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成婚后,沈知节专心苦读,没几年中了二甲进士,被外放到应天府做官。
薛灵芸则把名不见经传的布行小作坊发展成应天第一大织造行。
在薛灵芸的打点下,沈知节步步高升,做到了府衙主簿佐贰官位置。
可沈知节这厮不满足,对踅滞在主簿一位暗暗不甘。
偶然一次机会,沈知节邂逅了广平侯慕鸿的私生女程盈月,广平侯声称能帮沈知节夺得府尹一位,沈知节便不顾夫妻情义,毅然娶程盈月为平妻。
广平侯是当地一个权尊势重的军阀,有慕家撑腰,程盈月恨不得将薛灵芸母子三人赶尽杀绝,夺取织造行。
沈知节对此非但不阻止,还推波助澜,将原配的织造行产业泰半谋取到自己名下。
薛灵芸害怕母子三人遭毒手,打算远行避祸,离开应天府。沈墨由于不受亲爹待见,自小是被薛灵芸抚养长大,自然跟他们一块走。
半途中,他们不幸遇上倭寇,遇到淮宁侯的人马相救。那便是淮宁侯的第一次救命之恩。
当时具体情况是,叶卿和另外两人冲散,先被救了下来。她莫名其妙被对方看中,带到别院里来。淮宁侯让部曲继续搜救薛灵芸跟沈墨,并询问叶卿是否愿意当外室。
原主藏了个心眼,认定这是桩交易,倘若她不答应,对方不会尽力帮她找人。于是怯声应允。
待薛灵芸母子平安归来后,原主却反悔了,淮宁侯踏入院中来时,原主哭闹不休,不肯依从。
那淮宁侯姓萧名恪,年纪虽轻,弱冠出头,乃应天府水师都督,兵甲在握,护佑一方,平素孤高自傲,岂是受人愚弄的主,看到原主哭哭啼啼的模样登时火冒三丈,面色铁青。
伺候的夏雨、秋叶唯恐殃及池鱼,忙游说,是她们自个儿的疏忽,没跟叶卿报备侯爷今晚会来,让叶卿没个准备,待择日沐浴梳洗,再行侍寝。
俩婢女好说歹说,总算把事情圆过去。
还没等跟叶卿谈妥,叶卿就在弟弟沈墨的救助下逃走。
这期间,薛灵芸又被程盈月寻了个由头关进大牢,叶卿不敢回头求萧恪,哭哭啼啼问弟弟怎么办。
沈墨不愿继母受苦,更不愿姐姐失节。
他存了些钱,打算雇人劫狱,在此之前,他先将叶卿安顿好,送出城外,倘若计划失败,叶卿一个人活着总比三个人送死强,倘若计划成功,叶卿好在外头接应。
叶卿就这样独自乘船逃走,不料倒霉的又遇上倭寇。
这就有了后来夏雨秋叶来寻人的一幕。
这个浴池好像连通了外界的泉眼,源源不断的流入新鲜活水,温度始终适宜,叶卿像晒在庭院里午睡的猫一样,惬意的眯眼喟叹。
环境条件不错,颜值非常满足她苛刻的审美。
据记忆,萧恪尚未婚配,勾心斗角的事儿也还离她很远。
有萧恪当靠山,她就可以为一家子筹谋摆脱渣男沈知节。
这笔买卖真的不亏。
退一步来说,就算她不答应,萧恪和他的一干部曲会放过再三背信弃义的她吗?
说曹操曹操到,叶卿正思索这件事,夏雨就匆步进来,送寝衣巾栉:“姑娘,主子来了,记得你答应我们的话!”
