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凌收了符咒，将苏卿无从结界之中放了出来。

苏卿无立刻将尾巴收了起来，眼神躲闪望着一边的树木，道：“君斐让你突破成功后过去找他。”

九凌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你的尾巴很漂亮。”

霎时，苏卿无的脸又红透了。

九凌升至化神境，心情好了不少，脚步都更轻快一些，只觉离她的目标又更近一步。

“你听说了吗？凡界又起了血疫，听说千机门门主梁烬为了除血疫，命都丢了。可我瞧着，你和君斐也是从浔阳城来的，你可有见到他们？”

九凌步子顿了顿，听到这话，微微出神，而后看向远处，道：“没有。”

话音刚落，一道小小的声音自她的纳灵袋中传出：“姐姐，我还想要吃糖，你有那个漂亮哥哥手里的那种糖吗？”

九凌神识进入纳灵戒中，小姑娘比起在结界之中又长大不少，面颊红润干净，眼睛又圆又大，像是含了一汪灵泉。

“我没有糖，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小姑娘脸上尽是笑意：“方才见到一只好漂亮的鸟，她翅膀声音太大啦，我就被吵醒了。姐姐，这里是哪里呀？”

结界之中，绿袖和晋阳一同在九凌面前自尽，只为了让他们把小姑娘带出去。

“九凌仙子，云欢她这么多年都太苦了，从来没有正常地生活过一日，我二人太过无用，不能给她顺遂的一生，但总该让她安稳活下去。”

“求您，哪怕让她一辈子活在这样的结界之中不见任何活物也可以，只要让她活下去。”

“君斐，算我求你了。”

二人在黄沙之上重重磕头，九凌仿佛见到了当初为了自己和母亲，废去大半修为的父亲，他们都一样的眼神坚定，为了自己的孩子，能付出一切。

九凌蹲下，冲着云欢伸手：“你要跟姐姐走吗？”

她吃了灵丹，暂时不惧怕这血疫之力。

云欢一见她就笑了，跑过来想要让九凌抱她。

九凌凌空让云欢停住，一道小小的温柔的结界包裹住了云欢小小的身躯，而后云欢慢慢睡过去。

九凌一挥手，云欢便进入了她自己炼出来的纳灵袋中。

晋阳和绿袖不由得落下泪来，冲着当初君山的方向磕了个头，两人一同笑着：“多谢你们。”

而后两人齐齐吐出一口鲜血，两人灵力瞬间消散，连人影都不见，全都散落在这一片黄沙之中。

君斐，手里握着一枚血菩提。

“当真是她？”

君斐迟疑一会儿，点点头。

“当初绿袖在烈火之中便已经怀有身孕，从那时起，她腹中的胎儿便是血疫之源，父亲当初应当已然看出来了，但是不知为何，放过了她二人。”

“可她只是个幼童，为何？”九凌无意识抚着手指上的纳灵戒，眉头紧皱。

“她母亲是妖族，父亲是凡人，她天生双魄，还在母体之中便感染了血疫，双魄之人，吸收灵力的能力极强，这点你应当深有体会，所以她感染血疫之后，借由母体，并未受到血疫侵袭，而是与血疫之毒共存，能用血疫之毒感染他人。”

“这才是血疫之源。”

君斐闭上眼睛，脸色煞白，他学测算多年，一到浔阳城便知晓这血疫之源的方位，见到绿袖的时候甚至还觉得血疫之源就是绿袖，更遑论在她脸上看到当初父亲手里的灵火留下来的疤痕。

“那你是怎么发现云欢的？”九凌不解。

“他们太在乎身后的屋子了，我去瞧了两眼，才发现内里有一幼童……咳咳……”

君斐灵力有些不支，身形一晃，靠着九凌站稳。

九凌看着把云欢装进去的纳灵袋，迟疑道“那……要除掉血疫之源吗？”

君斐扭头看着她，墨色眸子里像是盛了月色：“如果是你，你会作何选择？”

“如果她一辈子生活在纳灵袋中呢？不去接触外人，不接触任何活物，血疫之源永远也不会传出来，这样不可以吗？”

君斐轻咳两声，许是缺氧的缘故，面色红润了一些：“我问的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想起方才为了护着云欢甚至不惜自爆的绿袖和晋阳，九凌不忍：“我想留她下来。”

君斐看着她：“那就留下来。”

九凌瞪大了眼睛：“可是一旦血疫传播出去，四界都会……”

君斐截住九凌的话头：“我说过，你永远不必考虑其他，你只要做好你的少宗主便成，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做到，你想留她的命，那就留下她。”

九凌抿紧双唇，眼神紧紧盯着君斐，君斐也在看他，下意识便去想，他这次又有什么目的呢？

君斐却忽然笑了，递给她一颗血菩提，声音越发虚弱：“给她吃了吧，能暂时抑制她身上的血疫之毒。”

