵又灵动，赠品就送她压襟和璎珞吧。”
俩人忽视一眼，“开挑！”
……
“小满，这个粉蝶贝的彩光要爆炸了！当然价格也好美哦！”
“买！”
“这个葡萄石戒面太绝了吧，春来江水绿如蓝，对应的就是这个颜色吧！”
“好看，好看，买！”
“小满，你看这个贝雕白鹭也好好看，好仙啊，可以和绒花组装在一起！”
“那这个也要了！35一个，满20送一个，那就买20个！”
……
两个人一路逛了好几家店铺，离开的时候，景小满手里攥着一把票据。
傍晚的时候，景小满又拉着申念希去逛商场。
景小满拿了好几件外套，“希希，哪件好看啊？”
申念希端着下巴，扫了一眼，“都试试吧，衣服要上身才能看出效果。”
“那你跟我一起试呗，你不买吗？”
“我跟你姐夫说好了，明天一起去逛街，买情侣装。”
三天前，扬意发现申念希有两只不一样的袜子，一只香芋紫，一只土地黄。询问之下得知这是她与李羲和的情侣袜，并且她们五人两两之间还有情侣衫，情侣裤……
扬意想了一下，恋爱几个月来，他作为正牌男友，居然和她没有情侣款物品。申念希答应他，周末去买，坐实他正牌男友的身份！
……
景小满闻言，举着衣服的手逐渐下垂，低头叹了口气，“我就不该问，姐，你可以选择沉默的，沉默是金，请你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好吗？”
申念希刚想开口说话，景小满立刻打断她，“别提唐钱栩，你知道，我现在看他都有些尴尬了。”
“好，不提，那……这样你就能和他保持纯洁的友谊了？”
景小满沉寂了一会，表情有些别扭，吞咽了一下，声音含糊且小，“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回答。”
而后，她直接提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申念希翻看手中的杂志，幸灾乐祸地笑着，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
一整天玩下来，两人回到人才公寓后，已经六点多了。
天色渐黑，苍穹七分灰蓝，三分橙黄，两三疏星有意无意地闪烁，一抹浅浅的月牙藏在层层相叠的云后。
在公寓大门一侧，申念希和景小满看到一对情侣在拍视频，男生抱着女生在转圈圈。
申念希感觉景小满抓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重了，她伸手挡了一下景小满的眼睛，“别看了啊，我送你去那边的公交站！”
景小满不走。
申念希又拉了一下她的手臂，还不走，这倔强劲像极了罢工的耕地牛。
景小满撅了撅嘴，“希希，没有男朋友，那姐妹可以满足我这个愿望吗？有生之年，体验一下抱着转圈圈。”
最近一次体检，申念希拿到的净身高数据：170cm，景小满身高：163cm
两人站在一起，申念希充当男朋友拍摄倒也合格。
申念希吸了口气，“行！我先试试能不能抱起你。”
景小满把购物袋放到地上，申念希试了一下，轻松抱起了景小满。
拍摄的硬性条件已经满足。等那对情侣走了之后，申念希和景小满走了过去。
那边竖有一个打卡路标，上面刻有“南国佳景一目兴，杭城灵地十里贤”，后面的墙上绘有山水花鸟水墨画，借着围栏上的小彩灯，夜色笼罩之下，字迹依然很清晰，温馨浪漫的氛围感更加浓厚。
景小满把购物袋摞起，把手机放在上面，靠在树坛的瓷砖上，稳稳立住。
“我摁了延迟拍摄，我先自己转一会，然后你过来，再抱着我转个十秒差不多了！”
“OK！”
听到倒计时结束，景小满双臂展开，在原地开始转圈，五秒钟后，申念希过去，抱起景小满开始转圈圈。
前几秒倒还稳稳当当，到后面转速越来越快，申念希臂力不足，双脚的步伐开始混乱，踉踉跄跄地晃悠，像旋转将停的陀螺。
“小满，我站不稳了！”她惊惶地喊叫。
“啊啊啊——”景小满比申念希还慌张。
“我晕死了！不行了！”申念希感觉头顶冒出一圈圈星星。
她抱着景小满像醉汉打拳，一步三晃，眼看就要撞到树上。她努力扭转方向，却不小心踩到一根断枝，脚步一滑，就要向后倒去！
完了，完了，刚刚是正面撞树，现在是后脑勺撞树了！
两个人尖叫着，一脸赴死的表情。
申念希向后倒的时候，感觉右肩碰到了什么东西。她缓冲了一秒，余光瞥见是个人！
糟糕，要撞到人了！两个人压到一个人身上，会把别人砸死吧！
惊吓之余，她本能地闪避，鼻子磕到了那人的肩膀，惨叫一声，摔倒在地，后脑勺撞到了那一叠摞起的购物袋上。
