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冉求刚到总部一楼大厅就被梁洛拉进了电梯。

“冉大，你这是干嘛去了，宋老板等你很久了。”梁洛急忙按下电梯最上端的按钮。

“到城外办了点事，你们为什么不先开始？”

“不清楚，不过各级领导都到了，像是挺重要。”

过了一会，宋逸又抿着嘴悄悄问道：“冉大，你今天是去老城区了吗？”

冉求想着看来是Eric去打小报告了，“嗯。去调查我父亲的事情。”

梁洛听后点了点头，“叔叔的事会有结果的。”接着便没再说什么。

“昨天的爆炸怎么样了？”冉求突然记起昨天那阵骚乱，问道。

“哦，都稳定下来的，作案者正在调查中，他炸的地方都是些废弃的拆迁房，所以没有人员伤亡。”

“嗯。”冉求放下心来。

片刻，电梯停下打开了门，冉求与梁洛快步走过玻璃长廊，来到会议室。会议室的长桌旁围满了人，宋逸坐在最前端十指交叉低头望着到来的两人。

“怎么才来？”

“到城外办了点事，赶回来的时候耽搁了，望见谅。”冉求微微点头，向在座的领导表示歉意。

“既然赶回来了就坐下开会吧。”宋逸挥了挥手，各级领导都相继入座。

“会议开始。梁洛，汇报一下昨天的跟进情况。”

梁洛闻言站起来，简单汇报了对昨天53人的排查情况。“昨日未注射芯片的53人已经安排注册登记，并在A-1城中心医院安排了芯片注射。经调查，其中17人为近期大陆偷渡上来的，已依法追究责任。其余36人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现无法查询过往信息，推测是空间站建设前期移居上来，但逃过了第一次统一的芯片注射。现已交给社会管理部处理。”说罢便示意对面的社会管理部组长。

对面一位体型微胖，身着一身藏蓝色西装，看起来极为和蔼的中年男性站起来，打开了身前的投影器。这是为了方便参会人员展示工作情况特意安装的迷你投影器，使用时会自动投影工作系统上的信息到会议室最前端的承接板上。

“全53人都根据同住人完善了必要信息，据统计，他们基本上是A-2到A-4城的居民，从事基层普通工作。”说着切换投影到了一张统计表，右下角是一张扇形统计图。“他们所用的可拆卸芯片都是从流动黑市买来的，这些芯片都能自行连接上空间站的信息与定位系统，但信息库里只登记了少量基本信息以供日常生活。现没有查到与ST-222年地震案有关联的人员。”

流动黑市是外圈城区不定时出现的黑市场，其中的可拆卸芯片专供偷渡者躲过法律追究责任并能够支持基本生活所用。但由于非总部统一出产，一些精密的仪器可以感应出伪造芯片发出电磁波的不同。

那位一直挂着慈善微笑的组长又汇报了一下日常工作便坐了下来。

“所以说现如今依然没有在他们中找到档案的线索咯？”宋逸低头皱眉道。“偷盗当天的监控录像调出来了吗？”

“那日的监控录像在案后几分钟内便被调换了，调查后发现是有人在总部内部的控制室永久删除了录像，目前还无法查出操作人员。”

冉求看着身旁的梁洛不急不乱地做着汇报，心道戚寻那家伙还挺能耐，现在在场的不知道哪位就有可能是他安排的内鬼。

比如冉求自己。

在场人员听完着梁洛的一通输出都皱起了眉头，总部有这么一个人属实危险。

“那家伙是用总部的高级指令打开的档案室的门，那是空间站建设时各高级领导用的指令。但这从未外传，现在除了老一辈的领导基本上是无人知晓。你们根据这个信息调查，一定要找出他。高级指令的权利很大，在他手上，空间站重要的运作系统可能会收到威胁。”

会议室里议论纷纷，各种语言此起彼伏参杂在一起。空间站耗了大量工程来维持人类的生存需求，上到空中的大气和外层隔离、吸收、反射太阳光线的玻璃板，下到地下的各种循环装置，要是任何一个出问题了，那空间站的人就一秒也别想活。

正当话题内容逐渐严峻时，宋逸一句话吧话题转到了冉求头上，“对了，冉求。我们几位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要给你安排一个下属，不然平时与总部的交接还是不免会有些问题。”

先前宋逸就私下向冉求提过这个要求，但都被冉求回绝了。这次会议在场人数多，也有许多先前冉求父亲的同事，对于宋逸来说是个好机会。

“是啊，你一直这样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对，虽然你不像搜查小组那样天天出任务，但是有个人帮忙总是好的。”

