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这么久,卫晓澜的身体虚得不行。破风派本就捉襟见肘,但付行山愣是从牙缝中挤出间两人屋,好让卫晓澜养伤。
卫晓澜和八师兄住一起,八师兄好照顾他。就这么风平浪静地养了一个多月的伤,卫晓澜渐渐觉得,可能姚子期真的不会追来了。
想得美。
卫晓澜逃跑那晚,姚子期没有跟上。师弟师妹劝他回门派他就回了。但是回去伯玉还在气头上。
“还知道回来?不是为了个什么破风派弟子,连师父都不认了吗!”听闻姚子期已经被同门们带了回来,伯玉把姚子期晾在门外,闭门不见。
师父一发脾气,小弟子们也不敢上前劝什么。
伯玉越想越气,冲前来禀报的小弟子大手一挥:“他不是不在乎什么朱华派弟子了吗,还回来干什么!既已走了便不再是朱华派弟子!当师父的话是耳旁风吗!”
小师弟把师父的话一字不落地传给了姚子期。
看着姚子期耷拉着眼皮一语不发,小师弟也不知道该说啥。他很想劝师兄,说师父只是在气头上,但他又从没见过师父发这么大脾气,害怕师父真的就是他说的,要赶师兄走。
抠了抠手,姚子期终于有了些反应。抬手正了正没来得及放下的包袱,姚子期无言地转身离开。他很伤心,也很不舍,但还是最后一次听师父的话,离开了朱华派。
来到山下,转身回头最后一次看了眼这熟悉的界碑。
晓澜没追回来,师父也不要自己了。
吹着风,看着山下郁郁葱葱的林木和远处时隐时现的集镇,姚子期迷茫了。
去哪儿呢?姚子期不知道。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下了山,离开了山下村镇,离开了那熟悉的一片山山水水。
窗外又下起了雨。姚子期站在客房的床前,伸出手,接住自窗台时不时飘进的雨滴。
【姚兄要是淋病了,我可担待不起。】
眼前突然浮现卫晓澜的笑容,姚子期心中一阵刺痛,不由得握住了掌心的雨。
他不想生下他们俩的孩子。师父说他不爱自己。可若不爱,自相识以来的温存算什么?他对自己的每一点好算什么?
……还是说,他只是不想生下两人的孩子?
想到此,姚子期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嘴角不自主微微扬起,姚子期觉得自己终于想通了一切:对啊,晓澜是恨自己让他生孩子!他是喜欢孩子的,只是他不能接受自己不男不女罢了!
豁然开朗,姚子期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不在窗台傻淋雨了,转身回屋收拾行李,等雨停,立刻启程。
你问去哪?当然是去破风派啦。
雨一停,姚子期就返回偷偷潜入朱华派,从宁郎中那儿偷拿了生子药,朝破风派赶去。
不几日,就到了破风派山脚下。月余未见卫晓澜,姚子期迫不及待地摸黑潜入了破风派。站在卫晓澜床旁,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姚子期心下一暖;但是看他还是没有完全恢复,面色还是不好,姚子期心中又涌出愧疚。
知卫晓澜还在生自己的气,姚子期没敢惊动他。回到山下,看着陌生的村落,陌生的环境,姚子期想着先在这里落个脚,好以后都能在卫晓澜身边。
伯玉那日把姚子期赶出朱华派后,过一晚气也消了。第二日一问,才知姚子期那傻小子竟真的离开了。虽放心不下他,但伯玉也拉不下脸自打嘴巴。想着让姚子期去外面闯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便只让弟子们注意下姚子期的行踪。
毕竟姚子期的性格和那身本领,虽小亏断不了,但吃大亏,也是不至于的。
伯玉猜的很对。现下,姚子期正心满意足地在破风派山脚下,给一户铁匠免费做工。
破风派山上。夜晚。
师兄已经睡下了,卫晓澜也准备就寝,突然感受到床旁好像有异动。本来他没在乎,但听到那熟悉又令人恐惧的声音:“晓澜。”他不可抑制地尖叫。
“什么人…”八师兄从睡梦中惊醒,话还没说完,就被姚子期一掌劈晕了过去。
眼睁睁看着姚子期瞬间放倒八师兄,卫晓澜意识到,就算是回到了破风派又怎样。只要姚子期想,自己就没有安全的地方。搞不好自己回来,还连累了同门师父们。
一个多月的平静生活,终究是结束了。那魔鬼,还是追来了。
“你想干什么?”卫晓澜终于不得不冷静下来,面对姚子期。
“我想你留在我身边。”姚子期轻声道。
门外突然传来卫晓澜同门师兄的声音:“师弟,怎么了?”
不想让另一个师兄也陷入危险,卫晓澜故作镇定朝门外回答:“没事,做噩梦了。师兄你回吧。”
看着卫晓澜还是那一副奇怪的待人接物方式,姚子期轻笑。晓澜还是那熟悉的晓澜。
姚子期这笑看的卫晓澜不禁皱眉。卫晓澜接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只恨你。如有可能,有朝一日,我会杀了你。”卫晓澜认真道。
姚子期不喜卫晓澜说这话,但他知道卫晓澜在生他气。掩饰住了内心的悔意和心酸,姚子期低声:“你会愿意留在我身边的。”
卫晓澜不想跟他废话,只道:“你以后不要再来我们这里了。你如果伤了我同门,我只会更恨你。”
姚子期默默点了点头,消失在了黑暗中。
姚子期被自己骂走了,终于不用再强颜欢笑迎合那个疯子了。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说话,卫晓澜心里爽极了。
姚子期那一掌打得八师兄天亮才醒。看着师兄脖子酸痛地醒来,卫晓澜有点愧疚。日上三竿,八师兄边收拾屋子,边神秘兮兮地跟卫晓澜聊天儿:“师弟,我昨儿晚上做了个梦,梦见我被一个刺客追杀。我就跑啊跑啊,然后一个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一下就给我砸晕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啊,”八师兄漫不经心道,“就是那梦做得我好累啊,早晨起来还肩膀疼。”
八师兄这么一说,卫晓澜才意识到,这家伙以为昨天晚上那是做梦呢。算了,卫晓澜也不想把昨晚姚子期的事讲给他听,八师兄这么以为就这么以为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