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凌烟感到内疚自责，毕竟受到伤害的不是她，世界上也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我们都尊重你的选择，你想做什么都要说出来，你哥哥很担心你。”
“我知道，也谢谢你了。”
看着裴乐情绪麻木，平静的叫人害怕，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百里凌烟不再多说。
“明面上看不出任何波澜。”
“她从小就这性格，事情都藏在心里。”
“越是这样越容易出大问题，最好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避免出什么意外。”
“我自己的妹妹，我会看好。”
百里凌烟点了点头，不好再多管便直接离开进宫见太后，行至慈宁宫时已是入定，宫门紧闭，无人应答。
“奇怪，怎么没人。”
“太后生气了，也无妨，我本就是来请罪的。”
说罢，百里凌烟规规矩矩的跪在慈宁宫门前，就这样，似乎跪了好久好久，就连她们自己也不知道跪了几个时辰，直到打更。
“现在什么时辰了。”
“小姐，如今已是四更了。”
“再忍忍吧，时辰差不多了。”百里凌烟闭上双眼静待，感受时间一点点流逝，直到日出时，慈宁宫门打开。
“小姐，您怎么在这跪着，若跪坏身子，奴才可担待不起啊。”值夜的小厮吓得立马请罪.
“小姐快起来吧。” 梦儿扶起百里凌烟，跪了一夜双腿早已发麻，膝盖疼的直不起来。
进入正殿时，看着太后悠然自得的喝茶，应声说道：“跪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冷风，礼就免了，赐座。”
“谢皇祖母体恤。”
“容九，派人去请太医，夜里风大可别伤了身子。”
“回禀太后，已经让人去请了。”
太后一个眼神给到容九，容九立马领会道：“昨日值夜的小厮竟偷懒睡着了，丝毫不知小姐进宫，奴婢定会狠狠责罚他们，若小姐觉得委屈可自行处置。”
“无妨，本就是烟儿的错，不必牵连他们，烟儿会受着皇祖母的教训。”
太后冷哼一声道：“你倒是不傻。”
百里凌烟才坐下没一会，又起身跪下道：“孙女无意违抗您的旨意，烟儿替她不值，也觉得不公平。”
“这个世道哪有公平可言，你有本事才能立足于世间，哀家喜欢你的聪明，可你的缺点是太过心软，若你一直这样便成不了大器，心软的人始终有羁绊。”
“烟儿明白。”百里凌烟咬紧牙关.
“你心里不服气，是因为你没得选择，抗旨的罪名是为不忠，要是你出面帮了她，怀安王府将成为众矢之的是为不孝，如此不忠不孝之人焉能成器，权衡利弊之下，你该懂得分寸。”
太后亲自去将她扶起来坐在椅子上，随后又道：“女子生来就比男子活得更辛苦些，王公贵族有了身份地位，自然更是要为此牺牲。”
“皇祖母您什么意思，但说无妨。”
“哀家命不好，只有皇帝这一个子嗣，先帝膝下有四位公主，最早嫁与外邦的是贞淑，享年三十八岁，而后为两国友好又将贞懿送至和亲，享年三十五岁。”
“因何而死？”
“贞淑难产胎死腹中，贞懿是自焚于火海之中。”
“贞懿长公主大抵是活得很痛苦，才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吧…那后来呢？”
“后来外邦内乱，选举新的王，两国达成和平盟约，再也无需联姻，先帝害怕再次失去女儿，便给庄穆和庄懿分别嫁与外室王族。”
“为何从未见过，庄穆和庄懿两位长公主回来过？”
“两地相隔千里，长路漫漫，倒不如平静安稳过完一生，这就是女子生来的命数，再者如今皇后并无子嗣，定是要充实后宫，可身为帝王本就多疑，他自然害怕朝中有人心怀不轨，你也会有相同的命运。”
“烟儿不懂这些，祖母直说需要我做什么便好，不必铺垫这许多。”
“朝中多方势力，如今最让哀家拿不准的便是魏禾，对他的了解知之甚少，平常惯用的伎俩对付朝中老臣也便算了，可魏禾不是一般人，哀家老了没那么多心力，只想为皇帝多做一些事，便要换一种方法试探。”
“祖母想让我接近魏禾？”
“哀家想把你许配给他。”
百里凌烟早就猜到了七八分，结果不出所料，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太后到底在担心什么，担心魏禾有反叛之心？百里凌烟想起身说些什么，可突然就晕倒了。
“小姐你怎么了，别吓奴婢。”
太后喊到：“太医呢。”
宫女急匆匆来报：“回禀太后娘娘，太医在外候着，奴婢听您与小姐在闲谈，且并无传召不敢贸然来打扰。”
容九和梦儿将百里凌烟扶到偏殿休息，太医前往把脉，沉脉见她身体虚弱，对着梦儿一番询问下，太医蹙眉回到正殿禀报。
“如何？”
