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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甘州大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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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瑟黑夜中,苏绎笃定的微笑极具胁迫,对面知女倒慌了神。她语无伦次道:“你!你居然还活着!”

四下里静悄悄的,苏绎不打算共续前缘,果断提起手上的剑,寒彻的剑意对准她,风被砍一刀,发出响声。

知女立刻退避闪躲,踩在干瘪草垛上,苍蝇嗡嗡一片,她于间隙中用手施法术。

苏绎则掏出符纸,抛掷空中,剑刃划过,气运其中。剑脊成了动脉,流出鲜红,人与剑合一,淬月光,冲她而去。

直指缺盆。

知女退让不得便向后仰去,在跌倒地表前一瞬,锦衣向下垂落,银白色的狼毛如野草疯长,她浅灰色的瞳孔随怨而升。

知女化作狼,张开血盆大口,前股弯曲,奋力一蹬,扑向苏绎。狼嚎遍野,远方传来应和,吓退萤火虫。

苏绎侧身让开,狼毛擦过他的鼻尖。他立即挥剑,脚踩鼓点进攻。

反复几招后,不小心削掉的树杈坠落至白狼背上,而白狼正巧摔倒,擦地许久才刹住。继而又变成了人身,以此节约法力。

“你个魔头!爰居不会放过你的。”

知女说完,吐了口脓血,似痰。

苏绎将剑指着她,仅差一发丝距离:“你且管好自己,我从未打算过以德报怨。”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袍,被扯掉了一角,真是不悦。

“等等!你不可杀我——”

怎奈何,剑已穿心,血喷薄而出,知女变成千年老尸一般,迅速干枯,动弹不得。面目扭曲,仿佛被按进深海,胸口闷疼。

“孬种……我已把你的消息告诉……”

挤出十一个字后,知女瘫在地上,尸体迅速被抽干,好似肉被掏空,仅剩一层皮,紧紧包着骨头。

他取走内丹,想炼成法器,送给堂溪毓,随身带着诸多方便。

提剑来到湖边,他将剑浸入昏黄的湖水,血立即飘散,浮远处。

大仇未报,小怨已解。

他失神,静静地坐在岸边,不顾虫蝇,回想起五十年前。

爰居偷偷用人炼毒、试毒,并嫁祸于苏绎,可笑的是众人信了。他单好心劝说爰居,毕竟同门师兄关系决裂并非光彩,可爰居联系了妖怪把他圈禁。期间,各种妖怪欺辱他,比如知女,曾咬断了他的小腿。

湖水卷起点涟漪。

他晓得爰居已当上国师,晓得知女方才以狼嚎传递信息。可如今大伤未愈,他无法确定被爰居发现了他还活着,会有怎样的下场,会怎样牵连堂溪毓……

“嗷呜——”

狼嚎从山那头袭来,接着便有七头山狼被知女施法控制,现下总算找到他。

他凭轻功腾飞,躲开狼口。因狼数量多,他一时半会儿处理不掉,于是朝着另一片旷野跑去。

人与狼逐渐移开,时有火花金光迸发。

“已是子时,道长怎还未回?”堂溪毓打了个哈欠。

青黛将海天一链系在她手腕上,将才教完海天一链的施法术语。

“姑娘你学东西真快,是个好苗子。”

“道长也这样说,但道长如今怎还不回来?”堂溪毓摸了摸海天一链。

青黛坐到一旁,拎个茶壶给自己倒茶,淡淡道:“他不是去找蛟了吗?自然耗些时间。那蛟又不是普通水蛇,哪能跟摘菜一样轻而易举。”

堂溪毓心忽而悬起,紧紧捏手欲告诉自己别担心过多。却仍然有股心慌渗透了衣襟,说道:“我要去看看,一个人就行。”

“我知道怎样对付蛟,我陪你去。”

堂溪毓与青黛均朝门口望去,是阿旻,朱颜未改,却苍老几分。休息一下午反而憔悴。

“害,你这身子还去,刚出狼窝,又入虎口。”青黛吹口气,摇摇茶杯。

阿旻并不动摇:“我只是小伤,且是我应得的。”说完,她羞赧地不好去看堂溪毓。

堂溪毓心里正焦急,想到她熟悉璃湖环境,便应声:“行,我们一块儿去。”

青黛被烫到,呛声:“撑死胆大的,我才不去。”

月光淡淡撒入树林,夜色朦胧,勉强驱散黑暗。

堂溪毓带着阿旻和不情愿的青黛来到璃湖边。

“我!我一个娇女娘,居然当羊给你们骑,暴殄天物啊!”

