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迈着小小的步子走过来，九凌很快看清了她的长相，一双杏眼生得和绿袖很像，嘴唇和鼻梁则是更像晋阳一些。

眼前的两人腿软跪倒在地，一同将跑过来的小姑娘抱进怀里，绿袖呜呜地哭了起来。

君斐从纳灵戒中闪身出来，低头，用袖子擦去九凌面颊上的沙子，将她拽到自己身后。

晋阳松开绿袖和小姑娘，声音颤抖着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九凌这才想明白，什么灵力耗尽，君斐分明是跟他们玩了一出金蝉脱壳，看似灵力不支，其实另外分出去神识将他们二人藏在院中的小姑娘放了出来，只是，为什么晋阳脸上竟然带着感激？这小姑娘是谁？君斐还做了什么？

“师兄，你要玄凤一族的灵魄和灵火，压根不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她，对吗？”

晋阳双目通红，手掌一松，剑落到黄沙地上，很快被风沙遮住大半。

“是。”

“我和绿袖，没有多少时日了。”

那小姑娘忽然见到九凌，顿时咧嘴一笑：“姐姐，你真好看，跟我梦里一样好看。”

绿袖立刻哭出声来，面具落到地上，那张伤疤遍布的脸此时泪痕遍布，看着更为恐怖了。

“我不想杀人的，我也不想再杀人的，但是我得救我的女儿啊！”

遍地黄沙之中，绿袖的哭声悲戚可怜。

“当年，师尊本想彻底除去绿袖，可是绿袖那时已经怀孕了，她在灵火的那般折磨下，全部的灵力都用来护着云欢了，云欢活了下来，绿袖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是我跪下来求师尊放过我们，我当时跟师尊保证，我一定带着绿袖远远离开，再不踏入仙界人界一步，绝对不会再将血疫传出来，师尊答应了。”

“起先那些年，绿袖吃了很多苦，才将云欢平安生下来，可是云欢一生下来就不会动，有呼吸，却不会动，我跟绿袖吓坏了，四处寻药，能试的法子都试了，这一千多年来，我跟绿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各处灵药给云欢。”

“绿袖为了不让身上的血疫传出去，从来都不与任何人接触，还废了一身的灵力，只带着云欢在没有任何活物的山洞里等我寻药回去。”

“可是这么多年了。没有办法，没有任何办法。”说着说着，晋阳开始激动。

“我出身太微，学过测算，虽然当初答应师尊这辈子都不会再用测算之术，但为了云欢，什么毒誓什么君子之约，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我算出玄凤族还有一人存活于世，但是在凡界，我便去了凡界，恰好浔阳高家的外门弟子梁烬死了，我便成为了他，可还没等我找到玄凤族后人，我再起一卦，发现她竟然隐隐有要飞升仙界的迹象，我寻不到人，凡界灵气稀薄，我只好想法子去了仙界。”

“寻找数年，终于，我发现仙尊息尘带回来的弟子便是玄凤族，但是很奇怪，除了我，似乎没有人意识到这件事，我费尽心思接近，却扑了个空，她莫名便陨落了，仙尊甚至没有给出具体的解释。”

“可是云欢已经不能等了，她呼吸日渐微弱，靠着我四处寻的药撑了这么些年，我怎能看着她去死？”

“我再行测算，终于再次寻到了凤族的踪迹。”

晋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盯着九凌：“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当初仙尊从凡界带回来的那个凡人弟子九凌！”

“我实在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再上太微，用梁烬和血疫的名义请你们出手，只要你到了浔阳城，云欢必定有救。”

晋阳声音越来越低弱：“我知晓我二人罪孽深重，为了自己的孩子，伤害了无数的百姓，但是师弟，师兄求你，云欢是无辜的，你既然能将她从那种状态中救出来，便是有法子救她的，对不对？”

君斐没有出声，看着已经心绪沉稳，低着头玩沙子的云欢，低声道：“师兄，你错了，血疫不是你们传出去的。”

晋阳眼神顺着君斐的方向看去，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煞白，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置信道：“不……不可能……”

说到一半却没了声音，他想起来他试图传播血疫的时候，让绿袖直接进入浔阳城内，正常当天甚至是那个时辰开始，血疫之症便会出现，可是没有，足足过了三天，直到他们将云欢从冰天雪地中接到这浔阳城之后，血疫之症才用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传播开来。

显然，血疫之源已然不是绿袖了，而是云欢。

绿袖立刻将云欢抱在怀里，一边哭一边摇头：“不可以，不可以，她不是，你们要杀就杀我，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

九凌看着云欢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一沉，这样一个灵气十足的小姑娘，当真会是血疫之源吗？

