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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绿荫镇,故人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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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越多山水,山脉巍峨高松,峰峦起伏连绵不绝;青山之间,奇石罗列怪石嶙峋,飞瀑一泻千里汇入奔腾水流。其间险峻景色,天下闻名。

绿荫镇一带芳草深深,垂柳青青,故得绿荫之名。这儿绿意盎然,沃野千里,是百越难得的富庶之地。

绿荫镇隶属世家风氏,据传风氏家主风川行是百越出了名的大善人,他平易近人乐善好施,对绿荫镇的凡人颇多照拂。甚至不设限制地广收弟子,且对其下弟子一视同仁,此举吸引了无数闲散灵修纷至沓来。

如此种种,在那些张口就是血脉,闭口就是传承的世家内实属难能可贵,故绿荫镇的凡人对风氏可谓是满心感激,爱戴不已。

数月前,风氏大小姐风知意修行时出现纰漏,不慎走火入魔,一夜之间,竟屠尽风氏上下所有人。待她清醒过后,不堪重负,自刎而亡。

风氏倒台后,不出月余,风氏昔日仙府“了然之境”内屡屡传出诡异之事,什么夜间哀嚎,阴风阵阵,死气弥漫……往后几月间,绿荫镇内频频出现失踪之事,下落不明尸骨难寻。

初极少,而后愈演愈烈,镇内居民人心惶惶,许多人不堪其扰仓皇逃离绿荫镇。如今镇内遗留之人莫不是些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或是世代扎根于此,不愿背井离乡之人。

几日前云学院内收到一封信函,写信人自称风知意的师妹,详细讲述了风氏之变,央求出云学院派人一探究竟。

二人踏入绿荫镇内,一路上所遇行人寥寥,两侧鳞次栉比的房屋门扉紧掩,空气中残存浑浊不堪的气息,一副死气沉沉之景,早非昔日传闻的富庶盛强之样。

二人按书信内的指引来到一处老破客栈,只见屋檐上的黛瓦破烂不堪,风一吹簌簌作响;白墙斑驳,墙面上遍布着细细密密的裂缝。客栈内到处是灰尘蛛网,甚至隐有潮气渗出,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愉快的味道。

他们到时,客栈大厅内已聚了好些人,还都是些熟悉面孔。昔日青山镇遇到的三人,百灵学院的付瑶与红绫少女,傅氏大少爷傅逐华,此外还有一生得眉清目秀的少女。

傅逐华乍见江清许走近,眼眸顿时一亮,他正欲迎上去与他打招呼,岂料却被陆逾不动声色隔开,猝不及防地撞入陆逾好似裹着一层霜寒的墨眸内。

他嗓音甚是平静,辨不出喜怒,“傅道友,好久不见。”

傅逐华感受到他似有若无的敌意,眉心一皱却是不明所以,但他丝毫不惧地平静直视道:“好久不见,这位道友。”

“是你们?”红绫少女讶道,似乎也已想起昔日青山镇初遇。

她的出声打破了二人间的暗潮汹涌,而后几人互通了姓名。红绫少女名唤何沅芷,另一少女自称柳飞絮,她便是风知意的师妹,也正是她写了那封求助之信。

江清许视线全然被陆逾挡住,他微蹙起眉,直接伸手将陆逾拨开,眸光迅而疾地扫过众人,最后落至柳飞絮身上,“柳道友,你这是写了几封书信?”

陆逾猝然被他推开,脚步略一踉跄,很快便又稳住了身形恢复那副平淡冷静之样,倘若不是隐在袖下那紧攥得骨节发白的双手,似乎并无异样。

傅逐华见江清许待自己犹如陌生人般冷淡异常,心中好似被针扎了一下,明亮双眸也随之一黯。他眼帘低垂着,平白显出几分可怜兮兮之样。

柳飞絮甚是腼腆,她似是不习惯迎着如此多人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支支吾吾道:“三封,出云学院一封,百灵学院一封,还有……”

“沧澜学院。”

身后忽而传来一人接话的声音,几人陡然一惊循声看去,只见一红衣女子缓步而来,三千青丝松松地绾起,面容清丽秀雅,轻柔婉约,额间描一火红枫叶,一眼观之略显古怪。

平心而论,女子生得是极好看的,只是这一袭红衣与气质样貌相去甚远,倒显几分艳俗,不伦不类。她不适合红色,与之相配的应是些浅淡温柔的颜色。

傅逐华抬眸看到红衣女子时,身形顷刻一僵,顿感后背发凉,一连打了好几个寒颤。待他回过神后,他已走到江清许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这些人什么毛病?那么大个客栈无处可去了?一个两个都喜欢挡着他?