老一辈的领导都相继劝说着。

在一堆长辈苦口婆心的相劝之下，冉求只好同意下来。

“行，明天我帮你安排。”

解决了这档事，会议终于回归正题又开了两个小时，讨论对怪盗戚寻的抓捕安排。

旁晚，霞色昏暗。被这突如其来的会议摧残的众人终于能下班，好好享受一下这个平凡的夜晚。

“啊，累死我了，宋老板怎么那么爱开会啊！”梁洛伸着懒腰走在那群紧赶慢赶着回家的人群后面，周围写满了下箭头down。

冉求跟在梁洛后面，抬头看着愈沉愈深的太阳，：“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快点回去休息，明天他不是还让你去调查高级指令的事吗？”

“对呀，无情的资本家。”梁洛越说越觉得自己悲催，同手同脚跌跌撞撞地走着。接着又转过头来，垂眉撅嘴着拖音说：“冉大，要不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最近忙的都没时间放松一下。”

“下次吧 ，今天得回家喂食。”冉求心里叹了口气，总感觉自己还是亏了，让戚寻白吃白住的。

梁洛像是很感兴趣，“喂食？你养了什么宠物吗？”

“嗯，地鼠。”

“地鼠？它会钻洞吗？”梁洛可能已经开始想象着冉求家的地鼠的模样了。

“也许会？”冉求在脑中构建起一幅戚寻钻洞图——“我要从这里一直打通到我家，虽然说打通214层，不，215层比较困难。”地鼠戚寻显得十分认真。

冉求觉得有趣，抬了一只眉毛，看来钢筋水泥地要被地鼠淘汰了。

与梁洛在总部门前的喷水池大圆盘分别后，冉求用芯片打开显示荧幕把车唤了过来。

冉求平时工作期间都是佩戴芯片的，毕竟在这里工作的都是顶尖的人物。要是查看工作记录时你的芯片定位毫无动静，那么这一天在众人面前飘来飘去的东西，可能就属于玄学的范畴了。

没过多久，一辆被晚霞染成橙红色的跑车停在了冉求跟前。先前用的黑色轿车还是要先避避风头，冉求特意开了一辆白色的跑车。嗯，闪闪发光，对比很鲜明。

一路上都是穿梭的行人，街道旁悬着各种广告挂画，但好像没有一人暂缓脚步看上一两眼。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陆地上挤满了车，时不时就往天上飞一个。接着，间或闪着蓝红色的交警车便追着那几辆飞车到处飞窜。下班高峰时是不让飞天上的。场面不言而喻，一度智障。

好不容易到了家，冉求散步三步并两步走到那张深灰色的皮质沙发前，向后一倒，散了一片疲惫。冉求闭上眼揉了揉鼻梁，舒展了一下腰身才注意到斜前方的开放式厨房里站着一个人。

“你在做饭？”冉求望着戚寻在厨房里忙前忙后，想着这家伙常年一个人住在那地洞里，会做饭也不稀奇。

“嗯，但你家东西太少了，都无法发挥我的真正水平。”戚寻转过身来，手里还握着个锅铲。

“哼，那还真是委屈你了。”

戚寻又转回去颠着锅炒菜，“等我下次去买些食材再给你做米其林大餐，龙吟草莓吃不吃？”

“你就吹吧。”冉求靠在沙发上，用芯片打开荧幕打发时间。

橙红色的太阳终于落了下去，戚寻那号称七星米其林的大餐也端了上来。人相继坐到白色大理石的方形餐桌上，桌上由一个极简的白色镀金碟子装着西红柿炒蛋，两人的碗里盛的是蛋花紫菜汤，初学者必备。

冉求先是喝了一口面前的汤，心道这味道还不错。戚寻则在对面盯着冉求喝了一口又一口。

“你看着我干嘛？”冉求停下来对上一双真挚的眼睛。

“怎么样？好喝吗？”戚寻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冉求。

冉求低下头继续喝他的汤，“嗯，可以。”

像是很高兴，戚寻哼了一声就晃着脑袋低头吃饭了。

片刻，冉求放下手中的瓷碗，抬头看着戚寻，“今天宋逸打算给我安排一个下属，我想着让你去做，这样以后出任务就方便把你带上。”

“哦？人员由你来确定吗？”

“不一定，不过明天选聘我会在场。所以你要打进总部职员中，成为被选中的那个。”冉求觉着宋逸总是想干预自己调查父亲去向的事，大概猜到了宋逸放个人在他身边的用意，不如就借这个机会反套路他一下。