君斐这时蹲下身来，对着那小姑娘掌心朝上伸出手，小姑娘一见瞬间笑开了花，立刻伸手抓起君斐掌心的糖，开心地笑了起来，说：“哥哥，你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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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虞被九凌从结界中放出来的时候，看到君斐白得像鬼的脸色，吹胡子瞪眼道：“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说着拂尘往他脸上一甩，结果君斐就挨了这一点灵力都不带的一下，闭眼一倒，昏过去了。

孟虞脸色立刻变了，将人扶起来，伸手探他的鼻息，还有呼吸，这才松了口气，从腰间摸出一玉瓶丹药，往他嘴里倒了两颗，探得君斐灵力稳定下来，他才松了口气。

九凌出来后将外面的血尸处理干净，宅子内里的人都处理干净以后，血尸群失去了控制他们的恩，大幅度减少，只剩下零星几个还有战斗力，被九凌快速解决掉。

回到君斐身边时，发现人又晕了，拧眉上前正要问怎么了，被孟虞拽着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样？里面的人都处理干净了？”

九凌迟疑一瞬，复又点头。

孟虞倒吸一口凉气：“晋阳啊不是我是说梁烬，他死了？”

九凌眼神瞬间变得古怪起来：“您早知道他是晋阳？”

孟虞用力地咳嗽两声，甩了两下拂尘，打着哈哈转过身。

九凌觉得不对，正要上前追问，腹部一阵热意，接着浑身的经脉都开始疼起来。

在这遍地的血液之中，九凌忽地站不稳，单膝跪倒在地，膝盖处的衣物瞬间被那腥臭的血液浸透，那血液冰冷刺骨，她用却邪剑撑在地上，脸色变得煞白。

她似乎是要突破了。

然而现在正是在凡界，灵气远比仙界稀薄，这附近的灵气都被她用来布阵时用了个干净，一时之间，她的丹田获取不到足够的灵气，就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旋涡在转空的，而因此被搅动的，是她的经脉和丹田，绞痛感从丹田处传遍全身，九凌却邪都握不住，几乎就要扑倒在地。

痛！九凌满脸都是冷汗，杭初杭晓一听见动静立刻赶来将她扶起来，两人这才惊觉她浑身滚烫，将孟虞喊过来。

孟虞只看了一眼便知晓她即将要突破了，正要让杭初杭晓立刻用传送阵带她回太微宗，君斐醒了，见到九凌的状态瞬间动作，抱起她便御剑捏碎传送符而去，速度之快连孟虞都只看到一道残影，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半晌过后，孟虞才收到了君斐的千里传音：“我带她去玄风城，浔阳城就交给您了。”

孟虞朝着他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甩了下拂尘，一转身，看见盯着他的目光灼灼的高赢。

“孟仙君，在下想回高家一趟，能不能……？”

孟虞大手一挥：“去吧，血疫已解，如有幸存的人，务必叫上一起，将这些死于血疫的尸体都清出来，焚烧干净，方能不留后患。灵丹药效还有几日，这里还有一些，若有幸存之人，定要让其先服下灵丹，再行搜寻，切记。”

高赢等人接过灵丹，齐声道：“在下谨记！”

高赢一波人回了宗门，杭初杭晓和孟虞留在这浔阳城内，杭初杭晓在前，孟虞在后，三人一同从城门口起对整个浔阳城进行扫荡式搜索，一遇活人便喂药打晕扔到一处。

不知是不是这些人都太会藏了，倒还真让他们寻到了不少的幸存之人，孟虞这才发现，浔阳城之中，竟然修了密道，多数百姓都躲在这密道之中，与外界活物隔绝，这才逃过一劫。

孟虞刚打晕一个，拍拍手上的灰，喃喃道：“又把烂摊子甩给我就跑了，哼，这个臭小子。”

君斐却无暇顾及，怀里的九凌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简直就像是她所用的凤族灵火一般要烧起来了，君斐心中急切，传送阵只能将他传送到玄风城外的密林之中，此处魔气肆虐过，灵气不足以让九凌突破，因此御剑速度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快，可他本就灵力几乎耗尽，只靠着孟虞给的复灵丹才能恢复那一丁点灵力，然而这般消耗之下，体内灵力再次隐隐有枯竭之意。

可凤族涅槃后的第一次突破极为重要，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他心下沉重，暗暗收紧了拳头。

九凌已经被这高温烧得开始呓语，唇色鲜红，脸颊上不知何时又溅上去几丝血痕，风大，君斐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咬咬牙，撑着到了玄风城内，待到落地之后，他才听见，九凌方才唤的，似乎是师尊二字？

君斐愣了一瞬，但已经来不及去思考这两个字的含义了，他进到城门以后就停了下来，双脚落到实处，看见因为结界异动迅速赶出来的苏卿无，双腿一软，倒了下去，手却紧紧将怀里的人抓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感谢支持 呜呜呜呜 月初真的很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