廊庑下,萧恪在门外顿步,月光将他颀长的影子定格在地面。
萧恪蹙眉,对来这里感到抵触。
真是笑话,他堂堂水师都督,军绩赫赫,受万民景仰,那天竟被当成登徒浪子一般遭到抗拒哭喊,令他颜面尽扫。
都怪底下那一帮幕僚给他出的馊主意。
上月溧水大败,萧恪反省,也让部曲检讨问题出在哪里。没想到这帮龟孙儿竟扯到玄学一节上,先恭维他是武曲星下凡,只不过最近时运不济,才使战事失利,这就罢了,还说会为他寻找增加运势的办法,便是让主子完成牝牡阴阳之大和谐,且需要找生辰是乙卯年亥月巳时生人,因他是庚戌年寅月申时出生,两者年月时都达到六合。
萧恪觉得可笑,胜败乃兵家常事,弄个女人回来就能解决问题,还要士兵干嘛。
哭哭啼啼的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他每次听到同僚抱怨后宅争风吃醋的事儿就头疼。
但部属们极力游说,测算者是一名精通天文星象的谋士,也许女子真的能为主子加持运势也不一定。
萧恪一开始不予采纳,这帮人胆子不小,拿话激他是不是害怕女人。
萧恪一气之下就同意了这见鬼的主意。
部属们喜出望外,翻阅黄册,检查在册人口,找到了适龄符合条件的人,还没想好怎么登门提这件事,就发生了意外救下薛灵芸母子三人的事。他们就把人弄了过来。
首次遭到抗拒,萧恪怒火中烧,经不住部曲们劝说,他再一次来到梨花巷别院。
不就是临幸个女人么,萧恪压下心头厌恶,推门而入。
叶卿随声望向门外,眼底映入一道长身玉立的轮廓。
他穿着月白色燕居服,宽肩窄腰,没有繁复的装饰,也透露出矜贵逼人的气势来。
他看人的丹凤眼角微微下垂,在裨睨俯视一般,剑眉透着疏淡,墨眸似嵌寒星。
叶卿眼睛逐渐亮起来,这比记忆里的模糊人影还要俊朗百倍。
她在打量对方,萧恪也在打量她。
美倒是美的,他最在意的是,叶卿的表情反应。她的反应很奇怪,紧张,惊讶……发馋。总之跟上回截然不同。
萧恪关门走过去,看到她配合的让出半边床位,心下满意的放下芥蒂。
叶卿正想酝酿说点什么,帷帐就被男人放了下来。
叶卿嘴巴在朦胧光影中张成圆形,这么迅速的吗?她看以萧恪的条件,也不像色中饿鬼。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细雨,起初滴滴答答,后来势态渐大。
盆栽里的花苞被雨水拍打摧残,还好没被完全打残,朝阳升起时,蔫哒的花儿重新昂立,且色彩经雨水洗刷后愈加的靡丽动人。
叶卿痛恨自己这张贱嘴,昨晚这个毛头小子没找准位置,被她嘲笑了。
后来第一次秒,她又忍不住笑了。
代价就是一直闹到快早晨她才得安宁睡下。
叶卿迷迷糊糊时,有一个问题一直憋在心里:“侯爷,应天府美人如云,您又是龙姿凤表,为什么选中我呢?”
叶卿问完觉得自言自语了一句废话,对方八成不会答。
昨晚男人只有身在其中时,会露出心旌神摇、骨软筋酥的情状来,之前那么疏离淡漠。现在完事儿了,八成不会回答她这么无聊的问题。
却没想到头顶传来神采奕奕的声音:“因为你是乙卯年亥月巳时出生。”
萧恪抚着怀中的香肩,好脾气的答。
软玉在怀,突然觉得,那帮幕僚出的主意也不是很馊。
他原想完事就抽身离开回侯府,这种过后的温存是他没预料到的。
但鼻尖萦绕淡淡幽香,枕在他臂上的脑袋一点重量没有,轻软如云,他并不排斥此情此景,甚至觉得有几分惬意,加上昨晚耗费了元气,留宿在这歇一晚也无妨。
叶卿支起脑袋,表示不解:“这跟我生辰有什么关系呀?”
对上她一双眼尾尚泛红的水润眸子,萧恪莫名的耐心,慢悠悠的跟她从溧水战败说起。
叶卿猜测了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这一种……
诶,一个女人的命运就被几个谋士的三言两语给搅乱了。
叶卿紧绷嘴角,试探着问:“这么说,你因战败选中我,等你下一回打胜仗,扳回颜面,就会放我走咯?”
萧恪思忖扳回颜面四个字,一本正经答:“那得来一场打倒倭寇幕府大帅汪凯泽的大捷。”
说实话,叶卿不想伺候古代三妻四妾的男人,她的性格不适合宅斗剧本。
何况眼前这个男人,是应天府首屈一指的大人物,是最不可能专情的。
不过叶卿不愁抽身这个问题,萧恪即使打不了胜仗,一年半载过去就不会信她能扭转战局的说法了。
再加上些争风吃醋的青梅表妹丫鬟什么的从中搅事,她到时顺水推舟,功成身退,完美。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叶卿仰视着男人,对昨晚的体验表示……非常满意!
萧恪挑眉,他发觉自从跟叶卿说了溧水的事情,这小妮子嘴角总憋着一点不怀好意的笑意。
萧恪轻轻捏她脸颊:“在想我什么,嗯?”
叶卿顾忌他身份,本就不吐不快,既然他问起,叶卿放开抽搐的嘴角:“我在想,没想到堂堂都督大人,是一个迷信的人。”
萧恪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羞赧的神情。他起初也觉得这很瞎!
他一恍惚手下没个轻重,捏重了叶卿的脸。叶卿吃痛的嘶呼一声,抬脚蹬了男人一脚,扭身气呼呼的背对他。
他腿一下子被蹬开老远,啧,敢踢他。
萧恪不禁想到,除了听同僚抱怨后宅之争,也听过他们谈起夫妻相处之道。现在这好像叫,闺房之乐吧。萧恪不生气的舔了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