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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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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末,但学校相当热闹。打架事件的几位主人公被送去医院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认都是皮外伤,然后就是通知家长来校,开始处理流程。

几位家长和学生到齐,教务处被挤得满满当当。几个走廊里探头探脑的好奇同学被叶主任一脸严肃地轰了出去:“去,这一层走廊都不许有人,窗外也是!周末要是不想好好休息,我给你们加点练功任务?”

叶主任语调严厉,不容置疑,清空了这层的学生,刚要关门,一只手拦住了门框。

程应寒挤在门框与叶主任之间,加快了语速,恳切地道:“叶老师,我有昨天打架事件的线索要反应,非常重要。”

叶主任打量他两眼,终于还是把他放进了办公室。

方秋山和齐爷爷两人面对面坐着,方秋山的下首坐着方叔叔,身后站着方秉鹤;齐骁和另外两个男生一溜站在齐爷爷身后。房间里还有另一个拿着纸笔的老师,气氛相当严肃。

所有人都一起扭过头,注视着刚闯进来的不速之客。程应寒是跑过来的,额头上还有几粒汗珠,他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说:“老师……”

“老师,”齐骁突然截口,“我想说说昨天被方秉鹤同学私下殴打的事。”

叶主任示意程应寒等一下,对齐骁点点头:“说吧。昨天问什么,你们几个都不说,今天终于想清楚了?我可提醒你们,坦白从宽。”

“谢谢老师给我机会,”齐骁似乎提前组织过语言,平稳地说,“我猜想,这件事大概是和梨花杯决赛名额有关,方秉鹤同学……”

“?”方秉鹤嗤笑一声,“你接着编。”

方秋山转过头,重重咳了一声,方叔叔忙倾过身子给他拍背。叶主任说:“方秉鹤,注意态度;齐骁,你接着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毕竟大家都是同班同学,方秉鹤同学又一直名列前茅,”齐骁说,“但是,方秉鹤同学倒仓之后,我有幸被选中,参与了学校的一些演出,当时方同学语言间就有些不忿,但我一直觉得这只是一时情绪激愤,也没有向老师、家长反映。直到昨天,我被莫名围堵在假山,方同学一边打我,还一边说,要让我没法上台……我真的很害怕,也不敢相信。毕竟我只是一心想好好练习,为学校争光,没有想过方同学会这样。虽然你暂时倒仓了,但以后总是有机会的,为什么要……”

说到这里,他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意犹未尽,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方秉鹤倒仓,出于嫉妒,私下在假山殴打他,想让他失去参加梨花杯决赛选拔的机会。

大人们神色各异,看不出信还是不信。程应寒已经斩钉截铁地开口:“方秉鹤不可能做这种事!”

冷冷几个字扔下来,玉石相击一般。

“我也很不敢相信,但是,事情就是发生了。”齐骁说。

尽管知道这是无端污蔑,未必就能取信于人,但程应寒还是感到一阵极端的不舒服:“照你这么说,他都倒仓了,总之机会也轮不到他,为什么还要找你麻烦?”

“我也不知道,”齐骁索性一装到底,无辜地说,“这就要问方同学了。”

另一个男生插话:“大概就是嫉妒吧,倒仓之后,不想看见原来比不过他的人现在比他好。”

齐骁温和地制止:“不要这么说,可能方同学只是一时想不开吧。”

连说带配合,简直能在这间小小的办公室演上一出戏了,程应寒简直想笑:“你……”

“好了!”叶主任沉声喝止,“程应寒,你先不要插嘴,方秉鹤,你怎么说?”