九凌默然接过，那血菩提已然变成一颗糖果模样，云欢很高兴，几口便吃了个干净，而后在纳灵戒中呼呼大睡。

待到九凌和君斐从结界中出来，也没有再醒过来。

却不料在此时清醒了。

当初的血菩提应当是从晋阳身上得来的，这么些年云欢的血疫之毒都没有扩散，大概率便是因为血菩提。

“你纳灵戒中，有什么声音？”苏卿无听到了云欢的声音。

“没有，你听岔了。”九凌收回神识，淡淡道。

苏卿无正欲反驳他耳力极好从不出错，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挡在九凌面前，拇指捏住折扇，眼神凌厉，随后便见一道人影冲到他面前，急切道：“城主，不好了，您带回来的那位仙君走火入魔了！”

苏卿无和九凌对视一眼，立刻飞身而起，九凌没有祭出却邪，而是扇动那对大翅膀，催促苏卿无：“快带路！”

走火入魔的仙君，除了君斐没有第二人了。

苏卿无虽然不知君斐这人何时走火入魔了，但心知这并非小事，因此动作飞速，带着九凌快速掠过玄风城的鬼魅林，直直奔向城主府中。

远远便见到一道月白色身影在屋顶之上，手里提着一柄剑，浑身灵力霸道异常，脖颈附近的经脉暴起，红色慢慢爬上来，几乎就要到了他的下巴处，他的眸子血红，像是被鲜血浸染。

远远看着朝他而来的两道人影，他唇边勾起一个弧度，踏空而行，走到九凌面前，伸手去抓她下巴，被九凌偏头躲开。

被拒绝的滋味很不好受，尤其是在这种浑身力量充盈的情况下，君斐微微察觉到不悦，嘴角的弧度消失，他再次试图去抓九凌的手腕。

九凌正欲躲开，身后的苏卿无大喊：“别躲，不要抗拒他，趁他不备，先把他打晕。”

九凌这才强忍着没有抽开手，任由君斐用力握着她的腕骨，拇指在其上细细摩挲，瞬间将两人距离拉近。

两人都还没换衣服，彼此的身上都是极重的血腥气，很熏鼻子，九凌强忍住没有别过脸，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没有被控制的左手手腕瞬间想要用力敲向君斐的后颈。

可君斐比她更快，将她的动作拦了下来，两手瞬间制住她两只手腕，连却邪都滑落在地。

走火入魔时期的君斐似乎比平时更为厉害，灵力加持之下，远远看去，君斐几乎是以一个将九凌紧紧拥在怀里的姿势，制住了九凌。

九凌身后翅膀都未来得及收起，君斐眼尖，看到这翅膀，又起了浓浓的兴趣，结果忽然看到了一边试图接近的苏卿无，面色立刻变冷，手未动，一道灵力凌空朝着苏卿无而去，苏卿无飞速躲开，却仍旧被这古怪的灵力缠住了。

这下九凌唯一能接近的帮手也没了。

她别过脸，叹了口气，无奈道：“君斐，你清醒一点。”

君斐眼神之中带着疑惑，一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样子，眼神落在九凌的翅膀之上，那眼神似乎在好奇，这是什么？

九凌忍不了，用力挣脱他的手，却被按得更紧，更过分的是，君斐甚至只用了一只手紧紧捏住她两只手腕，空闲出来的那只手则伸过去想要摸一摸九凌的翅膀。

九凌瞳孔瞬间放大，剧烈挣扎，稍稍动了两下，翅膀便收了回去。

君斐手扑了个空，露出不太高兴的神色。

又回过头盯着九凌，眼神里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九凌悄悄唤起却邪，示意却邪上前吸引君斐的注意力。却邪缓缓升到两人身侧，剑身嗡鸣，剑柄朝着君斐后颈而去。

谁知君斐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带着九凌一转身便躲开了，却邪一剑扑了个空，又飘了起来。

君斐却带着九凌落到地面。

九凌偏过脸不看他，憋屈死了，打又打不过，喊又喊不醒。

她还能活动的之间微微一动，小小的红色符咒在半空之中一闪而过，而后就被君斐抓到了手上，瞬间消散了，真是如铜墙铁壁一般。

怎么走火入魔的君斐就跟刀枪不入一般，所有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无论那个方向的动作，都能被他瞬间察觉。

九凌叹了口气，转过头盯着君斐的眼睛。君斐也就这么看着她。

瞬间，九凌灵力暴起，作势要从君斐怀里逃脱，手腕刚从君斐的手里出来，下一瞬又被握紧了，君斐面色带了几丝委屈，再次抓紧九凌的手腕，用力将人抓回来，两人以一种极为靠近的姿势靠在院内的一棵树上，君斐的脸在九凌眼前不断放大，只觉得那双眼睛能把自己装进去。

而后九凌只觉唇上多了一丝温软的触感，她瞪大了眼睛看向眼前的君斐，瞬间下意识将眼前的人劈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