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顾念之这样推心置腹的话也并不是站在顾淮景的角度上讲，想着让盛南忘掉过去，两人能够有有一个重新的开始，她只是觉得一个人不应该带着沉重的过去一直生活。

顾念之起身关上了灯，只留下了一个昏暗的床头灯，

盛南全程都很沉默，关灯后也是静静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都是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一年，快到高考出成绩的前几天，盛南像往常一样兼职下班，

收拾好东西以后，才看到顾淮景给自己发的短信。

他说自己有事情，晚点到，兼职的地方距离家有一段距离让她坐公交或者打车回家。

可盛南兼职地方的工资也才一小时八块钱，腰酸背疼的干了好几个小时，也才几十块钱，她还想着攒钱当大学的生活费，跟本就不舍得花。

现在这个时间点也没公交车了，思来想去，盛南在门口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打开手机的导航，准备骑回家。

小县城里的人睡得早，盛南骑着车走在路上，陪伴她的只是簌簌的风，偶尔路过没有灯的大街，盛南心里也害怕，拧着车把开的老快。

距离家已经是几百米的路程了，盛南刚把车停下，就看到小区门口站着几个壮汉，几人面色凶狠，嘴里叼着烟头，手里还拿着棍棒，看起来是找事的。

在他们几个看到盛南的身影，其中手里拿着照片的人又定眼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就是盛南后，一行人风风火火的走过去。

“你就是盛南？”

为首人的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疤痕，走到盛南身边，往地下吐了一口痰。

“我问你呢，你怎么还成哑巴了。”

见盛南不吭声，那人抬起手，想要去抓盛南。

盛南手心都出了汗，这种事情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以前也有人来找自己要钱的，说她爸爸借来高利贷，现如今，人没了，钱是必须要回来的。

她看着那人，拽紧了手机，毫不畏惧的眼神对上他，

“他们都死了，我没钱，”

那人一听说盛南没钱两字，瞬间就炸锅了，把烟头扔在了地上，脚踩了上去，摩擦后，只剩下烟火。

“你不是她的女儿吗？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没钱，”

“快说，要不然今晚你别想走，”

面对几人步步紧逼的步伐，盛南知道不能与他们抗衡，周围偶尔路过的人见到他们这副样子，也加快了脚步，害怕再摊上什么事情。

“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可以看，”

盛南把身上的书包扔给他们，背着双手，打报警电话。

那几人接了过去，直接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都倒了出来，也没弯腰去翻，没耐心的踢了踢地上散落的书，都是学习的东西，没有钱包和卡一类的。

他们有些不耐烦地问：“你银行卡呢？”

“没拿，”

盛南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机。

其中一人眼尖的看到了，大声质问：“你手机在后面亮什么呢？”

说完，就来抢手机，盛南想要跑出去，可那些人把他们围在了一圈，那人拽着她，夺过了手机，

“她在报警！”

“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害我们！”

凶狠的语气从她头顶上飘落，等盛南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脸上。

脸颊痛的不行，火辣辣的就像灼烧在脸上，

以前受尽宠爱的盛南哪受过这种欺负，左边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盛南捂着自己的脸，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似乎要同归于尽，

“你们再翻，我也没有钱给你们，”

见盛南实在是嘴硬，一旁有人出了主意，

“我看她长得不错，要不然带她去酒吧里赚些钱，”

话一说出，几人都赞同，不怀好意的打量着盛南。

靠在墙边一脸无助的盛南，只觉得恶心，她看着面前的男人用那样丑恶的眼神盯着自己，念头就是要跑。

可哪能轻易跑出去，

盛南便大喊，试图想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刚一出声，就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盛南用力推开，用牙开始咬。

看着自己胳膊上一排排的牙印，被逼急了，那人直接骂了句“臭娘们”，又打了一巴掌，随即一脚把盛南踹在了地上。

盛南此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也没再起身，脸靠在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的痛感被放大，周围一切都是他们丑恶的背影。

盛南有一瞬间觉得好累好累，她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去，无声的痛苦在她心里蔓延开来。

“还装死，我看就是打的轻，”

“……”

“哎呦，”

并没有想象中的拳打脚踢，把盛南围在一起的那帮人，被几瓶饮料砸的喊疼，

“妈的，是哪个不长眼的，”

转身向身后的人骂去，恶狠狠的眼神在看到顾淮景的时候，又破口大骂，

“臭小子，你不想活了！”

夜晚天黑，顾淮景看不到里面被欺负的人是谁，在楼下等盛南回来想要给他一个惊喜的时候，就看着那一帮大男人在欺负人。

“大半夜的，你们要不要脸，我可是已经报警了，再不走，等会一个个把你们都送到派出所，”

几人是来要钱的，也并不想惹事，在与顾淮景对峙的时候，有一人偷摸问带头的人，

“我们要不要把小姑娘带走，”

“带什么带，她家在这里，跑不了，“

几人见顾淮景拿着手机说还有五六分钟警察就到了，瞪了他一眼，准备离开。

顾淮景见到那帮人离开，起身去看墙边的人，刚走近，看到盛南无望的躺在地上，心瞬间紧了一下，先是走了过去，去捞地上的人，

盛南靠在他怀里，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她见抱着的人是顾淮景，本来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哭要坚强的话瞬间就崩塌了。

“顾淮景，”盛南呜咽声中搂紧了他，睫毛沾湿了他的衣服，

盛南觉得委屈无助，心里有好多苦，

为什么自己会成这样啊，为什么自己父母抛弃自己后还要留下这么多债。

顾淮景全程保持着沉默，眼神中带着戾气，他看着盛南脸上肿胀的脸，没说什么话，扶着盛南站起来后，顺手拿起街角小贩的玻璃酒杯，走了过去，在盛南制止呼叫声中，砸向了那帮人。

几人和顾淮景纠打在了一起，顾淮景眼圈发红，从来没有下手如此狠重过，他不要命的往上冲，

但纵使自己再练过，也挡不住几人围势的攻击，顾淮景被背后袭来的棍子打的头破血流，眼睛也被破碎的玻璃瓶扎的汩汩鲜血不断冒出，

盛南脸上都是泪水，她跪在地上，看着顾淮景被打成这个样子

顾淮景大半个脸上都是血，已经看不清楚面貌了，

血多到盛南刚扶起他的头，满手都是鲜淋淋的，

他看着盛南泣不成声的样子，强撑着疼，对她笑了笑，跟盛南说对不起，还说自己没事，只是小伤而已。

那晚盛南已经不记得救护车怎么来的，只知道那一天她在独孤的走廊上等待，抢救室外是顾淮景母亲哭泣的声音，

还有她恳求自己说，

他是家里面从小养到大的宝贵儿子，放过自己的儿子吧，他还有梦想没有完成，他才十八岁。

是呀，顾淮景也才十八岁。

盛南头缩在□□默默哭泣，

那一刻，她突然清楚的明白，她带给顾淮景的只会有数不尽的伤害，而他们之间也像是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样，

顾淮景太美好了，他明朗闪耀，努力想要站在世界舞台上，不该折在自己手里的，

不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