大家都安静下来,看向在方秋山的椅背后站得笔直的方秉鹤。

无论何时何地,方秉鹤身姿永远挺拔,这是童子功烙下的痕迹。他盯着地板上某一点,面无表情,刚才齐骁说得绘声绘色,程应寒都忍不住质问,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保持着冰冷的沉默。

“我们不会只听一面之词,方秉鹤,齐骁说的是真是假,你解释一下。”叶主任苦口婆心地说。

“我没什么好说的。”方秉鹤说。

“注意态度!”叶主任压住脾气,沉声说,“你好好解释。”

“大概是叛逆期了,呵呵,老师见谅,”方叔叔笑着打了个圆场,“平时在家里,我们长辈也管不住,孩子毕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可能是一时冲动……”

“够了,”方秋山清了清嗓子,对方秉鹤说,“昨天在家里,你就一个字都不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自己说清楚。”

整间办公室的目光都聚集在方秉鹤身上。

方秉鹤依旧沉默着。

“唉,小鹤,这就不对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家里的长子长孙,要有这个承担,再说了,齐叔叔和我们家是世交,这事总要有个交代,”方叔叔说,“就算你一时激动犯了错,现在坦白承认了,还是我们方家的好孩子。”

“我们家,养不出违规打架、校园欺凌的孩子,”方秋山一字一字,又重逾千钧地说,“要是真是他的错,我没脸见齐兄,我亲自帮他办退学。”

“言重了,”齐爷爷说,“小孩子之间打架,也是常有的。”

“可是不能嫉妒生恨,蓄意毁别人的前程,”方秋山似乎极力压抑着怒气,转头看着方秉鹤,“有还是没有,你自己解释,好好给大家解释清楚!要是你的错,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好好给同学道歉!”

“小鹤啊……”方叔叔抓紧跟上,却被方秉鹤的一声笑打断了。

“我解释什么?”方秉鹤脸冷得像冰,唇畔却带着清晰而轻蔑的笑,问方叔叔。

“方秉鹤,”方秋山慢慢地说,“别让我失望。”

“方爷爷,老师,”齐骁突然说,“方秉鹤同学不想说,就算了吧,不过,我这里有一段录音。也是巧了,朱豫带了手机,原本是打算中午给家长打电话的,没想到录到了当时的情况。”

朱豫,是另外两个男生中的一个。校规禁止带手机,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办公室内再次静下来,大家注视着朱豫走上前,拿出一只黑色的按键手机。

开头是一阵带着电流的沙沙声,随后传来几声碰撞的闷响,像是拳头打在人身上、有人摔在草地上,还有齐骁三人吃痛的闷哼。

“方秉鹤……”

“咱们看看,我能不能让你没法上台?”

简短的两句之后,录音结束。

刚才,大家对齐骁的说辞还半信半疑,一直催逼着方秉鹤解释,也未尝没有让他自证清白的意思,但现在,房间里的气氛彻底变了。

叶主任脸色霍然大变,对方秉鹤挤出几个字:“怎么回事?”

方秋山一拍扶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声如洪钟:“方秉鹤!”

刚说完三个字,就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方叔叔赶紧抢上前拍背,方秉鹤伸手去扶,被一掌拍开。

“唉,你这孩子。爸,消消气,消消气……”

叶主任赶紧端了杯温水送去,另一个老师也放下手中的笔,上前劝解,几个人乱成一团,方秉鹤被挤到窗边,独自站着。

窗外有棵大树,已经落了一地黄叶,只留光秃秃的枝桠,在秋风中瑟瑟着,不时拍打窗棂。

方秋山咳了两声,喘匀了气,把方秉鹤叫到身前。

方秉鹤问:“爷爷,您不信我吗?”

“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刚才话里话外我一直让你解释!”方秋山指着他,“你呢?你解释清楚哪怕一个字没有?昨天你下午四点前都该在医院,你中午出现在学校,跟人打架!叶主任跟我说你之前在学校就和齐骁有过冲突,我还以为是误会,拜托他给你一个解释你机会。你呢?这一堆事儿,你有一个解释清楚的没有?我算看清楚了,是我教育无方!我对你太失望了!”

“您别生气,也说不准是有误会,学校一定会查清楚,”叶主任安抚了两句,又对方秉鹤,“你必须好好给学校一个交代!”

