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延一大早就接到叶寻的消息：婚约的事情明早九点放消息。消息截屏转发给段若霓后将手机收回兜里，安心做着姜茶给他布置的题。

这一周，姜茶跟柳夏舒的关系可谓是一日千里，天天腻在一起说话，像是知己好友一般。秦楚延偶然路过听了一耳，像是在讨论什么女性权益，也不知道两个未涉世的女生是怎么把话题引到这个上头去的。秦楚延摇摇头。

“那雅雅你说，那么多人把女孩子比喻成花朵，含苞待放，而男生就会比喻成高大的树木什么的，这也是文学里的隐形歧视吗？”

“姜茶你真聪明，还学会举一反三了。”说罢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个社会方方面面辖制女性，女性的功劳被抹杀，女性的苦难被歌颂。不断地在女性身上压着一座又一座的大山，让女性无法前行。对于男性却宽厚包容，大地母亲只是男性的母亲。”

“我们能做的就是慢慢推翻这一切，让天平重新回到平衡状态。”姜茶点点头，半懂不懂的样子。柳夏舒笑着戳戳她的脸蛋，真后悔没有早点了解姜茶，明天她就要出国了，今天是来收拾东西的，趁着课间来单独与姜茶道别。

“我就算出国了也会经常跟你联系的，可千万别换电话号码。悄悄告诉你，暑假清源一高与国际高中有一场篮球赛，我会回来的。”

“好，那我可从今天就要开始期待篮球赛了。”

要不是一周前生理期突然到访，她可能就要错过像姜茶这么好的朋友了。她生理期一向很准时，这次竟然提前一周到来，她也没及时发现，还是姜茶看见提醒她，她才知道。可她没准备卫生巾，姜茶主动说她有，还帮她拿来了校服外套稍微遮一下裤子上的血迹。

“谢谢你，姜茶。”柳夏舒已经换下了带血的校服，见姜茶正好从图书馆出来，上前去与她道谢。

“没事。”姜茶笑着回应。

“你身上真有松柏的气质，淡然温和。那首诗我果然没选错。”柳夏舒原本成熟稳重的脸上出现了俏皮的眨眼。很令姜茶意外，她只知道柳夏舒很暖心像大姐姐，没想到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但更令姜茶意外的是柳夏舒口中所说的那首诗。

“那首诗是你选的，我以为是印刷时候赠送的诗。”惊讶让姜茶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温吞，惊喜从眼里窜出，脸上更是藏不住的笑意。

“是我选的，每个人都不一样呢，你就没看看别人的习题册上写没写吗？”

“我、、、我，你居然，居然、、、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姜茶激动到死死捏住柳夏舒的手，丝毫没察觉，给柳夏舒手都捏红了。

“轻点轻点，手疼。”柳夏舒夸张发出“嘶嘶——”声，姜茶不好意思的放开，柳夏舒却复又拉起她的手。

“我知道，你昨晚与楚溪远说的那首诗，还以为你看到习题册会主动过来找我说话呢。我千条百选出来的诗，你居然以为是打印店的老板附赠上去的。”早在论坛事件爆发的时候，她就想跟姜茶交朋友来着，可后来出了那样的事情，她怕她贸然接近姜茶会给姜茶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总算是找到机会了，虽然不能确定姜茶心里到底还喜不喜欢楚溪远，有些话也还是要与姜茶说一说，这么聪明有前途的女孩子，可千万不要毁在一段暗恋手上。

“这首诗，是我从前的座右铭。我真的很高兴，这首诗，居然是活人送给我的。夏舒你知道吗，这对我来说真的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谢谢你，夏舒。”

“什么叫‘活人’？姜茶你真是要笑死我。不过、、、我可不是来找你要道谢的，我是来和你交朋友的。”柳夏舒轻轻拥抱了一下姜茶。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赤诚，有共鸣从眼神传递。

与柳夏舒的友谊从这里开始生根发芽，这短短一周，姜茶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两人从暗恋聊到对男生的看法，聊到对恋爱的看法，对喜欢一个人的看法。姜茶说她现在已经不喜欢楚溪远了，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其实在柳夏舒面前坦白这件事情，姜茶心里有些忐忑，毕竟楚溪远是夏舒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可聊着聊着，柳夏舒身上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她不自觉就把这件事情像平常交流一样说了出来，夏舒的反应也在姜茶意料之外，她并没有觉得这是一种冒犯的举动，这份淡定也在姜茶预料之中，姜茶隐隐有些察觉，楚溪远于夏舒来说，重要也不重要。

夏舒很坦诚，直言喜欢楚溪远是很正常的事情，美好的东西谁不喜欢？

“可你不会吃醋吗，夏舒？”姜茶疑惑，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有很强烈的占有欲吗？