“你还真看得起我。比起躲过他们，加入他们反到更难一点。”戚寻摸着下巴思考对策。“你就那么确定他会选新人，而不是直接挑中他的手下给你？”

“毕竟我也在场，终归是要我点头的。况且如果只是监控动向，他没必要费那么大周章。” 冉求思考片刻，“空间站的流动黑市你知道怎么找吧，去那里买一个芯片回来，我把它改装成正规格式应该不是很难。到时我再黑进系统给你在人事部注册个假身份，人事部人多不会被发现。”冉求夹了块鸡蛋到自己碗里，“另外，你再买个伪面，防止他们认出你。”

“想得挺周到啊冉先生。”

冉求看了他一眼，“明天我去调查一下是谁负责应聘的，顺便找找参选人员，如果能收买他们就再好不过。”

饭后，戚寻去洗碗，冉求便又摊回了沙发上，不久戚寻也坐了过来。因为冉求不吃西红柿，所以戚寻就把它们都吃了，现在撑的有点不想动弹。两人在沙发上商议了明天的行动计划。为了博得宋逸的信任，戚寻得立一个好忽悠的人设。

时间随星星在天上转了几度，在星辰的照耀下不免速升困意，冉求打了个哈欠，没多久就回房睡觉了。戚寻在客厅一直晃荡到半夜，至了深夜戚寻还站在落地窗前望天，在窗边站了一会后转身出了门，向城外走去。

同一时，铺满了蓝色玻璃的高大7字形建筑里，宋逸坐在他的办公桌前，与一个影对话。

“明天选人小心点，要嘴巴严实的。”

“是。”

第二日，冉求早早起来打算到总部去打听消息，一出房门便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躺在自家沙发上睡得正香。冉求先是愣了片刻，然后走近那人身边一巴掌拍到肩膀上。

“就扮上了？”

沙发上的人皱了皱眉头，抬手揉了两下眼睛搓了把脸，然后用低哑的起床音说道：“再睡会儿，你是不知道那地方就是阴间作息，我大半夜……”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又睡了。

冉求站在他跟前，看着沙发上的一张小麦色的面孔。眉毛杂了一点，原先的双眼皮也没了，鼻梁上多了个小驼峰，下巴被削得圆了。虽然还是帅气，但跟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同，这扮相就是一憨厚老实的帅小伙。冉求算是挺满意，拿着戚寻身旁的老旧手机瞎一捣鼓，再踹了一脚。

“芯片。”

戚寻先是没有动弹，又过了几秒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耳钉。冉求接过那枚耳钉走回房间叮叮当当一阵，再出来戚寻便呆楞着坐那儿了。

“起挺早？”

“可不吗，再不起来你得把我也砸了。”戚寻搓了搓炸了毛的头发，一股脑站起来伸懒腰。

冉求把改造好的芯片丢给他，“我先去总部，一会给你电话。”说完便出了门，留下戚寻一人坐在那继续发愣。

到了总部，冉求先是碰见了军事总司令程陵。

“怎么今天不用出任务啊程司令？”程陵比冉求年长几岁，原先是在冉凤池手下工作，后才被调去做军舰的总指挥，所以两人还算熟悉。如今原来的军舰总司令去世，程陵表现优异便做了总部最年轻的女司令。

“嗯，难得休息一回，这几天在那黑不垃圾的地方飞得都快吐了。”程陵苦笑着说道。

冉求在一旁和着也苦笑了一声，问道：“最近空间站周围是有什么问题吗？”

“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近信号接收器可能是魔怔了，总在那响个不停。技术和实地勘测又找不到一个实体。”

冉求听罢沉默了，搞不明白宋逸在想些什么，最近调查都不带上自己这个分析员。一会便又问道：“你知道总部应聘处是谁在管理吗？”

程陵抬眼望了望冉求，“吴施妍呐，那个磨磨叽叽老查你工作执照的，她还负责总部内的人员调查。怎么？找她有事？”

“嗯，昨天董事长说要给我安排下属，我得找她一起去进行选聘。”冉求本来还想顺带问问参选人员的问题，不过程陵大概率不知道。

“行，估计她这会儿到了。”程陵用手撩了撩她黑色的大波浪高马尾，向冉求给了个眼神，“我先走了，还得给宋董事长汇报总结呢。”接着大跨步向面前的电梯走去。

程凌走后，冉求便兜兜转转找了个角落给戚寻打电话。

“你过来吧，早点来混个脸熟。”

戚寻那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丁零咣啷响个不停。“怎么，冉先生不来接我？”

“你想到挺美。”接着冉求皱着眉头不由自主放大了声，“你那头搞什么呢。”

