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柯月行走在荒芜的纯白中，目光所及皆为纯白，没有空间区分，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太阳穴一阵一阵跳动，分不清方向的秦柯月感觉下一秒就要栽倒。
她索性闭眼躺下，不去理会这荒芜的世界。不知过了多久，断断续续的电流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秦柯月凝视倾听，想辨别这声音的方向，最后竟然发现，这声音是从大脑里传出来的。
齐落落第一时间就发现秦柯月的不对劲。她漆黑的瞳孔放大，扩散到整个眼眶，一缕黑雾从眼眶流出，从秦柯月的耳洞里钻进去。
齐落落看见的和秦柯月有所不同，她看见纯白幕布之下，是一串串跳动的代码。仿佛感应到齐落落的气息，纯白空间有些躁动。还没等齐落落做什么，隐藏在幕后的代码渐渐消失，纯白的空间也开始坍缩。
“系统……”
齐落落若有所思，在空间彻底崩塌前退了出去。
烦躁的电流音终于结束，秦柯月睁开眼，看见头顶上白色的天花板。
又是白色。
秦柯月重新合上眼睛，不想看见任何白色。
“姐姐，你醒了吗？”
齐落落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秦柯月睁眼，侧头看向旁边，齐落落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手里还端着一个碗，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姐姐，饿了吗，吃点银耳羹吧。”
秦柯月起身，靠在床头，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熟悉的卧室。这个房间很窄小，只够放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连衣柜也没有。不过房间的味道是好闻的，有一股甜甜的柠檬香，是秦柯月闻习惯的齐落落的味道。
很显然，这是齐落落的卧室。至于为什么在这里，很显然，她又在做梦。
秦柯月思考要不要买个旋转陀螺什么的，不然总是梦中梦中梦的，分不清现实怎么办。不过很快她放弃了这个想法。梦中梦有什么的，盗梦空间哪比得过穿书更离谱。
有了这种摆烂心态，秦柯月也不怎么纠结了。她接过齐落落递过来的银耳羹，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头发很短，发尾很杂乱，像是被人恶意用很钝的剪刀磨下来的。
“你头发怎么了？”
齐落落听见秦柯月的询问，有些不自在，她局促地摸了下头发，没有回答，只是低头避开秦柯月的视线。
秦柯月从来没见过这么敏感的齐落落，她所认识的齐落落，总是会抬眼看着她说话，总是会挺直背不在意别人的打量，总是会嘴角带笑与人落落大方交谈。
秦柯月没有说话，她低头喝了口银耳羹，香甜顺滑。三五口喝完，再刮了下碗底，秦柯月起身打算去洗碗，被齐落落制止住了。
齐落落夺过碗，把秦柯月按回床上，叮嘱她好好休息。
秦柯月顺从躺回床上，扯住身边的被子盖上。嗅着被子洗衣粉的清香味，思绪开始发散。这时候的齐落落看着像是初中生，初一？初二？她的头发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校园暴力？
“姐姐，你感觉好点了吗？”
没多久，齐落落就重新回到卧室。卧室没有床凳，她就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床边。
秦柯月重新起身半躺，她捏了捏指头，问：“我怎么躺在你卧室啊？”
“我放学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坐在我们家门口晕倒了，当时快吓死我了。”
齐落落的声音听上去还有些心有余悸，看来的确被吓得不轻。
似乎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画面，齐落落隔着被子，将头埋在秦柯月的小腹，闷声道：“还好姐姐很快醒了，我好想姐姐。”
秦柯月低头看向抵着腹部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齐落落的头发很顺滑，就算被剪得乱七八糟的，摸上去也不扎手。如果不是感受到齐落落瞬间僵硬的身体，秦柯月肯定还会再揉上几圈的。
秦柯月的手滑到了齐落落的耳垂，柔软的触感让秦柯月人忍不住捏了几下，就算齐落落耳朵泛红，她也没有罢手。捏着捏着，她罪恶的手又伸向齐落落的头发，喉咙滚了滚，终于忍不住，发出“嘬嘬嘬”。
齐落落忍住臊意，立刻抬头不满看向秦柯月，眼尾带红，眸中泛水，看上去十分委屈。
秦柯月立即收手，有些尴尬：“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人有病，捏到软的就喜欢发出奇怪的声音。”
齐落落显然对这解释有些不满：“姐姐是把我当成小狗了吗？”