“您先冷静,爸,退一万步,小伙子年轻气盛,也是正常的事儿……”

混乱与嘈杂中,方秉鹤突然抬起头:“您不信,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什么意思?”方秋山甩开方叔叔的手,又惊又怒地问。

——我是您一手带大的孩子,您不信我,我也不想为自己解释了。

方秉鹤闭了闭眼,干脆一点头:“是。”

“什么?”举座皆惊。

“是我,是我倒仓了嫉妒,想把齐骁打一顿出出气,我特意去堵他的。”方秉鹤心头锥痛,仍坚持着一字字道。他望着众人惊讶的脸,仿佛在自我凌迟,但又感到一阵复仇般的快意。

“方秉鹤!”程应寒扑上来,在他耳边大声说,“是不是你被齐骁他们故意引过去的?昨天午休的时候王晓东也想带我去个地方,但支支吾吾看起来心虚,你是不是被引过去的,解释清楚!”

秋天的阳光苍白到吝啬,但依旧刺眼,方秉鹤被激得闭了闭眼,形状漂亮的凤眼泛了红。

“不是。”他推开程应寒的手,听见自己说。

叶主任几乎在咆哮:“方秉鹤,这真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是啊小鹤,你一时糊涂啊,”叔叔一句跟着一句,“你那么喜欢唱戏,当初宁可逃家都要来学旦角,辛辛苦苦这几年,又要回家,前途不要了?”

“前途?”方秉鹤抬起下巴,清晰地说,“我都倒仓了,唱戏算个屁?”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此后,不论老师们在他耳边如何暴跳如雷地询问,他都没再吐出一个字。

“你!”方秋山抬手要打,他年纪大了,动作却还敏捷,方叔叔没拉住,方秉鹤站在原地,也不躲,直挺挺地挨了两下。

叶主任刚拉开程应寒,又一个箭步冲上来拦住方秋山,手上不敢使劲,只好挡在两人中间。

“你太让我失望了。”方秋山垂下手臂,低沉地说。

“对不住,给学校添麻烦了,”方秋山对叶主任歉意地一点头,又对齐爷爷说,“真对不住您,给您道个歉,这事学校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绝不偏袒。”

仿佛一锤定音。

此后的处理流程快得吓人,方秋山把方秉鹤带回了家,直接表示,一切按照处理流程来,学校老师也有叹息不信的,或是想给方秉鹤争取机会的,一律被拒绝了。

程应寒不信,先后找了徐老师、叶主任和校长,说了自己的猜测,但改变不了什么。

成年人们叹息着说:“老师知道,你接受不了,你们两个关系最好,之前还并称双子星。其实老师也不敢相信,但是有录音有人证,他自己也承认了,那么一切都要按校规处理。就算再不能接受,也不能将污水泼到其他人身上。”

“老师,我能问处理结果吗?”程应寒问。

长长的办公桌后,校长沉默了一下,说:“按校规应该是开除学籍,但鉴于他主动承认,学校研究决定,按主动退学处理。”

程应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校长办公室的,他似乎还鞠了一躬,冷静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推开门走出来。但是脑海里已经没有丝毫印象。

徐老师和叶主任追着他出来,劝他不要太难过,选拔迫在眉睫,还得勤奋练习,不要被干扰。

他这两天拼命找学校反映问题,在几个办公室间来回穿梭,已经耽误了平时训练,今天是周一,他整个上午都耗在了校长办公室。老师们看在眼里,不得不出言提醒。

程应寒点点头,认真地说:“谢谢老师,我会好好准备的。我回趟宿舍拿包,马上就去练功房。”

程应寒顶着京市的大风步行回宿舍,天阴沉沉的,风大得不讲理,把几片枯黄的落叶裹挟着吹到无边无际、灰蒙蒙的天际。

他推开两人间宿舍的门,发现属于方秉鹤的那半边宿舍已经清空了,床铺上的被褥撤走了,堆满了东西的桌面和柜子也清理得干干净净,没留下痕迹。

难怪老师们方才的表情都有点奇怪,大概退学手续已经在今天上午完成,行李也收拾完了,只是他们不巧没有碰上。

他确实走了。

两人共用那张书桌上留了张纸,一看就是随手扯下来的,边缘狗啃似的参差不齐,上头统共六个潇洒不羁的字:走了,好好唱戏。

程应寒怔怔看着,滚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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