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男孩把球踢进了球门。

“哦！！！”喝彩声在人群中惊起，男孩很高兴地接过老师给的奖牌，喜滋滋地给自己带上。

“就是他，就是他。”身边的同学一把把男孩推搡在地上，韩星林打了个滚站了起来，她想质问那些人为什么推她，不就是她一个女孩赢了比赛吗？

韩星林外表看起来和男孩子无二致，只是家里总是喜欢把她当男孩养，所以就保持了一身男孩子的装束。

她喜欢踢球，不喜欢跳舞；她喜欢滑板，不喜欢玩过家家；她喜欢穿短裤和T恤，不喜欢裙子扎辫子；她看电视也喜欢男孩子喜欢的奥特曼，不喜欢芭比公主，她喜欢的别的女孩不喜欢，所以没有女孩子跟她玩，她本身还是女孩子，男孩子也不喜欢和她一起玩，关键是她体育很好，远超那些同期小朋友几百倍，所以经常和高年级踢球，这次也是，但是却被一些高年级的同学嫉妒上了。平时她踢完球，就会跑很远，然后自己偷偷摸着老师给的奖状或者奖牌，她经常会一个人说话，一个人扮演爸爸妈妈，夸赞自己出色的成绩。

“我们觉得你是变态，不是女的也不是男的。”

“对啊，你个变态怎么能拿奖杯呢？”

“是啊是啊，臭变态。”

那群人有什么错啊，他们只是孩子啊。

每次她把这些事告诉老师的时候，老师也只是这样说，后来也就不说话了，说话也没有用，他们照样会说：“他们有什么错，你就是这样啊。”

学会面对这件事，是她在学校最难的一课。

韩星林的父母关系不好，她跟着父亲一起生活，爸爸是工地的工人，每次回家都会很晚，所以每次自己都会一个人回家。

她不会感觉爸爸不接自己难过，但是她有时候会想，妈妈为什么不来接我回家呢，难道也是因为我像男孩子吗，可是当时是你们说的，我像男孩子很好啊，可是为什么不接我回家了呢。

就在两年前，韩星林的妈妈又怀孕了，检查一出是个女孩，她妈妈当时就哭了，摸着她脑袋说为什么不是个弟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是弟弟，她只是呆呆看着妈妈肚子，什么也没说。

后来的那段日子，父母的关系就变得很差，母亲连夜回了老家，此后再也没回来。

她只知道那天晚上她妈妈开门的声音和关门的声音，她不敢睁眼睛，害怕一觉醒来妈妈消失，但是却还是消失了。

此后她就再也没有因为什么东西跟父亲闹，在学校和家里都变得老实安静，爸爸也经常回家给她带东西，彼此间也算相处融洽。

但是三个月前，父亲却说家里会来个新的阿姨，她没有真正见过阿姨，但是爸爸说阿姨非常温柔，知书达理，长得也漂亮，更重要的是她会有一个新的弟弟。

那天晚上后，韩星林再也没有收到过爸爸给带的东西，所有的一日三餐都在学校吃，回家什么也不会有，爸爸也不经常按时回家。

她抱着金牌，坐在操场树林的最隐蔽的地方，说着她的悄悄话。

“你说我是不是有家了。”

“爸爸会回来吗？”

“新的弟弟是什么样子的。”

“爸爸还会要我吗？”

“爸爸会夸我吗，我拿到了奖牌。”

风开始慢慢起来，天变黑了，学校已经放学很久了，她还是顺着那个回家的路走。

路灯还没有亮起来，但是这条路自己已经走到熟悉不能再熟悉。

不一会儿，一个男生走了过来，他不是很年轻，也不老。

他问：“小盆友，这么晚了怎么还一个人在这里啊，爸爸妈妈没来吗？”

韩星林摇了摇头。

“叔叔这里有好吃的，你跟叔叔走，叔叔一会儿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吗。”

韩星林定在了那里，她看了眼那个怪叔叔，又从书包里拿出了那个奖牌。

“叔叔，我赢了奖牌，我在足球比赛里赢得。”

男人看到孩子举着的奖牌，笑着说：“真的啊，太棒啦，你可真是太厉害了，那你跟叔叔去叔叔那里庆祝我们赢了奖好不好。”

韩星林点了点头，有人为她高兴，还要为她庆祝，好开心。

——

“哥，我这里有优质货，三万，不能再少了。”

“叔叔，这个打不开。”韩星林拿着薯片对着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男人挤出一个假笑，耐着性子给她打开。

“呐，吃完睡觉，今天太晚了，我给你妈妈打电话了，她说明天再把你送回家。”

韩星林点了点头，把袋子里的零食吃完，扫了扫刚才弄脏的地。

那天晚上台风过境，下了一场雨后变得很干净，韩星林做了个梦，爸爸妈妈和弟弟和自己告别。

早上起床的时候韩星林已经在火车上了。

她开始的时候在敲那个关的结实的火车软卧的门，没有用，她开始哭喊。

哭累了，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被被子裹个严实。

她发抖，哭得饿了，捡起东西就吃，昨天晚上没吃完的零食，随着她带上了火车。

她怀里抱着奖牌，手上一把一把抓着昨天晚上没吃完的薯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