戚寻顿了会儿，“一会你就知道了。”

冉求看了看时间，没空管他，“记住了你现在的身份，人设不能崩。”

“是～”电话那头拖着长音回答到，“我一会就到。”然后挂了电话，默默地看了看身旁的激光枪。

啧，得找个接口糊弄过去。

冉求准时到了先前说好的会议室，在门口四处望望也没看见参选人员的影子，看来昨晚收买参选人员的计划是行不通了。刚进门，面前就坐着几个人。中间那位带着黑色的圆形细框眼睛，乌黑的头发整齐地断在脖子中间，双手交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走进来的冉求。这大概就是吴施妍了。冉求在几人的注视下坐到了一旁，冉求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一直是一副“关我屁事”模样。那位选聘官想必也是这般，一句话也没说。

与冉求坐得近的两位扭过头来和冉求打了个招呼，冉求礼貌地点点头，接着就把目光投向了正对着的大门。

片刻，吴施妍便对一旁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人便出去带了个小个子男生进来 。

那孩子拽着自己的衣角进来，低着头瞄了一圈在场的领导，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支支吾吾地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我叫罗彦恒，在人事部工作。额……入职两年了，平时管的是工资的分配，被评过优秀员工。我工作能力还可以的，转达工作，跑腿都可以。”男生抬头看了看坐在中间的吴施妍。

“要是出任务，你保护得了自己吗？”吴施妍的手还是叉着 。

“额……我……”那个男生又低下头去。

吴施妍继续说：“在外出任务的时候你不能还让上司护着你。”

男生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出去等通知吧，下一个。”吴施妍干事干净利索，这就把这位男生请了下去。

冉求正在一旁感叹吴施妍的办事效率，门又再次被打开了。

进来的人不等旁人看清脸就开始了一番介绍：“我叫吴江，在太空舰队干过一些时间，现在在搜查队工作。”那人从门口大跨步走进来，边走边说。“实战经验我是有的，要是出任务我一定可以保证冉老大的安全！”说着用坚定的眼神望向冉求，像是在看拜过把子的兄弟。

冉求看着面前的那位全身肌肉的壮士，礼貌的抽了抽嘴角。

“那你说说你会怎么处理上司的工作？”

“凡接近者先绑了再说！全部交给老大处理！”

“……”吴施妍撑在桌子上，眉头紧锁，紧闭着眼，右手不停的捏着鼻梁。“行了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

接二连三地，会议室里来了各种奇葩，分针绕过半圈，吴施妍靠在椅背上灵魂出窍般大口叹气。

冉求在一旁半张着嘴看了这么一出喜剧。估摸着自己在总部的形象的确不太好，这来应聘的都是些什么人，估计都是被各部门硬推上来的。不过冉求也是今天才知道总部的员工实力是有多么的参差。

接着，面前的门被再次打开，冉求提起了兴趣，像是在看戏般想着这次会来个什么牛鬼蛇神。紧接着，一只穿着黑色皮靴的脚跨了进来，一身黑色风衣的男子走到会议室中间站定，鞠了个躬。

冉求看着那位今早在自家沙发躺着的陌生面孔面露微笑，非常有礼貌地向在场的选聘员问好，然后向冉求这边挑了一只眉。

“我叫许年，人事部管理人员调动的，入职四年。”戚寻带着他的职业微笑说道。

吴施妍被上几个弄得有些不耐烦，没等戚寻说多少话便开始问道：“你出任务时有能力自保吗？”

“先前在拳击馆工作，保护自己是没问题的，保护上司也会竭尽所能。”

吴施妍默默地点了点头，即刻说道：“能保护自己就行了，你上司也用不着你保护。”

戚寻又笑了，把脑袋转向冉求那边勾起了嘴角。

冉求神色不改，就这般瞪着他，叫他别出什么幺蛾子。

“说说自己在工作上的优势。”

戚寻看了片刻便正经转回头去回答问题，“我是负责人员调动的，处理得不迅速，信息错乱都是会被骂的。”然后咧开嘴憨憨地笑了两下，“所以我在办事效率和处理信息的准确度上还是挺有信心的。”。戚寻的回答都是提前和冉求商量好了的，是按照选聘的要求和人设特点量身定做的一套答案。

冉求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吴施妍，见她思考片刻就挥手叫戚寻出去了。

这样有目的性的选聘多半不爱费时间，再加上吴施妍有看人的经验又是个急性子，每个参选的人没答几个问题就被叫出去等结果了。即使这样，冉求一路听下来还是觉得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