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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流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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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谢云闲仍是与崔灵景同床而眠,但这回她不到亥时便和衣睡下了。

她闭上双眼,自我催眠,心无杂念,很快睡了过去。

崔灵景何时回来、几时睡下,她全然不知。

第二日谢云闲早早醒来,早早出了门,只带了荷华一人。

白溪死于益州,生前最后的愿望是将尸体运回建康,跟谢微芳埋在一起。

明日乃归宁之日,谢云闲要与崔灵景一同回益州,临走之前,她想去看看阿娘和姐姐。

一别多年,她终于来到母亲墓前,潸然泪下。

谢云闲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姐姐、她的母亲、她的兄长,都会选择离开。

六年前,姐姐谢微芳在外突发疾病,卒然病逝。白溪得知此事后便郁郁寡欢,心神不属,他们一家也因此远搬到了益州。到了益州,白溪因为风寒染上头疾,经常头痛难忍,谢云闲都看在眼里,心疼得无以复加。很快,在一个冬日,白溪就病倒了。这一病,便再也没有起来。

谢云闲还有个哥哥,名叫谢帆。谢帆乃家中嫡长子,本应承担家庭重任,却在白溪头七之后,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子承父业的重担,就落在了谢观声身上。肉眼可见的,这几年谢睿比前些年憔悴了很多,白了头发,深了皱纹。

谢云闲稳住情绪,换上满满笑容,走到母亲墓前,如生前般与她畅聊。

“阿娘,你跟姐姐在那边过得可还好?您见到姐姐了吗?她是不是拉着您,天天闹着要下棋?”

谢云闲笑道:“云闲成亲了,是和崔家的四公子。他叫崔灵景,陛下想让谢崔二家联姻,就定了我们的婚事。我不爱他,他也不爱我,但您放心,我们很和睦,他待我也好……”

她想了想又道:“明日我便要回益州,你们可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阿爹?”

风拂过,云无声。

谢云闲沉默了一会,跪下,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

额头抵着手背,谢云闲小声而坚定地承诺:“云闲一定会照顾好自己……在查明一切之前。”

晨阳隐去,阴云聚拢,林间漫起白雾。轻雷骤响,林中鸟惊起,纷纷扑着白玉似的翅膀往外飞。

荷华走近:“姑娘,时候不早了,该走了。这昏天暗地的,估摸着要下大雨。”

谢云闲起身,微笑道:“阿娘,姐姐,云闲下次再来看你们。”

随后她敛了笑意,神色微怔,垂眸,轻声呢喃:“阿娘……”

“您当时紧握着我的手,究竟想说什么呢……”

-

两人乘车回到城中。

“啊——好饿啊!”谢云闲伸了个懒腰,对荷华道:“我们去寻些吃的。”

这天气雷声大雨点小,才飘落几串雨珠,又止住了。

行至途中,荷华好奇地问了一嘴:“姑娘,昨晚你跟崔四公子……怎么样啊?”

“能怎么样?”

荷华观察着她的神色:“我看你们昨日好像闹了点不愉快……”虽然后来很快和好如常了。

“我又不会因此把他踹下床……”谢云闲道,“昨日回去后,我便没跟他说过话。我一早就睡下了,睡着了他才回来,今早我又起得早,我起来时他还在睡着呢。”

“咱们这样贸然出来,要是出了什么事,都没人能发现。”

毕竟要出城,路程不算近,荷华就想叫上几人陪同,但被谢云闲拒绝了。谢云闲想安静去探望,她能理解,可她就怕万一出事,单凭自己的力量,无法保护好她。

“放心,我们这不就没出什么事?我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荷华担心道:“虽然您不喜欢崔四公子,但以后出去还是跟他说一声吧,他看起来挺关心您的。”

谢云闲哼了一声,“他还有事瞒着我呢,你瞒我瞒,我们对彼此都没有亏欠。”

荷华一怔,问:“他瞒了您什么事?”

“他昨日不是说去医馆取药吗?”

“他没去?”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我只知道,他撒了谎。”

“姑娘如何知道?”

“昨日是我给他上药,他的药粉还有多少,我最清楚不过。我用手掂量一下,估计还能用五六日,根本不需要那么急着去取药。”

“或许是别的什么药……”

谢云闲依旧坚定自己的判断,“不管是什么药,又不是身患急症,根本不用这么急,还要亲力亲为,亲自去拿。那时医馆都快打烊了,卫大夫也不可能约在这个时间。”

荷华争不过她,甘拜下风。

谢云闲买了块烧饼填肚子,她咬了一口,叹道:“这烧饼比益州的……”

正说着,不知何处冲出一人,撞上了她。

谢云闲拿着烧饼的手没稳住,烧饼被撞落在地上,沾了一地灰尘。

谢云闲气恼道:“我的烧饼!”

那人低头走得很快,撞了人也不道歉,从谢云闲眼前闪过,谢云闲只注意到他下颌上有一道疤痕。

荷华安抚道:“姑娘,要不再买一个吧……”

“等等。”谢云闲盯着那背影,“这不是昨日卖镯子的摊贩吗?”

