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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0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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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侯毓沉静的面庞,越昭想起了刚刚在馄饨铺时,抬头看见一个被矮小粗壮男子拉扯着来的那个瘦小的姑娘。

她穿着粗布衣裳,头发凌乱得遮住了脸,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瘦得宛如枯枝一样的手臂被男子紧紧攥着,让人看见总是会产生担忧与怜惜。

在王二一句句“邪书”地咒骂时,她佝偻着身子,低下的头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好像就要那么沉默着,默默地忍受完这一生。

越昭不知道她为什么又突然升起了一些勇气,为什么又站出了那一步。

可看着她一声声地说着自己叫姜葭,一声声捅破那厚厚的早已生茧的隐忍,越昭恍恍惚惚地觉得好像她就该叫姜葭,好像她就该这样昂首挺胸地亮出自己清亮的眼睛和削瘦而英气面庞。

好久越昭才“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侯毓方才的话。

转过身要回书肆,越昭的余光扫过馄饨铺。

只见陆氏轻轻倚靠着铺子的门框,就那样愣愣地站在那,目光向着的方向好像是方才姜葭离开的方向,但双目放空,没有焦点。

垂下眼睫,越昭还是跨步进了书肆。

等侯毓也进了书肆越昭才犹豫地开口问道:“侯姑娘,你知道陆姐…的名字吗?”

侯毓也是一愣,从前她丈夫还未去江州时,她来书肆来得少,和街坊们也没有熟络,也就近日才来得频繁,但也是跟着大家叫“陆姐”,她确实不晓得陆姐的名字。

“我…并不知晓。”侯毓也只能回答道。

“唔。”越昭叹了口气,转过身。

正想找些话头,正巧看见书架上的书,越昭拖着声音一字一字念着打趣:“百—川—流—”

说完还转头向侯毓眨了眨眼。

侯毓无奈地笑了道:“瞒着你此事确实是我的不是,”复又解释:“此事我家中也无人知晓。”

说完她略带忧愁地接着说:“也不知往后还能否继续写下去。”

越昭咬着唇没说话,过了会儿认真地看着侯毓的眼睛说:“那就继续写下去吧。”

“无论如何我都会是你的读者。”

“嗯。”侯毓朝她粲然一笑。

越昭看向侯毓手里轻轻捏着的那束木槿的茎,说道:“要是又遇上什么麻烦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她本想说的是遇上什么麻烦的话一定要找她,可去哪里找她呢?找的是林昭,还是永仪公主呢?

越昭一时间很是羞愤。

羞愧于她的不坦诚,羞愧于她的胆怯。

来到这个世界这些时日了,她好像还是这样拧巴着不愿接受突如其来的那个身份。

即使那个身份能接受万民朝拜,即使这个身份能享受平民们汲汲渴求的富贵钱财。

可“公主”的魔咒就像枷锁,她越在京城前行一步,身上的束缚就越紧。

有些像得了便宜还卖乖。

越昭扯着嘴角自嘲。

“我会常来的,”越昭抬起头换上笑意,“你可万不能嫌弃我来得频。”

“那是自然。”

侯毓几步擦过越昭的肩,走向越昭身后书架下的小柜子,蹲下身在柜子里翻了几番。

终于从下边翻出了一本有些年代的册子。

页脚还起了毛边。

侯毓轻轻吹了吹封皮,又伸出手轻抚页面,垂眸轻声开口:“这是本游记。”

越昭也蹲在她的身边,看着那本旧书,静静地等着侯毓说下去。

“六岁时初次翻开它我才知,除了南海和京城,历朝竟是那样的大,山川湖泊、日月星辰,竟是那样的不同,而历朝之外,原来还有更大的世界。”

越昭和侯毓的目光在侯毓双手捧着的书册上汇集,越昭看着书封上的字问道:“兰槿?”

“嗯。”侯毓低声应道,“是我母亲。”

吸了吸鼻子,勉强扯起嘴角,侯毓递出手里的东西,抬头看向越昭:“送你啦。”

越昭慌忙推拒:“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我怎敢拿走。”

侯毓坚定地说:“这本书我已翻了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了,只是后来年岁越大倒是渐渐不敢翻起了,故而早早被埋没在了角落。”

“遇见你是我的运气,我总觉得这本书早该赠予你。”

“如果有机会,不妨按着上头的记录和路线也出去看看风景,”侯毓的眼神渐渐缥缈,“如果真的看到了那些风光,千万不要忘记给我写信,告诉我那些地方变没变,告诉我大漠是否真的沙如雪月似钩,雪山是否真的皑皑终日、万仞耸天…”

眨眨眼,侯毓才回过神。

低头轻笑道:“瞧我,时不时地胡言乱语。”

“为什么不自己去呢?”越昭略过侯毓的玩笑话,认真地问道。

“大概是我总爱找些‘身不由己’的理由吧。”

侯毓的嘴角依然挂着浅浅的弧度。

越昭一时间觉得自己问出的话有些傻,回了个抿着的笑,双手接过侯毓手里的书册。

指尖轻轻拂过书脊,只道:“我会好好保存它的。”

