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乱只是一时的，很快娜莲身上的咒印就被赫莱尔消除了，身上的伤口也依托剩余的阿多尼斯做的药剂恢复了。

多次的皮肉生长耗费了她不少精神气，她狼吞虎咽着手中不成样的橙果饼，木着一张脸流泪。

干涩的喉咙管上挂着冷凝了的果酱，她吃力地做出咽下的动作，却沮丧地发现做不到。

啊，就和她没办法插手王女事件和救下贝拉一样。

贴心的侦探递来一杯热水：“要喝一点吗？”

娜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拿过杯子，用热水化去那些顽固的果酱。

“你就不怕我恢复自由后直接逃走？”娜莲抬头看向围着她的一圈人，虽然都是男人，但除了后面那个棕发的看上去能打一点，其他人的身板看起来都不怎么硬。

尤其是面前的侦探，娜莲眼神平静，刚刚抬她的头手都抖了吧？她还是有信心从他手上逃走的。

“那么你会吗？”并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奥托反问，手指曲起按压太阳穴，像是在回忆什么，“科里安死的时候，你在行刑台上的吧？超近距离的观赏座位，但那可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他看着她握紧杯子的手说道：“现在的国王陛下，可是很多疑的。”

观赏座位离王族太近了，身为女仆的娜莲在揭发了主人的恶行后，本该就此消失，但她却陪他走了一路，直到见证了他的死亡才“失踪”。

这就很难不让对权力陷入疯魔状态的国王怀疑，自己豢养的家犬是否也更看好已死的女儿，是否也认为他这个国王变得年迈昏庸，是否也认为……

国王做错了。

奥托想，身处最高位的人可是比那群鼻子冲上天的贵族更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

娜莲撇过头淡淡地说道：“国王陛下的事怎么可能是我这种贱民可以置喙的。”

看过奥托映写出来的故事也听阿多尼斯大概讲过那次委托发生的事，赫莱尔吊起眉梢语气嘲讽：“都这个时候你还向着那个臭老头呢？你现在身上又没那恶心的东西，有什么不能说的！”

景斯没有明白侦探和娜莲的对话为什么会扯到国王，但他知道赫莱尔用不屑语气提到的老头一定是国王。

他强忍住蹦起来捂住白发助手嘴的欲望，那对红色眼眸里明晃晃的“敢碰我你就死定了”的意思让他站起身，看了看外头有没有别人经过。

虽然这里很荒凉，但是难保有那么一两个抽空扫墓的人过来。

没有，这个大逆不道的称呼没有被别人听到。

“我并没有向着陛下。”娜莲看了眼帮自己解除身上咒印的赫莱尔，随即低下头用不大但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只是身为‘半商品’我不好说太多，毕竟我在外头的风评也不太好。”

“怂恿主人刺杀王女，背叛主人将他推上断头台，这导致我难以转手，无法继续发挥眼线的作用，陛下产生丢弃废品的想法也很正常。”

“什、什么意思？王女不是……”里面的信息量有些量有些大，让景斯直接愣住。

他是有想过王女的案件有疑点，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原来还有国王陛下的事啊！从未感受过亲情的景斯茫然想到，亲人不应该是世界上最为信任、亲密的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穿着警部制服的景斯露出这副失魂的表情，让娜莲感到了从心底涌现的阵阵快意。

“所以我说让你冷静点，你个正义笨蛋。”奥托嫌弃地点点小警员的头把他戳到后头去消化捋顺信息，娜莲说的都是他差不多能猜到的，真正的私密她还是没说出来。

他双手交叉握拳垫在下巴下，大睁着眼睛好奇地说道：“还有呢还有呢？”

湿漉漉的宛若黑水晶的透彻眼睛让娜莲幻视她曾在街头贵妇脚边看到的、尾巴甩成花的宠物犬。

但就是这个人，挑起了她的情绪。束缚她的锁链已经被敲碎，所谓的对自由的私心也被他压下了，曾经所不能展露的厌恶、愤怒与杀意现在将成为另一个人的利刃，刺向她曾经的旧主。

橙果饼早就被她就着热水囫囵吞下，满嘴的橙果香和手上氤氲的热气让她感到困顿，她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不知道等她说完一切后，等待她的会不会是永眠。

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确实认识贝拉那孩子，不知道侦探先生你想问些什么？”

“真的什么都可以问吗？”得到她肯定回答的奥托嘿嘿一笑，接过齐格递来的一沓画片在她面前展开，“那么，先聊聊你和他们脸上的夜隐蛇？”

娜莲略过死法凄惨的其他人，将目光全放在最上面的小姑娘脸上，语气低沉：“那是废弃‘商品’的印记，也是猎杀游戏中猎物的标记，需要我从商品开始说起吗？”

奥托：“我们拜访过埃里克。”

娜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省去了商品这一部分的解释，直接说起了游戏。

“埃里克知道的应该不多，只参与了贵族间的仆人交换，还远没有达到参加他们上流的游戏中去的标准。”

“被贵族所厌弃、没人挑选的商品，会被他们安排进猎杀游戏中充当猎物，或者自相残杀以供他们取乐。那种在夜间散发荧光的药水增加了不少游戏的难度和趣味，他们将这种猎杀行为称之为重归魔法时代，狩猎珍奇魔物……”

手被铐住的她无法摸上下颌只画了个尾巴的死亡标记，她语气幽幽，讥讽的意味越来越重。

说到底，这种行为与野兽有何分别。

齐格沉默地用手臂箍住暴怒的景斯，赫莱尔兴趣缺缺露出嫌恶的表情，而奥托则是在沉思了一会后开口：

“你说你是眼线，那么其他贵族身边还有不少和你一样的人，对吗？”

娜莲点头，以那位国王的偏执，不把所有人的动态都握在手中是没有安全感的。

“那么，为这些贵族提供合心意的商品的人，是陛下，对吗？”奥托拿出他从档案馆中得到的两张纸，指着上面曾为王女提供梭轮灵感的器械问道，“我猜调教好那些质量颇高、合客户心意的商品，也离不开这块机械板的帮助。”

娜莲的瞳孔骤缩成一个点，半张着嘴没能发出一点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声音。

侦探慢条斯理地将衣角处因下蹲而沾上的墓土拍去，泠泠的声音像是凛冽的寒风，配上墓园埋葬的冤魂一起，冻住了在场所有人。

“王女的死不止是年老的国王对年轻的继承人的忌惮，更是因为她触碰到了国王的利益。”

自王女破了那桩案件，断了国王和那些贵族隐秘的联系开始，她就必死无疑。

这才是王室真正的丑闻，也是凯亚委托他掩盖的真相。

同时，这也是他将坎南伯·以南拉下那个位子的最佳筹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末，好耶！睡懒觉吃饭饭！

一般来说12点发上昨天没来得及写，18点发是上班摸鱼写完了，21点是我在边玩边写，24点还没发……人家可能打游戏和看比赛赶不上时间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