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凌看着那两道身影从小巷子里走出来，心底十分有把握，认不出来她的，就梁由之那个本事，不可能认得出来，而瑶晨更是从未见过她，怎么能认得出来？

因此九凌十分淡定地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人，瑶晨一身白色素衣，发间一朵悄然开放的玉簪花，手腕上戴着的是是暖玉镯子，脸上戴着面纱，这浑身气质，与当初在幻境中见到的，几乎是两个人。

那时候的瑶晨命悬一线，周身都透着一股死气，而不像现在一般，朝气蓬勃。

可这样的朝气，来自于从自己血肉中生生剥离的凡魄，那种痛苦，九凌闭了闭眼，掩去情绪，对上对面人的视线。

“你一定就是九凌吧！”

瑶晨这句话如平地一惊雷，砰的炸开，九凌睁眼，没什么温度地看着笑意盈盈的瑶晨，眼看着连茫然的梁由之都忽然一副震惊模样。

九凌心思转了几转，终于明白过来，这凡魄自己能感受到，现今拥有凡魄之人自然也能感受到原先凡魄的本体，瑶晨能认出来自己，自然不是什么怪事。

“好你个九凌，连易容术都用上了，这般不敢让我见着你？今日，不交出仙降灵耳，你们都别想走！”梁由之作势便要拔剑。

清卉冷笑一声：“你们仙都府未免欺人太甚，当初将我族圣女欺凌至此，现今竟还敢带着人来耀武扬威，真当我苍薇族是吃素的？”

“早听闻你们仙都府仗势欺人，现今一见果然如此，真不愧是一脉相承，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苏卿无又打开了他标志性的扇子，面上神情逐渐冷下来，仙都府当真消停太久，忘了当初的妖族了。

梁由之眼见着这两人修为都在自己之上，不由得慌了：“你们大胆！我可是奉仙尊之命前来取仙降灵耳的，你们还不速速……”

瑶晨忽然温柔地按住他的手，摘掉了自己的面纱，神色温柔，道：“由之，莫急，我来与九凌说，好吗？”

梁由之满头的火气瞬间就消失了个无影无踪，竟还有些委屈地点点头，一动不动地被瑶晨拉到身后。

瑶晨看着九凌，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眼神，道：“九凌，我知你取此仙降灵耳必有重用，但如若可以，能否分我一枝半叶的，让我这副残破的身子，能再陪师兄几年，你放心，我自然会支付相应的灵石作为报酬。”

“其实我很遗憾，如果我早些回来，是不是就能在仙都府见到你了，当然现在也不晚，你要跟我回去仙都府吗？我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就像当初你和玉瑕一样，好吗？”

一股油然而生的厌恶感让九凌不得不皱起眉头；“你师兄没告诉你吗？我为什么不等你回来？”

瑶晨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求助似的看向梁由之，小声道：“由之，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你……”

梁由之一见瑶晨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火气立刻上涌，提剑直指九凌：“怎么跟瑶晨说话的，你在仙都府待了那么久，连基本礼仪都没学会吗？”

清卉眉宇间带着冷笑：“你们仙都府的人都这么不要脸皮吗？自己手上的血洗干净了吗就来指责别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真以为自己是公主走到哪儿都得被人供着是吧？快别做梦了，这天底下，不是你们仙都府的。”

瑶晨被这番话说的，神色变得哀伤，站到梁由之身后，盯着九凌：“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仙降灵耳我不可能会给你的，你不用在这里哭。其次，你我之间血仇，没有为友的必要，”九凌闭了闭眼：“你现在走，我不动手，走吧。”

清卉气急：“圣女，你就这么放她走吗？”

梁由之：“？？你说什么？”

九凌对着清卉点点头，握着剑，看向梁由之。当初被眼前这个人支配的恐惧再一次出现，梁由之眼皮都在颤：“仙尊知晓我们来了此处，你若动手，仙尊不会放过你的。”

“九凌，是不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我真的很希望能和你成为朋友！”

瑶晨瞪大了眼睛，满眼的真诚，但是带着点儿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见两人还不走还在这啰嗦，九凌有点烦躁，拔剑对着二人，缓缓侧头望过去：“既如此，那便将不属于你的东西，留下来，还给我。”

梁由之浑身一颤，带着瑶晨便要离开，然而瑶晨却并不由他安排，躲开梁由之的手，她快走几步接近九凌，道：“九凌，你真的不回去看看师兄吗？你是她唯一的弟子，就算当初有什么误会，现今你随我回仙都府，我一定会替你周旋的，可以吗？”