还好景小满买的全是衣服，这撞上去软软的，倒也不痛。
没几秒，申念希缓过神来，松了口气，虽然还是眼冒金星，但好歹头盖骨没碎，只是有几颗小碎石凹进了她的掌心肉里。
她揉了揉手腕，搓了搓手心，下一秒，她看了看自己这空荡的双手，立刻慌了！
景小满人呢！把她甩出去了吗？！
申念希抬头，只见侧前方不到两米处站着一个男人，男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人。她揉了揉太阳穴，方看清那个男人是唐钱栩，他怀里的人是景小满！
她的呼吸立刻就停住了！
唐钱栩恰好从公司签完文件回公寓，撞见她们两个人跌跌撞撞地乱走，叫声惨烈。本来唐钱栩可以扶住她们两个人的，但是申念希闪躲了一下，他就只接住了景小满。
景小满和唐钱栩对望着，空气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云朵轻悄悄移走，缺月圆，夜幕至，天空的最后一片红晕降落到了景小满的脸上。
街边的路灯突然亮起，明亮的白光乍射，景小满被刺的眼疼，她本能地偏过头，将脸埋进了唐钱栩的怀里。
唐钱栩转过身，让她背对着灯光，又把她往上抱了一些。
“头晕吗？”
景小满不敢抬头看他，也没回应，一只手紧拽着他的衣领。
“老天爷，还不如摔地上呢，这下子真的尴尬死了……我宁可疼死，也不想社死！”她在心里暗骂。
“景小满，睡着了吗？”他的声音勾起，带着明显的笑。
“哥们，我真的，谢谢你……”良久，她温吞地回了一句。
“不用谢。”他把她放下来。
景小满往公寓大门的方向看，申念希的背影已经远去，只见她看到跑得飞快！仿佛后面有饿狼追赶！逃荒都不带这样的啊！
景小满目瞪口呆，这个女人，就不能多陪自己一会吗？她一定在贼笑！好歹打声招呼，告个别再走啊……
唐钱栩拾起地上的手机和被砸瘪的购物袋，拍了拍灰尘，递给了景小满。
景小满接过，“那个，谢谢你啊，我走了。”
“你回湖西吗？挺远的，我送你吧！”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景小满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可真是个热心的好人。
他的脚步声渐近，路灯下，一个高大的影子前移，站到了她的影子旁。
“不用送，不麻烦你了，你今天也够累的，季度末加班了吧。我不回湖西，我去我爸妈那，就在市政府大楼对面，离这很近，公交四站的距离。”
“那我送你到公交站吧，这天也黑了，你一个人等车不安全。”
“那好吧。”景小满确实有点怕，前几天确实发生了精神病人持刀砍人的事。
虽然事件发生地不在南杭市，但看到新闻视频的那一刻，她心里还是发怵，毕竟好姐妹申念希就亲身经历过，谁也保不准这样的小概率事件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公交站台下，只有景小满和唐钱栩两个人，景小满背对着他，一直盯着站牌看。
“你们刚刚是在干嘛？”
“额……”景小满犹豫了一下，打开手机给唐钱栩看，“拍这个同款视频。”
视频文案：还有谁没有体验到被男朋友抱着转圈圈的快乐嘛。
“公寓门口路标那里，有一对情侣在拍，我就想拉着希希陪我拍一个，把文案改成：闺蜜不比男朋友中用？”
“很明显，她抱不动你。”
景小满瞪了他一眼，唐钱栩立刻解释。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你胖，女生的臂力肯定是小了些，换个男生肯定行。”
“那不是没有男朋友嘛！”她别过脸去。
“找一个不就行了！”
说的倒是轻巧，总不能为了拍这个视频找男朋友吧，再说了，男朋友也不是说随便上大街抓一个就行，景小满啧了一声，转过身看着他。
“我不找，我等别人找我，我摆烂了，上天给什么样的，我就要什么样的。”
“真的，别人送上门你就要？”唐钱栩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假的，门前的多了，我就挑一挑，一夫一妻，我不贪心，也不能违法乱纪。”她尴尬地笑了一下。
这话把唐钱栩也逗笑了。
“公交来了，我走了，你也回去吧！再见。”
公交到站开门，景小满跟唐钱栩挥了挥手，上了车。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