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导致这一切的……

靳柏越先一步把剑刺向穆成。

是他让南国落入了别人的手里……

穆成只是侧身躲过，冷冷地看着太子。

是他增加了太子对穆成的恨意……

靳柏越转身击向穆成的背后。

如果他不与他相爱……

穆成抬手打落了太子手中的剑。

如果十年前的夜晚他没有溜去后花园……

靳柏越在穆成的注视之下把剑弯腰捡了起来。

“穆成！”靳夏生的声音让穆成侧过了脑袋，靳柏越眼中闪过狠厉，抬剑向穆成的胸口刺去。

靳夏生本来只想要叫停这个争斗，他看着穆成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转了过来，并与他对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余光就看见太子刺向穆成的剑，他摸出袖中的匕首，冲了过去，他想要挡下靳柏越的动作。

靳柏越的剑在空中停了下来，离穆成的心口只有一指间的距离。

靳夏生瞪大了眼睛，他刚刚太着急了，已经停不下手中的动作，而穆成只是在原地呆呆地站着，他一直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直到他匕首刺进自己的胸口，他还是看着他，然后跪倒在他的脚下，他的眼睛还是望着他，好像不舍得离开目光。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白瑾只是在听到靳夏生叫穆成之后，感受到身边急速冲出去一个人影，再回过神来，大殿上乱作一团。

有将士快速把靳柏越按在了地上，白瑾听着他喃喃自语：“我还是输了。”

座上的南国皇帝想要挣扎着起身，被身边人狠狠地暗了下去。

而大殿的中央，无一人靠近，将士们围在角落里，焦急地等待穆成的指示。

而穆成，只是看着靳夏生，面露笑容。

靳夏生脸上惊悚的表情如同见到了什么鬼魅，他双手鲜血慢慢地跪到穆成的身前，他的视线盯在穆成胸前的匕首上，久久呆立在原地，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发不出声音……

“大夫！大夫！”白瑾的声音穿过大殿，靳夏生看着大殿涌入一些人，将穆成扶了起来，带着穆成离开了靳夏生的视线。

他看着穆成在他眼前慢慢闭上双眼，看着他的血迹落到大殿之上。他一直跪在那里。

他听到白瑾让手下人把南国皇上和靳柏越押下去，他感受到白瑾走到他身侧想要落到他肩膀上的手。他一直低着头。

直到大殿上只剩他一个人，他带着满身的血，走出了殿门。

他看到门外的将士狠狠地瞪着他，随即在另一个将士的提醒下，沉下了头。

另一个将士给他示意，就像他是这里的主人。

他穿过一个又一个走廊，没人阻拦他的去向。他可以离开这里，走到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也许就不用这么痛苦，这么纠结。

但他来到了一堆将士守卫的房间，他知道穆成现在躺在里面，他看到了门口与穆成及其相似的一个人正在和手下人吩咐着什么。

他走了过去。

门口的人抬眼，神情复杂了一瞬，又叹了一口气，“你就是靳夏生吧！要不先去换身衣服。”

他认出来这应该是穆景，因为他与穆成真的相似，但是穆景显然更加成熟，待在他的身边可以感受到镇静与安定。

靳夏生看着眼前相似的脸，不由得想起穆成那轻狂的眉眼，他在设想二十八岁的穆成，可能也不会这样，更何况现在正是肆意妄为的年纪。

“穆成他……”靳夏生艰难地开口。

“我还没进去，不过这么多次了，他肯定死不了。”穆景看向身后的房门，不知道是在安慰靳夏生，还是在安慰自己。

“对了，那边那个屋子有穆成给你带的东西，三年前还没回到北寒，就写信让我准备了，说是要回来的时候带着。也没什么，就是些北寒的零碎玩意儿，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三年前……”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一聊。或者你要去那边坐着歇一下吗？”穆景看着眼前人面色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

“我想在这里等他，你直接说吧！”

“尽管你可能已经猜到了，但是我还是想说出来。三年前，穆成好几次差点没了性命。他看见南国太子带兵围过来的时候，让我们按兵不动，假意被擒，一个人冲出了南国人马的包围，在那之前他已经身受重伤。

后来我听父亲说他执意一个人前往岐山，我再见着他的时候他几乎没了大半条性命，在床上躺了月余。但也没和我们说岐山发生了什么。

后来有人来暗杀他，我甚至猜不出是朝中的顽固势力，还是从南国来的人，他多年不在爹和我的身边，现如今还是一个人面对这些。

我感觉很对不起他，他好像什么时候都是一个人。他只顾着不让身边人受伤，所以选择每次自己冲到最前头。不知道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运，每次都刚刚好逃出来，搞得满身伤，又次次深入险境。

我说这么多，是不想让穆成继续一个人，我问他每次遍体鳞伤回来的原因，他说他一定要去，也一定要回来，他说因为有人在等他，无论伤多重他都要回来。”

“可是我今天伤了他……回不去了……”

穆景拍了拍靳夏生的肩膀，转身跟着刚刚候着他的将士离开了。

靳夏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因为他的父皇和母后，还有哥哥正在被关着，他承认自己是喜欢穆成的，如果他们不是两个国家的子民，他会一直追随着他，直到想象不到的尽头。

可他现在无法面对穆成，他为了他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甚至还有自己亲手刺在他胸前的一刀。他现在看着穆成的脸，脑海里都是靳柏越望着他的身影。他是南国皇子啊，不只是靳夏生。

甚至他现在不敢去再看一眼他的父皇，不敢去皇后的寝宫，不敢去见一见太子。

甚至他不敢去看皇宫里瑟瑟发抖的南国的宫女和太监……

屋内有人出来了，靳夏生从他那里知道，穆成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一直没有醒来。

他听到这个消息后，慢慢合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睁开。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皇宫里，他去了很多地方，那里有他和靳柏越小时候留下来的足迹，这里有他和穆成在一起的回忆。

在天色暗了下来的时候，他坐到了后花园的湖边，晚上有一些冷，

穆成的血迹已经干在了他的衣服上，他坐了好久，直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他起身离开，再没有看一眼这湖边。

……

靳夏生换了衣服，将双手洗了好多遍。他静静地走到了穆成的床前，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穆成静静地在床上躺着，靳夏生伸手轻轻附上他的眼睛。

“我不舍得离开了怎么办？”

靳夏生本来打算用那把匕首了结自己，三年前就开始做打算，他打算见一面穆成，见最后一面，然后就放过自己。

但是他现在觉得那样太自私了，尤其是对穆成。

他不管穆成是不是还如十五岁一样喜欢他，他不管穆成会不会放过靳柏越他们，他好像应该为穆成考虑一下，至少现在。

靳夏生低头吻了上去，眼泪滴到穆成紧闭的双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