提到仙尊息尘，九凌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肃杀，额间红色的印记闪了闪，下一瞬她身形如影，眨眼间便到了二人面前。

方才只是想吓唬两人赶紧离开，但是现在，九凌眉心的红色印记颜色越发深了，就连眸子，都带着一丝的红色。

梁由之惊慌失措将瑶晨挡在身后，提剑去格挡九凌的招式，可九凌一招一式都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力，梁由之惊恐地发现，即便他修为进步飞快，却仍然还是打不过九凌，就如同当年输给她那般。

梁由之只是一个人，纵然他修为再高，也只是一个人，清卉和苏卿无光是站在那带给他的压力便不小，梁由之忽的一下，心里的弦崩了，当初在那么多人面前输给九凌的时候，那种不甘，愤怒，以及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

梁由之提了口气，将瑶晨送到安全地带，他右手握剑，左手隔空唤灵，很快九凌便发现梁由之的动作，手臂上抬，手腕轻动，一道紫色灵力悄无声息地过去，迅速破坏了梁由之手里的唤灵。

梁由之那口气，忽然就散下来了，这么一泄气，梁由之完全抵挡不住九凌的攻势，只能狼狈退开，浑身血气上涌，吐出一口血来。

只见他半跪在地，用剑撑在地上，眸子已然红了，他抬眼看着九凌，满是不甘：“为什么！”

为什么你永远比我强？为什么我那么努力了却还是被你轻易击败？为什么你已经变成这样了我还是打不过你？

九凌并未理会他，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在意过一个梁由之。

她缓缓朝着后面的瑶晨走去，剑身上沾了梁由之的血，此刻正在顺着却邪的纹路往下滴，瑶晨因为旧伤，所有灵力都被封印住，根本就是与凡人无异。她紧张地看着步步逼近的九凌，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你……你要做什么？”

九凌嗤笑一声：“我要做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当初，你师兄做了什么？”

“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那么轻松就活下来了？谁救了你？”

“是……是师兄用他的修为救了我！”声音听着有些弱。

九凌不禁冷笑：“那我告诉你，你身上的这块灵魄，是你师兄从他处抢来的，你夺了他人的命，才能活下来，明白吗？”

瑶晨疯狂摇头：“不可能！师兄端方正直，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你骗我！”

九凌已经不再试图开口了，身后的梁由之被清卉和苏卿无挡住，她的噩梦，他二人不全知晓，因而都未曾过来，这是她的清算时刻。

却邪嗡鸣一声，朝着瑶晨手腕划去，却不料到，剑身还未曾触碰到瑶晨，一道接近混元期的威亚陡然从瑶晨身上显现出来。

几乎是那一瞬间，九凌浑身都似乎冻住了一般，脑子里嗡鸣一声，被这威压震得失神了一瞬。九凌虽进步飞快，但离混元期还有不小的距离。

好在她早就猜到以息尘的仔细程度，不大可能会让瑶晨就这么跟着一个战斗力明显很弱鸡的梁由之出门，他比谁都清楚，有多少在暗处针对瑶晨的人，毕竟当初自己都替这位仙子，挡了好几灾。

九凌喉口腥甜，但仍分出一丝神智，迅速用淡紫色的灵力包裹着自己后退，用了大量灵力才将这道威压带来的伤害化解大半，体内灵气已堪堪见底。

可那道威压极为霸道，方圆几里的人都被伤了，包括梁由之在内，清卉苏卿无面色都不太好看，这道威压太强了，如若真是仙尊息尘的威压，那他们想杀上仙都府，那简直是难上加难。

九凌踩在却邪之上缓缓降下来，面色有些白，看着不远处的瑶晨，眸光如箭，只有瑶晨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拼命后退。

良久，威压散去，梁由之趁机跑回了瑶晨身侧，紧紧护着她，眼神看向九凌，如果眼刀子能杀人，九凌应当已经横尸多次了，只可惜，如今他剩下的，也只剩下怒气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梁由之快气死了。

“九凌，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当初仙尊力排众议收你一个凡人为徒，你当真以为是那么轻易的吗？”

“仙尊就瑶晨仙子一个亲人了，你做了错事，便要瑶晨付出代价？九凌，你简直错上加错！”

九凌都给他气笑了：“在你心中，息尘便这么端方自持？”面色逐渐冷了下来，她手里的剑紧握，看着狼狈的二人，“既然你不信，梁由之，我们打个赌。”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最近实在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