傍晚的斜阳橙红橙红的,斜斜地从敞开着的门照进书肆。

两人一齐蹲着的身影也被拉长,拖着的影子在墙角折起,瘦长瘦长的。

*

万筠松没想到,江州的公鸡竟也与京城、与她曾经呆过的白鹿书院的公鸡一般,那样的尽职。

早早被这公鸡叫醒,万筠松顶着惺忪的睡眼推开门,正巧撞上不远处也正刚推开门的何祥。

万筠松有些惊奇地打了个招呼:“何大人早。”

也不晓得何祥昨晚是偷了鸡还是摸了狗,这垂挂着的黑眼圈都要耷拉到脸颊上了,和他原本就干瘦的脸结合在一起,瞧着活像是清晨刚从du场里出来,欠了万把银子似的。

不过对着如今名义上的上峰,万筠松可不敢嘴上开出这些玩笑。

倒是姜函真大剌剌地夸张呼道:“何大人昨晚可是睡得不好?怎这样挂相?”

何祥回了万筠松,也向姜函真道了声早,也是没生气,看起来还是和昨日一般谦恭有礼。

“那便一同去用餐吧。”何祥率先走出了小院。

万筠松向姜函真作了个请的动作,便紧跟着何祥出了院子。

在院子转角处却撞上了江州的总督申和海,万筠松赶忙拱手。

申和海先是向何祥问了早,又笑呵呵地让万筠松等不必多礼。

不知为何,万筠松余光瞄见何祥,总觉得今早何大人对着申大人有些怪异。

何祥耷拉着的黑眼袋瞧上去就一副不高兴的模样,现今那对眼袋看见了申和海,好像更不高兴了。

万筠松有些想笑,但面上不显,依然恭恭敬敬。

申和海一揽手笑呵呵道:“我正是来引各位大人去用早膳的,谁成想这样巧在这儿就碰上了。”

何祥也客客气气地回:“劳烦申大人亲自前来,一同去罢。”

这顿早膳排场摆得不大,但食物精巧。

一碗碗小碟子里盛的都是些雕花精美的糕点,几屉小笼一打开便是晶莹剔透的虾饺。

勺起一口粥,不甜不腻,颗粒饱满。

万筠松吃得眼里放光。

虽然何祥的神色难辨,但申和海瞧这万筠松和姜函真的模样,满意地点头。

一顿结束,申和海第一个站起身,先是拱手,而后垂首叹道:“诸位大人,申某也知诸位近日便要开始行圣上下派之事,只是此事复杂,还望大人们行事时也替江州的百姓想一想啊。议事厅已备下,就在此处小门向后,右手边第二间。大人们尽可在那处办公议事,如有需要,随时可差人唤我来。辛苦诸位大人了,申某先替江州的百姓谢过大人们。”

何祥没有应,只含糊地回了句:“知晓了,这些日子还要叨扰申大人了。”

说完也是拱了拱手。

“不敢不敢,”推拒了几句,申和海就告辞先行离开了。

何祥看了眼默不作声的其他两位,沉声道:“走吧。”

万筠松思索着申和海方才的言语,就那样一路进了议事厅。

落座在侧边,万筠松才略带疑惑地开口:“方才申大人的话…是何意?”

眼神却直直望向何祥。

何祥叹口气,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说起了江州:“江州的事,不知你们事先了解如何?”

万筠松没有急着开口,接上了何祥的视线,却将视线先转向了姜函真。

姜函真见二人皆看向自己,便说了自己先前探听的情况。

“下官只知这申和海从前是姬家一系的人,江州远郊多小丘陵,故而山匪之患频发,这申和海在剿匪一事上倒是有不少功绩。”

万筠松接道:“是如此,下官所了解的也是如此。”

“姜大人所言确实是江州和申大人的情况,但真正与我们未来所要行之事密切相关却是另外的东西。”何祥说。

“您想说的是昨日我们来时,城门前的那番?”万筠松敏锐地问道。

“正是。”

何祥向着万筠松肯定地点头。

“那何大人可是已经知晓昨日那番是为何,又是何人作祟的了?”

何祥沉吟:“倒也说不上确切,只是我昨夜的一些猜测。”

“昨日里与我们冲突的看是百姓农民,但,是又不是。”

“大人此话何解?”姜函真问。

“昨夜申大人来了我房中,他言明了如今江州地界的境况。江州虽是富庶,但也正因为富庶,地主豪绅倍出,地主们的地一轮又一轮地扩大,农户们所有之地也越来越少。”

“正因如此,佃农的数量成倍的增长。”

说完何祥舒出口气。

“佃农?”万筠松抓住了这个词,问道,“大人的意思是,昨日那些农民跪在那儿,实际上是被地主豪强们逼迫在那儿的佃农?”

何祥点头:“申和海的意思是如此。”

“那…大人的意思?”万筠松试探问。

“我只是猜测,你也知,如今的租庸调在地方与中央的分成中,中央抽取的比例越发大了。申和海要剿匪就要养兵,这养兵的开销可不小,他必然还要从地主手中拿钱。”

“如今姬家倒了,他靠的只能是他剿匪的功绩和他手里的虎符。养继续供养这些,他必然也是更依附着那些个地主豪强了。”

“此番税改你们也知晓,皇上的矛头是要对着谁。江州之事,怕是不易,还望二位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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