秦柯月连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是你太可爱了我忍不住。”
说到这里秦柯月顿住，这句话听上去怎么这么像变态。
齐落落重新把头埋在秦柯月的腹部，过了许久，她闷闷的声音才从被子下传出来：“是小狗……也没关系。”
秦柯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齐落落重新抬头，用一种很虔诚的目光望着她，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后，她才确认自己没有幻听。
秦柯月倒吸一口冷气，内心惊叫：打住！停止你危险的想法！你还是祖国的花骨朵，不准有这种想法！
但事实是她不敢尖叫，秦柯月只是尴尬地呵呵呵几声，干巴巴说了句：“不了吧，做人挺好的，哈哈。”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看着对方，直到这寂静被齐落落肚子发出的肠鸣声打破。
“你饿了吗？”
秦柯月根据窗外逐渐变暗的光线判断，现在应该七八点钟，按理说齐落落应该吃过晚饭才是。
见齐落落没有回答，秦柯月知道这人又开始闹别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主光环的原因，秦柯月觉得就算是闹别扭的齐落落，也可爱得要死。
没有继续追问，秦柯月下床，在齐落落疑惑的目光中，凭感觉找到厨房。
“嗯……落落，你家菜放在哪里的啊？”
齐落落垂头，低声回答：“没有，没有考好，家里没有给我放吃的。”
没有吃的？秦柯月有些惊讶，突然，她想到自己醒来吃掉的一碗银耳粥，那不会是这个家最后的存粮吧？自己吃完甚至还刮了碗底，一点都没有给齐落落留。
突然有点心虚的秦柯月转身走到齐落落面前，牵起她的手，说：“走吧，我们去超市买吃的，你想吃什么，火锅行吗？”
齐落落看着被牵住的手，眼底发出光亮，她低头避开秦柯月的视线，不想让对方发现她的沾沾自喜。
齐落落回握秦柯月的手，牵得很紧，语气却很淡然：“可以，不过我不是特别能吃辣。”
“那没问题，买个不辣的锅底就行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番茄？菌汤？”
“番茄。”
“行。话说你爸妈几点回来？”
“他们今天晚上不回来，只有我们两个。”
“那正好可以吃很久。再买点零食什么的，你被罚禁食的时候偷偷垫巴点，这个年纪怎么能挨饿呢。”
秦柯月沉浸在吃火锅的快乐中，就被天外来音吵醒了。
“学姐，起床了。”
秦柯月睁开眼睛，视线就被齐落落占据。她一眼就瞥见齐落落柔顺的长发，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秦柯月还很疑惑，这不应该是短发吗，怎么一瞬间这么长了。
她伸出手轻轻拽了一下，喃喃自语：“不是假发啊？”
齐落落有些好笑，刚洗漱完的手还有些冰，她直接伸进被窝贴上秦柯月的颈窝，问：“醒了吗？”
秦柯月被猝不及防的痒意激了一下，开口就是“卧！”，然后大脑强制开机，彻底清醒过来，及时把“槽”字咽了回去。
秦柯月看着齐落落的长发还是有点晃神，问：“你以前剪过很奇怪的短发吗，就是那种，参差不齐的。”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昨天梦见你剪短发了，太真实了所有想问一问。”
齐落落轻笑：“不记得了。”
其实是剪过的。昨夜的故事其实是有后续的。偷溜出门被逮住后，齐落落不仅被揍了一顿，连头发也被剪了。
她还记得那天奶奶也在，奶奶从厨房拿出一把沾满腥锈的剪刀，作势要剪她的头发。父母本来是要阻止的，却被奶奶一句话打发了。
“长头发打理起来浪费时间耽误学习，还不如剪了方便。再说，这把长发还能卖钱给孩子买学习资料，为什么不剪？”
当时的齐落落并没有哭闹，因为她很早就知道了，哭闹只会换来父母一时的愧疚，后面只会换来厌烦和毒打。
这种糟心的回忆没必要告诉秦柯月，昨天已经诉过苦从秦柯月那里骗来了心疼，就没必要继续讲述这种糟心的故事，过犹不及。
秦柯月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睡觉姿势不对，腿有点发麻。她蹦到卫生间洗漱，出来换好衣服后，齐落落已经备好早饭，给布鲁鲁换好猫粮，坐在沙发等秦柯月了。
秦柯月喝着齐柯月从楼下买回来的豆浆，睡眼惺忪地看齐落落不顾布鲁鲁意愿，强制抱起肥猫上演一出强制爱。
啧啧，年轻人精力的确旺盛，一大早起来竟然不犯困的。
收拾完后，秦柯月瞥见齐落落嘴角常带的笑意，又想到昨晚梦见那个委委屈屈的齐落落，脑子一抽，说：“其实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不用笑，不用在任何人面前强颜欢笑。”
齐落落有些诧异，她回望秦柯月，眼尾上扬，看着很是明媚：“怎么会，我每天看着你，就很开心。”
秦柯月被这一击直球打得不知所措。她呆呆点头，说：“这样啊，那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