“我才没有心思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我自己的生活都已经多彩到顾不上他，怎么会盯着他吃醋。要是他真的喜欢上别人了，好聚好散就是，都在一个圈子里，两家还是世交，他也不会弄得太难看。”夏舒看着远方，语气平淡到不像是说起自己喜欢的人，两人之间更像是被家族所牵绊的交易，至少在夏舒口中说来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嗯、、、”

姜茶似懂非懂点点头，转念一想，如果是她喜欢一个人跟他在一起后，会把所有心思目光都放在他身上吗？姜茶假设了一下，很坚定的摇摇头，她不会。说不清为什么不会，但她就是不会，她的自尊完全不会允许让她沦为一个只知道围着别人转的“菟丝子”。

“可是你们看起来很般配、、、恩爱。”

“享受当下，我可不是为了明天没饭吃今天就端着碗开始哭的人。姜茶，咱们国内对于爱情的教育太过于老套模式化，人们也太过于相信这种虚幻缥缈抓不住的东西。爱情，你相信它就存在，你不相信，它就没办法成为你身上的枷锁。”

“枷锁，好的爱情难道不应该是互相成长的吗？”

“姜茶，你接触的太少了。在咱们这个社会不存在真正的爱情，两个不平等的人，怎么站的上平衡的天平。”

“夏舒，我好像有点听不懂呢。”姜茶皱眉疑惑，怎么扯到平等上面去了？

“没关系，我慢慢跟你说你就懂了。”

柳夏舒也是去年开始着手准备出国的时候，了解那边的风土人情才了解的这些事情。那边是男女平等到在常人看来有些苛刻的地方。她刚开始了解的时候也是十分不解，因为她所处的社会，没有这么严格的要求，可大家也过得非常幸福快乐。

可随着越发深入的认识，原来这些“舒服、安逸”的生活，是一性凌驾在另一性上，“吸血”所得来的。那几天她像一块干了很久的海绵，疯狂汲取知识。短短几天，她的思想思维与以前有了很大的差别，像是全身上下血液里的脏东西都被滤过了一般，她的大脑变得异常清醒。

可她找不到同盟，她开始从帮助女性入手，凡是女生，她总是格外用心的帮对方找科目上的弱势，搜罗大量的题目，来帮助她们。尽管不能让她们清醒，可学识阅历是清醒的基础。若是见不到更广阔的世面，就算清醒也只会陷入自我怀疑，不断纠结。

姜茶是她早就想要叫醒的人，她成绩好，脑子聪明，喜欢楚溪远却仍旧会把学习放在第一位。只是她就要走了，现在才找到机会，不过只要联系方式在，姜茶的觉醒也是迟早的事。

姜茶很舍不得夏舒，她在夏舒身上能找到类似与宋宋的那种感觉，却又比宋宋更加亲密的感受。仿佛什么事情都能跟她说，她也会给她很好的建议，可都没能多说上两句话，她就要出国了。

想到夏舒与她说女男平等，与她讲其实社会不是很完善，两性之间并不是平等的，有很多人们习以为常的事情其实隐藏了很多歧视在里面。只是大家都已经适应了这种环境，没法跳脱出来用另一种视角审视一些规则。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一个男孩身上有女性特征，大家是会嘲笑还是会夸奖呢？反之如果一个女生身上有男性特征又是怎样呢？大家很主观的把一些阳光活力的词语惯性放在男孩子身上，而温柔温驯这些词则放在女性身上，一旦女性身上有什么美好品德，坚韧刚强，大家下意识就会认为她像个男生。可她就是她，是坚韧刚强的女生。

夏舒已经离开，姜茶依旧在沉思。她现在处于圈的边缘只要跳出去便能看到更为狂阔的天地，只是需要勇气，需要一个领航人。

“好了，别想了那些有的没的了，下节课是数学，你还摊着英语书发呆呢。”秦楚延的话，一下子把姜茶从理不清的思绪里拉出来。

“什么有的没的，你又不是女生，你懂什么？”姜茶皱眉，略显嫌弃的表情。

“我就是懂啊，咱们这里国情如此，是不会变的。”秦楚延撇撇嘴，现状不是挺好的吗，国外的月亮就一定圆？雅雅姐做事情一向随心，希望楚溪远不被带跑偏。也不知道他着什么魔非要跟着雅雅一起出国。

“哦。”姜茶不予理会，心想如果想夏舒那样的女生多起来，难道还不能改变吗？姜茶看着秦楚延的侧脸，他怎么就那么笃定。

老师已经开始板书，姜茶也无暇分心去思考这些事情她现在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顺便看看能不能在秦楚延身上找到妈妈死因的线索，夏舒说的那些事情，等上了大学再说。急需呵护的小芽就这样被灰尘暂时掩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