那人虽然垂着头,围了头巾,披了件蓑衣,但他那道刀疤实在太显眼,谢云闲一眼便认出来了。

谢云闲疑惑道:“他不卖东西了?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姑娘认识啊?”荷华也伸长脖子去看。

谢云闲点醒她:“是昨日那卖镯子的。”

“那他怎么从那巷子里窜出来了?”

对了,巷子。

谢云闲转身,朝那人冲出来的方向望去。

人影绰约,柳陌巷深,她压根看不见那边有什么。

“我们过去看看。”

荷华“欸”一声,紧跟上去,“看什么?”

直觉告诉谢云闲——不对劲,有猫腻。

她挤过人潮,快步往那边走去。

“姑娘……您慢点!”

建康城中街巷纵横交错,有些巷子宽敞明净,一眼就能望到头,有些则弯弯绕绕,阴暗逼仄。

“姑娘,要不我们回去吧?你……你看什么啊?”荷华攥了攥谢云闲的衣袖。

陋巷狭隘,她们手无寸铁,容易被人盯上,她担心会突然冲出几个叫花子或小流氓。

“怕什么,这又没鬼……”谢云闲话音一止,秋水般明澈的双眸顿时睁大。

只见深巷里躺了个人,面朝地,一动不动,别在腰上的长刀刚拔出一半,一只手还握在刀柄上。

一把小刀从那人背后插入,未干的鲜血淌了一地。

未等荷华反应过来,谢云闲已快步走上前,俯身去探那人鼻息。

还是迟了。

人已经死了。

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在巷子里弥漫。

荷华被吓得魂飞魄散:“这、这是怎么回事?”

谢云闲也无法回答她的疑惑。她只能忍着不适,去翻看尸体。

荷华下意识要阻止,转念又想,劝是劝不住的,便由着她去了。

谢云闲眉头轻皱,咕哝道:“奇了,这刀伤并未致命……此人如此死的?”

思索着,她掏出手帕,捏在手里,让颤颤巍巍的荷华帮忙将尸体翻了个面——

果然!

死者脸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并非普通刀伤所致。

谢云闲又掀起那人衣袖,发现他小臂上也有一块块的青紫毒斑,密密麻麻,十分可怖。

谢云闲迅即出声提醒:“别碰他!刀上有毒!”

荷华登时吓得往后撤了几步。

谢云闲暗自忖量,此人分明刚死不久,血液尚未凝固,毒素却已蔓延如此之深……可见此毒之凶猛可怕。

再看此人衣着,一身黑衣,装束朴素,却身带利刃,应是密探。

死者身上并无打斗痕迹,证明生前并未与凶手进行打斗。显而易见的,死者连刀都来不及拔出,便被凶手从背后伏击,中毒身亡。由此可见,凶手狡诈狠辣,出手出其不意,且身手可能不如死者,故并未与死者发生正面冲突。

谢云闲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神色肃穆。

她想起方才那匆忙离去的外族人,他曾说那翡翠镯子原材料产自西南……那里可不止盛产珠光宝石,巫术蛊毒也是极为著名。

“凶手是那卖镯子的摊贩。”

荷华震悚:“他为何要杀人?在建康杀人,不怕衙门逮捕吗?”更何况是外族人。

“应当是死者在跟踪他,被他发觉,才会被灭口。”谢云闲思忖道。

“可死者为何要调查他?”

谢云闲摇头,心中仿佛被巨石压着,“此事疑点重重。”

两人面面相觑也无法得知真相,只好绕一段路去衙门报官。

如今边境纷扰不断,汉人与党项羌族、吐谷浑矛盾频发,此事牵涉多少,谢云闲不清楚,交由官府处理最为妥当。

衙门那小吏得知谢云闲乃谢府二姑娘、崔四夫人,以案件为由阿谀留下了两人,奉承地为她们备了午膳。

谢云闲便顺水推舟,留了下来,白蹭一顿饭,还有意无意地打探了一些消息。

那小吏环视四周,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道:“姑娘可曾听说过西炎王?”

“略有耳闻。”

西炎王乃当今圣上的兄长,十多年前曾密谋造反,最终失败,服毒自尽了。其部下分散四处,大部分被斩首示众,还有一些零碎党羽不知所踪。

那小吏道:“自西炎王持政以来,汉人与外族贸易往来频繁,这些年越来越多外族人到建康来,尤其是这几日。近日坊间流言四起,有传闻说西炎王还未死,欲要归来。”

“不过流言蜚语,有人当了真?”

“姑娘有所不知,近来报官的,可不止姑娘一人。牵涉异族的案子越来越多,我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惶惶。”

谢云闲沉思道:“竟有此事……”

谢云闲与荷华二人离开时,已是落日西斜。红日投落在粼粼波光间,将河水染成了一片金橘色,与岸边如烟绿柳交相辉映。

荷华肩头一松:“终于可以回去了。”

谢云闲无言,兀自出神,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荷华跟着走了一段路,才意识到不对:“姑娘!这是往西,走反了,并非回崔府之路……”

夕阳余晖将谢云闲照得宁静而扑朔,如玉的脸庞蒙上一层淡黄光晕。

落霞里的建康城倒映在她眸中,她轻声道:“荷华,我想回一趟旧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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