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翻来覆去想了半个晚上，愈发肯定这个女人不是他师父了。
回想一下女人在街上走来的样子，他师父以前哪是走个路都“一本正经”的人？
那个女人一看就是教养极好的，和他那个妖女师父完全不沾边好吗！
次日一大早，阿离穿戴整齐，甚至还敷了粉，虽然他的肌肤白的能让女子都嫉妒了，但他还是特意敷了粉，描了眉。
既然是见女子，就要拿出十成诚意来。
他素来对女子比对男人宽容许多……毕竟这世间男子最为狡猾阴毒，以他的大师兄首屈一指。
而世间女子往往比男子可爱许多……
阿离陡然想到他的大师兄，他的眼神又是一暗。
有朝一日等他找到证据，必然弄死那狗东西。
狠很的将毛巾上的水捏干，扔在一旁，大喊一声：“备马！”
手下牵着马在客栈门外等了半天了，也不见自家大人下楼来。
原来阿离下楼后，方察觉今天天色不好，便将这身绸缎衣裳脱了，重新换了一套。
手下看到他换了一身衣裳，便猜到了这人定然在房里纠结了半天要穿哪个材质的，哪个颜色的……
反正，他也没见过其他男人比他家这位大人还麻烦的。
阿离跨上马，又注意到脚上那双鞋太旧了些，是从沧州赶来时路上穿的，半个月未换洗……
虽说有些膈应，但尚能忍受。
“狗蛋，你去给我买双鞋。”
“啊？小的不跟您一起去？”
“叫你干啥你就去干啥，啰嗦什么。”阿离说着一个人骑马走了。
手下看着大人远去的身影，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位大人可别一时糊涂忘了来东田的正事。
-
乌弋山离至昨日来过的客栈。
站在那房门口整理了一下衣衫，这才伸手去敲门。
可他还没碰到门，房门又被拉开了。
女人似乎是早料到他还会回来一般，今日也未蒙面纱，拉开门后一脸沉静的看向他。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阿离顿时脑袋一空，双腿开始发软。
这次……可别是自己坑了自己，这真的不是他那妖女师父吗？
他就差一点就能跪地喊师父了。
“师……”刚喊出一个字，他立马改口，“施主……”
他恨不得抬手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下好了话都说不清楚了，不过就是一个长得像那妖女的女人，他究竟在怕什么！
雀女盯着少年的脸看了半天，很快她伸出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那眼神就像是要将少年撕碎一般。
……这个人长得与正官雀决七八分相似呢。
但很快她在一阵惊惧中回过神来，不是雀决不可能是雀决，雀决不会这样站在她面前。
雀女的手指再度用力猛捏了一下他的脸。
少年惨叫一声，捂着脸后退好几步。
“妖……妖女！你捏我的脸做什么！”他带着哭腔骂了一句，似乎是有所忌惮不敢大声。
阿离是在想这人到底是不是他的师父，同样的一张脸，只是神情迥异气质天差地别。
雀女现在确定了这个傻子不可能是雀决，雀决不会露出这么蠢的表情。
她不说话，转身进屋。
见她没有关房门，少年一咬牙跟了进来，他着实想搞清楚这女人到底是谁。
雀女坐在桌前，阿离摸到桌子前坐下，将她整张脸细看了好几遍。
雀女今日不蒙面，就是料到今天他还会来找她，也想让他看清楚：“你认得这张脸。”
认得，化成灰都认得。阿离心里咆哮着，只是他吞咽了一口唾沫，紧抿着唇什么都没有说。
他拿不准这女人什么意思，是在玩弄他，还是怎样？
但如果她真的是曲梨花，她才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和他说话。
曲梨花这个女人心里只有飞升、挣钱和男人，她性情急躁脾气暴躁，她若沉得住气和他说话就有鬼了！
想到这里，阿离一下子离开坐位：“妖女！别装了！……我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他虽然架势很大，但轻颤的声音出卖了他。
“你说话啊。”见女人不说话，他又害怕又急匆匆的逼问着她。
他害怕的是这个女人真的是曲梨花，但又抱着一丝侥幸心认为这个女人不可能是。
他都快纠结死了！
“你给我坐下。”
一个顶着一张和雀决七八分相似的脸的少年，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怕她怕得要死的样子，还真是讽刺。
女人只是一句吩咐，他的屁股先于脑子，很快坐至椅子上，甚至连二郎腿都不敢翘一下。
