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陛下特许宵禁延长，灯会开到很晚，此时正是最盛大的时候，陆予安逆着逛花会人流走。
灯会上带着面具穿着斗篷的比比皆是，陆予安这身不算惹眼的装扮。
待走入人流较稀少的地界，他停下脚步，不紧不慢的开口:“阁下跟我多时了，有事？”
身后人出声，一如既往的潇洒风流:“怎么不敢回头看我？莫不是做了亏心事。”
陆予安闻言轻笑回身，直视着谢樊璟。“有何不敢？”这笑是他在常人面前一贯的笑，就跟刚刚面对江轶娆一样。
谢樊璟此时脸上戴着刚刚陆予安多看了几眼的老虎面具。陆予安盯着老虎面具又看了几眼。
“喜欢这个？”见他频频看着，谢樊璟欲要摘下它拿给陆予安。
“别摘！”陆予安有些激动的打断他的动作，意识到自己的反常，陆予安又恢复原样，“这面具很配你。”
“好。”谢樊璟明白他的意思，不摘面具他此刻就不是西北质子谢樊璟，而陆予安也不是闻朝晋王陆予安。“一起走走么？”
陆予安没说话，行动却给了他答案，陆予安朝谢樊璟走近，没跟他重新走进那闹市，往归家的路走。
二人默契的没有提对方名字，只是说话。
“半月前为何以身犯险？”谢樊璟问陆予安。
陆予安不答反问:“你为什么用自己试毒？”
谢樊璟看了他两秒，看着他额中心的一点红痣说道:“我被你吓到了。”
“你是吓大的吗？”
陆予安明明语气平淡，谢樊璟就是从中听出一点嫌弃。
二人安静下来继续走。
其实陆予安不答他也早已想明白，或许是为了陆凌，或许是为了半月前在刑部狱中杀的那个人，或许两者都有。
过了一会儿谢樊璟又问:“你跟江轶娆关系很好？”
这次陆予安回答了，只是谢樊璟觉得他答了还不如不答。
“比起我们关系交恶，是要好许多。”
快到巷尾了，他们即将向两个方向走，谢樊璟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喜欢这个面具？”他问的为什么喜欢而不是喜不喜欢。
“因为……丑的奇特。”
谢樊璟看着陆予安的嘴，小骗子，骗人的话张口就来。
陆予安不让他摘面具，可他分别的时候偏要摘。谢樊璟不仅摘了面具露出他那非常俊美的脸，还把面具硬塞在陆予安手里。塞完不管陆予安是扔了还是撕碎，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陆予安看着被强塞了面具，拿在手中轻声说了一句:“因为像你。”
陆予安握着面具，这才想起来江轶娆给他香囊可能不仅仅为保平安，今日还是他诞辰。五年了，这份情义值得珍视。他将面具与香囊一起收入袖中。
——
原本陆凌处置了东北相关的暗探，借机要派苏柒督军，谁知不等他下令，风家人先嗅到了危机派了人前来。此时已到城外休整，等候皇帝传召。
“殿下，我听说东北风家最近派人来京了，此时正在城外驿站候着。”文西柳嘴里吃着晋王府里的炒栗子。
他被陆凌封了个主事，跟没官职的时候相差不大，他没事便往晋王府跑。
陆予安也听说了，他对这次风家派的人倒有点兴趣，“来的何人？”
“都是些没听过的人，倒是一人格外瞩目。”
文西柳有个优点，他天生过目不忘，凡事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只要他听过见过便可逐一不差的复述出来。
太傅曾说，西柳天生聪慧过人，却独缺一根筋。缺的这根筋让他碌碌无为却也让他事事无忧。陆予安曾经因为他是太傅的孙子羡慕他，如今认为文西柳依旧值得他羡慕。
“少吃些，今年栗子腻人。”陆予安给他倒了杯茶，“那一人是谁？”
文西柳喝口茶把口中的残渣润下去，他故意买个关子不直接说出名字，清清嗓说道：“是殿下曾经的竞争对手。”
“风荣轩。”
“答对！奖励殿下一个栗子。”
陆予安曾经是个剑客，是天下第一剑武忠的徒弟。而风荣轩是风家剑里最优秀的一个。他五年前武功被废，武忠身死，风荣轩被封为天下第一剑，同时也是最年轻的一位。
陆予安没接他的栗子，起身下逐客令：“你今日早些回去，我还有事。”
——
皇宫。
“风家风荣厉，拜见陛下。”
陆凌望着地上跪着的人不说话。
谢樊璟此时也在皇宫，他是受召入宫。他给陆凌唱黑脸，“风荣厉，没听说过。”
“在下不过是风家中一普通人而已，自是入不得陛下和将军之耳。风荣厉是个沉稳的，没叫他起他便跪的安稳，“此次来，在下仅代表风家来向陛下赔罪，向晋王赔罪。还望陛下应允。”
风荣厉在风家确实不出名，又或者说风家这代人中出名的太少。不过看着倒是个沉稳大气的。
“赐座吧。”陆凌看向风荣厉，“朕听闻风家的风荣轩今日也来了？”
听皇帝提起风荣轩，风荣厉隐蔽的看了一眼谢樊璟，“回陛下，家兄奉命护送在下来京，如今已到京都，家兄已回程。”
“罢了，朕还以为今日能见识天下第一剑的风采。”剑术仅在当年皇兄之下的人，他倒是有几分好奇。“你好不容易来京，朕派谢将军带你游玩几日，同晋王赔罪的事，也由谢将军安排。”
陆凌有意缓和谢樊璟与皇叔的关系，毕竟上次一事于谢樊璟而言是无妄之灾，皇叔也是为了帮自己才下毒。
风荣厉起身谢恩：“谢陛下。”
“臣遵旨。”谢樊璟明白陆凌的意思，虽然他与陆予安不是外面传的那样，但此时他也确实需要名正言顺的见面机会。
出了皇宫，风荣厉叫住谢樊璟，“谢将军，听我兄长言他与你已经见过了。”
谢樊璟想起什么，眉眼染上几丝愉悦，反问他道：“是又如何？他不是扬言要与我切磋。”
风荣厉拱手，“将军见谅，家兄只是一个剑痴，没有冒犯之意。”
谢樊璟笑了，“他输了剑，所以今日没有来。”
“此事兄长已告知我。他在城外输给无名之辈，受打击回风家闭关精进剑术。”
这倒让谢樊璟有些意外，风荣轩确实是个剑痴。不过他不满一点，“风荣轩输给他，不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