“回禀太后，小姐偶感风寒，且神情倦怠，所以身体虚弱导致晕厥，待微臣开两幅药方，每日按时服用即可。”
“要给哀家用最好的药。”
“那是自然，还有就是膝盖的淤青红肿，擦些药酒夜间冰敷，静养几日也就没事了，只是…这”
“有话直说，何需顾虑。”
“微臣摸脉时察觉小姐的脉象虚沉无力，就算染了风寒也不会这般虚弱，便又询问了贴身侍女得知小姐经常被责打，又常常食不果腹…”
太后听之有些匪夷所思，立马吩咐道：“容九，你带人去看看。”
容九便立马带了两位有经验的嬷嬷，一起去到偏殿给百里凌烟检查，又回到太后面前禀报。
嬷嬷：“回禀太后，小姐身上确实有被鞭笞过的痕迹，不过都是淡淡的痕迹，如此手法大概是用藤条浸泡于水，抽打于身却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容九察觉太后是气恼了，将手一挥，一旁的嬷嬷便识趣退下了，太后才开口道：“看来这传言还是不可信，实则背地里是苛责虐待，哀家倒要看看，她这些年是如何阳奉阴违！”
“太后您别动怒，再气坏了身子。”
“先帝临终前说的话，我多年未曾忘记，他就这么握着哀家的手说…百里后辈的女娘随着寓言降世，所以烟儿珍贵非常。”
“可您不是也忌惮着宰相大人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烟儿自小没了母亲，宰相更是多年未管，如今哀家知道她过的不好岂能容忍，再不济她也是皇孙，也更是因为这样，哀家才更加放心用她。”
“您真是用心良苦。”
“哀家要将烟儿留着身边，这事你亲自去一趟。”
容九点了点头说道：“老奴即刻带人出宫。”
在太后一番权衡利弊之下，决意将百里凌烟留在身边，只有这样才能为以后铺路，当你需要一个人效力时，首先要给足她甜头，而后才有故事的开始。容九带着宫女小厮前往怀安王府，顾蕴笑脸相迎，心中满是不解，可依旧恭恭敬敬的问候。
“嬷嬷来的如此突然，也不提前派人来通传一声，我也能吩咐下人好生准备。”
容九哈哈大笑，知晓这都是场面客套话，直接说明来意：“王妃抬举老奴了，只是怕底下人做事不仔细，太后要留小姐在宫中长住，特意派我来此告知。”
顾蕴一听顿时花容失色，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道：“这…这样啊。”
“老奴来拿小姐的随身衣物和物品。”
“烟儿好几日没回来，都叫下人拿去后仓堆着了，这就让下人带您去，我还有事，嬷嬷自便。”
容九看着顾蕴离开，冷笑一声，傻子都看得出来，她是寻着由头离开，怕不是有事，而是不敢待。顾蕴的贴身侍女墨儿带着容九到西厢房，可是平常下人从不踏足此地，对此并不熟悉，容九看出端倪，直到另一位侍女香儿说话。
“墨儿姐姐，您不是在东厢房还有活没干完嘛，我来带路吧。”
正好碰见一个台阶下，墨儿立马道：“也好，那便交给你了。”
见墨儿走后，香儿一言不发，引着容九进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房间，香儿进去自顾自的收拾起来。
“听嬷嬷说小姐要在宫里长住，奴婢想宫里大抵什么都不缺，便简单收拾些小姐用惯的东西让您带去。”
“这个地方不是后仓吧？”
香儿笑道：“自然不是，这是小姐生活十余年的地方。” 她眼里竟满是心疼。
就连容九也不敢相信，即使顾蕴待她不好，也不会到这种地步…香儿为人也很聪明，懂得察言观色，放下手中的包袱，面对着容九说道：
“嬷嬷想问什么，便问吧，奴婢也只会说这一次，日后段然不会开口了。”
“将你想让我知道的都说出来。”
“西厢房总是锁着，不让旁人靠近，每日有固定的人送去吃食，直到后来我才得知里边住的是小姐，若有人来访，小姐便会被放出来迎客，想必嬷嬷也知道从前的雅集球会等等，都没有见过小姐出现一次，直到近两年王妃身子不好，小姐才可以随着出席，可每次回来不是打骂便是断粮，前段时间也就是太后宫宴之前，小姐还被赶到庄子上住。”
“她竟如此做派，王爷可曾知晓？”
“王爷有心却无力，若有人护着小姐，下一次只会更惨，还不如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少爷是真心爱护小姐，每每会偷偷送来吃食，多余的话奴婢不好再说了。”
香儿将物品整理了一个包袱，随后去开了柜门，里边都是些衣裳，容九见状问道：“小姐就这几身衣裳？”
“小姐不常出门，能出去便是幸运，所以没什么衣裳，首饰也是极少，更不爱打扮。”
“罢了，物品给我就好，衣裳留下吧。”
容九拿了物品便离开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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