反应过来，阿离反手想抽自己一耳刮子，他干嘛要这么听妖女的话！
不对，很奇怪，这女人的声音为什么会有一种让人信服且臣服的能力。
这也太诡异了……
“老实点。”女人盯着他，又重复之前的问题，“你认得这张脸？而且害怕这张脸？”
阿离不想点头，抿了抿唇摇头。
雀女哼了一声。
该死，这女人连哼声都这么有魄力，他一定是有病才这么认为的。
“你叫什么？”
“阿……阿乌。”他本名乌弋山离，朋友们都称他阿离，可是他不想告诉女人他的本名，也不想让女人唤他阿离。
“阿乌是什么名字？”雀女嫌弃的盯了他一眼。
用不着拿看狗一样的眼神看他吧！阿离暴躁的想逃离女人的视线。
阿离搓着手：“阿乌就是阿乌，人家就叫阿乌。”
等等，他干嘛要这么听话的回答她！
“你是认得这张脸。”雀女知道他用的假名，便也不执着于一个名字了。
少年的长眉微蹙：“你和一个人长得挺像的，但你不是她。”
“她是谁。”比起之前的平静雀女显得急切了些。
阿离漂亮的眼眸忽闪忽闪，一手撑着头勾唇一笑：“我哪里知道她是谁……”
恍惚间得意忘形的翘起二郎腿。
狡猾的人类，雀女眉目微动，嘴角下意识地下压。
阿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现在该我问你了吧，你是谁，又为什么要和我抢东田城的茶叶生意。”
雀女嘴角又是一压，这人认得这张脸，如果她说出的名字与这张脸的名字不符合，他就更加确定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了。
如此，她查这具身体来历的线索又给断了。
她该怎么应对如此狡猾的人类。
虽然人类狡猾，但人类与妖神最大的区别就是七情六欲，人类有感情有贪欲，妖神没有感情，但妖神可以有贪欲。
如此推测，她能利用的就只有人类的感情与贪欲。
“你想让我不做这笔生意也可以，你既然见过这张脸，那你帮我查清楚那个人是谁。”
“凭什么？”
“凭我们酉庄想要做这笔生意。”
“酉庄？你是酉庄庄主？”酉庄的事阿离从沧州赶来的路上略有耳闻，虽说酉庄被洗劫了，但酉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他区区一个商官怎么敢和酉庄来事。
如果酉庄有心想抢这笔生意，即便绕开东田城城主，都有可能拿下来。
阿离咬了一下手指头，这生意他不能放的，若是放了，拿什么钱养狗蛋他们，曲梨花那妖女从来不给他发俸禄。
“酉庄很想做这个生意。”雀女从之前善益的表现就能看出来酉庄是真的很想做这笔生意。
她虽然不懂人类的想法，但她能明白酉庄需要新的出路。
就像她现在也需要新的出路来摆脱这样的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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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从客栈出来以后，立即让人去查酉庄。
回到住处以后，阿离越想越气，这女人断他财路，凭啥啊？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让他拱手相让不可能的！
要不要花钱找人给这女人一点教训。
手下推开门：“大人，你的朋友来了。”
山茶从门外进来：“城主回来了。”
阿离一听从榻上跳下来：“我去见他。”
山茶一把拦住阿离：“等一下，你现在去城主就会知道是他府上的人将消息带给你的，我觉得这事还是先等一等，看城主是什么想法。”
“张合会有什么想法，他是谁的钱多就和谁做生意！”
“……我家大人可是清流。”山茶支吾的说。
“清个鬼的流，晋国朝廷上有清流？”阿离灌了一口茶水搓了搓手站起来，“不去找张合也行，我先让人把这个月的那批货运走，让张合知道我的人来过了。”
山茶想了想点点头。
“我若按照妖女说的去做，酉庄还是会和我抢生意！今次遇到麻烦了。”阿离说着手握成拳重重捶了一下桌面，他才不会这么草率的告知妖女她那张脸和曲梨花一模一样。
不过……
他已好久没见曲梨花回山海阁了，师父和那老大老二在搞什么鬼，去了皇城后不见半个人影。
“山茶我有事交待你。”阿离说着先将一袋金子扔给山茶。
山茶见状，已料到不是什么容易事：“你说。”
“去找几个像样的杀手，去试探一下客栈的女人。记住能杀就杀，杀完就跑，别留下什么把柄，被抓到了也别泄露是谁买凶。”
山茶有些吃惊，但很快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