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一阵刺痛，陆灵井揣好日常用的手机，摊开手掌。

掌心的命运线变得青紫发黑。

“段炎”半眯着眼，满意地说：“我喜欢你的命运。”

这一瞬间，陆灵井的命运似乎和“段炎”的命运相交。

脑仁阵阵发痛，一些不属于他记忆的画面出现。

出身优越的傲慢青年，面容姣好气质阴郁的女生，背着破烂书包表情愁苦的女孩，行将就木恐惧死亡的老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

一个个人生轨迹走马灯似的出现，就像一世又一世的轮回。

陆灵井捂着脑袋，云台从他手中落下，被玄骞顺势接住。

玄骞拿着手机，就像一个摄影师，将镜头对准表情痛苦的陆灵井，和享受着什么一样的“段炎”。

陆灵井背上还披着程怜安的戏服。

【卧槽卧槽，主播没事吧】

【我疯了，本无神论者现在真的怀疑有鬼了】

【演的演的演的演的演的】

【主播身上好像是件衣服】

【这衣服好诡异啊啊啊啊啊】

陆灵井此刻感觉非常不好。

生理上，他的心脏突突狂跳，胸腔涨疼，就像有什么东西要顶破他的身体、替代他一样。

精神上，更是饱受折磨，他此刻仿佛亲身经历了人世间种种残酷，让他无端生出一股恨和怨。

骤然间，教室的灯光全灭，无窗的房间内，不止何处来的风吹得人脸疼。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恶鬼哭嚎的声音。

陆灵井开始后悔了，他怀疑自己脑子进水，才会无条件地执行了骰子先生的命令。

居然真的接受了诅咒。

他剧烈的喘息起来，真切的体会到了自身命运的轨迹，看到了自己死亡的模样。

怪不得段炎之前那么疯狂，要是他保持这种情况一年，无时无刻不生活在这种心情下，估计也疯了。

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做都做了。

与其后悔，不如抓住这个机会。

陆灵井紧要牙关，抵抗着被吞噬的感觉，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来：“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每诅咒一个人，就会替代对方的命运，可惜，被你替代的活人，也会马上死亡，你是段炎、是姚晓娴、是李桂花、是王德彰、是廖三……

“不过或许你已经忘了，其实你真正的名字，叫——程怜安。”

“段炎”带着笑意的脸一僵：“你在……”

陆灵井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大声打断对方：“我都看到了！一百多年前，你的母亲是……在你六岁的时候，就把你送到了戏班，你吃了很多苦，挨了师父不少打，最后成了戏班里的当家花旦，后来你和镇上的少爷相爱，遭到他家里的阻拦，你们约好一起殉情，最后死得却只有你。”

看到玄骞正把手机对着自己，陆灵井接着道：“你最拿手的角色就是杜丽娘，最喜欢穿的也是那身白色绣花的戏服，生前你乐善好施，死后怎么会变了这样呢？程怜安，你忘了你活着的时候，最讨厌那些草菅人命的人了吗？”

对不起了程怜安，陆灵井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到后面纯粹在乱编了。

【杜丽娘！怪不得，你们看主播身上的衣服，是杜丽娘的衣服啊！】

【卧槽，你们敢信，本人专业相关，刚刚在资料库搜了下，真的在那时候的报纸上找到了程怜安这个人！标题是[昔日花旦程怜安，香消玉殒变冤魂]！】

【应该是借鉴的人物原型吧……】

【我去，一百多年了，怪不得这么凶】

【啊啊啊啊啊你们看，那个衣服鼓起来了！】

直播镜头下，披在陆灵井身上的衣服成了一个立体的人。

大变活人，这究竟是怎样的高科技，又或者，真的是鬼？

原本口嗨鬼屋有鬼很正常的观众们，一下子哑然。

陆灵井直播间此刻在线人数是：130万。

除了头部主播，在线人数能达到一百万在线以上的，寥寥无几。

以百万计的震撼、惊恐，夹杂着好奇、同情。

大量的认知聚焦在陆灵井半真半假编排出来的“程怜安”身上。

遭到断手威慑，差点崩解得魂飞魄散的程怜安，终于醒了过来。

他身上白色的戏服，不知被什么侵染了，竟渐渐变成了黑色。

程怜安的表情也很不对劲，非常狠厉，和他平日里笑嘻嘻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段炎”看着这一幕，显然已经明白了陆灵井的算盘，他看着陆灵井背上、已经失去理智的鬼，神色淡漠。

但陆灵井并不知道这一切，他只能大致感觉到程怜安在复原，心头还在庆幸，终于把程怜安救回来了，接下来就是苏小姐了。

失去理智的程怜安仿佛真成了陆灵井口中，死后带着极大怨恨的恶鬼，他抓着陆灵井的肩膀，双手指甲暴涨，锋利的指甲几乎要划破陆灵井的喉咙。

玄骞轻轻偏开摄像头，眼神冰冷地看着程怜安。

似乎只要程怜安一动手，他就会让程怜安消失。

陆灵井实在太不了解鬼了，他给了程怜安编纂的身份过于恐怖，人们的认知会影响鬼的本质。

当直播间数以百万计的观众，认为“程怜安”是诅咒的本源时，程怜安就会如他们所想，变成诅咒之身。

他确实获得了庞大的力量，但也会变成无法交流、丧失理智的恶鬼。

就在玄骞即将动手的同一时间，程怜安翻身从陆灵井背上滚下来，狠狠撞倒在地。

“我本良善，死后被迫作恶，千般万般都非我自愿，实乃被逼无奈。”程怜安不愧是戏班子出身，接戏接得非常快，“还请公子替我做主，将我与他们分散开来，怜安若能度过此劫，必当报答公子。”

程怜安一身戏服染黑，强忍着嗜血的杀欲，配合起陆灵井的剧本。

玄骞悄无声息地收回动作。

陆灵井虽然奇怪程怜安的状态，但前有苏小姐套装染红，他便下意识猜测戏服染黑也是变强的一种标志。

“没问题，我让苏小姐帮你。”随后对着旁边的空气说，“苏小姐，交给你了。”

与此同时，他手指按住了颈间的骰子。

骨碌碌……

掷骰子的声音响起。

【苏小姐比死了一百多年的鬼还强？】

【以后程怜安也要跟着主播了吗？】

【一夫一妻？】

【前面的，你把骰子先生放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