江清许眉头紧皱,面无表情地退离他二人老远。

察觉到他的动作,傅逐华心口发涩而又舒了一口气,此时他距红衣女子不过一步之遥。傅逐华立在原地未敢动弹,他唇角嗫嚅着,“宫……”

仅只吐露出这一字,也不见红衣女子动作,他便觉双唇似是被缝上般,再无法发出任何话语。

红衣女子嘴角带笑,嗓音极柔极缓对众人道:“沧澜学院,辰砂。”

语罢,她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傅逐华身上,傅逐华便惊觉自己能再度说话了……他呼吸一顿,深知这是个警告,于是勉力道:“辰砂道友,好久不见,您近来可好?”

辰砂挑眉一笑,面上笑意渐浓,眸底却逐渐凝聚起几分显而易见的愠色,“傅少爷,你我也算旧识,何必如此见外?”

她话音刚落,一股迫人威压便自她身上散发出来,顷刻间便压住所有人,令他们呼吸都有些不畅。

“我与傅少爷有事相商,不知几位可否让让?”

几乎是在察觉到这凌厉威压的同时,陆逾便聚起无形的灵力屏障,替江清许严丝无缝地隔绝了这一切。

江清许滞了一瞬,眼眸微幽,他从余下几人的面色中察觉出了异样。这个辰砂很强,比他们在座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强上不少,她究竟是谁?

“铩羽!”

何沅芷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间挤出这二字,她运转灵力抵挡着灵力威压,心头怒火腾地升起。她从未受过此等藐视屈辱,纵是自知敌不过辰砂,也不甘就此退缩,当下便欲甩出红绫挺身作战。

见她如此不知死活,江清许瞳孔微缩,忙向陆逾比了个手势。陆逾一下便明了他心中所想,暗地掐诀制止了何沅芷的动作,面色从容道:“辰砂道友和傅道友既是旧识,又许久未见,定有不少话细说,我们先去后院等着便是。”

他话音刚落,空气中灵力威压倏地便消失殆尽。众人相视一眼,皆知辰砂这是留有余地,于是纷纷应和陆逾所言,相继退去客栈后院。

离去之时,何沅芷将通往后院的木门甩得“嘭”声作响,破旧的木门颤悠悠将合未合,险些被她就此拆了下来。

傅逐华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头也不敢抬一下,双手死死地交握着,面色惶恐,“宫……”

“叫我辰砂。”辰砂面上原本尚有几分笑意,如今却是完全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冰冷无比,“方才封住你的嘴也未让你头脑清醒吗?”

她缓步行至一木椅前,袖袍一甩,遍布木椅上的灰尘顿消无形。辰砂好整以暇地坐下,食指轻轻划过木桌,语气却重上几分,“蠢东西,傅澜生这些年就只把你教成这幅模样?不会说话的话,你这舌头不要也罢。正好我那里养了只狗,他最喜欢吃这些东西。”

傅逐华闻言,连连摇头噤声不语,眼眸下意识瞥过后院方向。

他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辰砂的法眼,她手中动作一顿,漫不经心道:“怎么?担心他们?”

傅逐华咬紧牙关,仍旧不言不语。

不知是忆及了什么,往事在辰砂脑中一幕一幕重现,纷乱的画面刺得她心间戾气横生。

辰砂一掌将木桌碎成齑粉,眼眸深处涌动着几分病态的阴郁,“真是命运弄人,真是可笑之极,傅澜生如此狼心狗肺之人竟能教出你这样重情重义的儿子?”

傅逐华倏地挺直腰背,抬眸顶着她骇人的视线,一字一句反驳道:“父亲并非您所说的那样之人,他是天下最厉害之人,是百越的荣耀!”

“荣耀?”辰砂犬齿微动,眸底蓦地涌现猩红之色,浓郁不散,“他不配!这世间配得上荣耀二字的只有……”

忽然间,她额间的红枫纹路愈发艳红,炽热的温度自额间漫及全身。她双瞳间的血色渐渐散去,理智回拢。

“殿下……”

辰砂眨了眨眼,强自稳定心中几欲肆虐的凶兽,雍容雅步行至傅逐华面前,白皙修长的双指掐住他的下巴,左瞧瞧右看看,“逐华,逐华……你应该感谢傅澜生给你起了个好名字。”

二人距离骤然缩短,以致于傅逐华能将她额间所描红枫看得清晰明了。

艳丽,细致,几乎犹如实质,当真犹如一片真正的红枫印在她额间。

辰砂将傅逐华掼在地上,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睨视他,“我从不伤人性命。管好你的嘴,我可保那几人性命无虞。否则……”

听清她言语间的警告之意,傅逐华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却是长出了口气。

他与辰砂虽只寥寥数面之缘,但也知她虽疯狂狠戾,却一诺千金,对所言之事犹如听天命般遵守。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不喜欢疯批的角色,写到辰砂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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