白羊举起前蹄,仰头咩咩叫,化作了青黛,她挽了挽本就完好的发髻。因为确实好几里路,时候已晚,加之心急,青黛便当了会儿坐骑送堂溪毓,阿旻则化作小蜘蛛稳在堂溪毓手心。

“多谢青黛姑娘。”堂溪毓难得笑出声。

青黛哼了一声,转眼就捏着手绢,指缝摸索。

“火止冥冥。”堂溪毓手掌摊开,生火以观前路。

阿旻故作不经意地隔远些,白日被火伤重。她本不想多管,但她是堂溪毓,堂溪风的亲妹。况且她与蛟的事要有个了结了。

阿旻与蛟相爱相伴两年,不长不短,对妖怪却短如流星。起初她还当儿戏,将蛟和以前的那些男子看成一样,恩爱些许时日再分开。却没想到蛟心狠手辣,表面将她放在心尖,实际上,时不时折磨她,还下了一种毒,她暗地找过无数郎中及妖医都不管用。

八月初,月牙高悬,映做湖中水波。

堂溪毓走着走着,突然加急脚步,随着手心的火光绰绰,溜至某处。她不敢相自己的眼,一堆白骨,皮已经腐烂溃败,只剩下残缺的蚁虫进进出出,在残骸上走起迷宫。

“白日里可没见着,这些骨头兴许是夜里的吧。”青黛用手绢捂住口鼻,嫌恶道。

堂溪毓虽行医,却面对残缺的骨头发慌,心里惴惴不安,害怕这些是苏绎的。她特意凑前,却集中不了精神。

阿旻按住她的肩:“或许不是那个道士的。”

“可……这儿怎么会有他的衣料。”堂溪毓捂住嘴,难以置信。

“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要蛟还命。”堂溪毓起身一步步走至璃湖边,阿旻连忙拉住她,急迫道:“从长计议!”

“怎么计议?”堂溪毓面无表情,无泪无笑:“你只需告诉我,怎样找到蛟。不然我就把璃湖的水抽干。”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怎样找到蛟。”

阿旻叹气道:“跟我来。”

青黛嫌一人待岸上渗得慌,只好跟着她们。

从前,蛟为让阿旻下水,赠她一颗随珠,有之则能水下呼吸,且发光照路。

三人便掌着它潜入璃湖,表面看起来脏兮兮地,水下却是一番美景,水草高壮如树,游鱼如风来去。

越陷越深,堂溪毓一直紧紧抿唇,不发一言,心里却来回祈祷,愿他平安无事。

“阿旻,你总算回来了,今早你去哪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袭来,随珠光芒有限,她们仅仅看得清身边近物,这道声音随冷水拍击后背,莫名恐惧。

“旁边二位是你带来的朋友吗?今早仅见了她们吗?”

阿旻更加用力捏随珠。

“还是说见到了别的男子?”

这声与前面几声全然不同,是暴戾的,是阴暗处水草勾住脚,是小巧的螃蟹爬到脚上。

堂溪毓忽而明白,她侧头盯阿旻额头,有道不该属于她的疤痕。她有个揣测。

却没机会证实。

蛟之尾突显,继而环绕,光秃秃的与蛇无异,率鱼而来。倾之,蛟头从面前转至背后,措不及防地叼走阿旻。

随珠摇晃,堂溪毓视线都模糊了。

在青黛尖叫声里,堂溪毓趁未走远,连忙施法,左手拖住右手,二指立眼前,憋出金光,化作铰链,水蛇般游去。

“阿苍!停下!”

阿旻情急时唤出蛟的小名。因阿旻,蛟便自取“阿苍”,愿凑一个“苍旻”,望奔云下海。

铰链拦住蛟的头,蛟正巧因她的话而停下,有些发愣,半年来,她第一次唤他“阿苍”。

阿旻见他松嘴便远退,水里面瞧不出泪还是水。

“她们来找一道士,你是不是吃了他?”

“未曾。”

“那岸边的白骨是怎么回事?”

忘记现在被锁住的蛟继续温和道:“我一直在龙宫等你,除晌午闯入者有二。你说的道士大概在其中,他虽有伤却法力高强,我害不了他。”

堂溪毓手捏的死死。

“那道士说要来找你,如今没了踪迹,你说是谁做的!”阿旻嘶哑声道。

“别这样说,伤嗓子。”

“那是谁做的。”阿旻发凛。

蛟顿时发火:“你为了他人与我争吵!你又看上了那道士是吗!”

他不听阿旻的一句句“我没有”,自顾自地,上下剧烈起伏,挣破锁链,吼声掀起飓风,险些将几人推至远处。

听其声,堂溪毓和青黛颇为痛苦地捂耳,此乃震耳碎心之声。

仿佛有针扎耳,有油煎心,有虫咬骨。

稍后回神,堂溪毓立刻举左手,念起青黛所教术语,右手为其运气,灌注心血,以抵御推力。并将水拨成水柱,中心在蛟,螺旋入天,望控制发狂之蛟。

随风旋转,蛟顺势而为,悄无声息,从中脱身。

巨大蛟头迎面而来,挡住随珠光芒,堂溪毓发觉眼前一黑,眨眨眼便瞧见狰狞的蛟头,靠近看盛气凌人,直取命门。

这把堂溪毓吓了个踉跄,千钧一发,阿旻手持随珠游来,挡住他的攻击。

“哐——”

蛟来不及转向降速,就成了用力顶住阿旻的胸口,扎心入肺。

他发愣,于是紧着化为人身,双手捧着阿旻,看她心口流血,血腥味蔓延。

“快!快救她!”堂溪毓看不清,却紧紧抓住青黛向前划去。

“没用的。”阿旻忽而笑了。

青黛被攥得飞起,还嘟囔:“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说什么丧气话。”

“快来救她!”蛟欲带她们回龙宫。

阿旻伸手摸摸他的下巴道:“你难道不想让我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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