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慧妃没想到，皇后会亲自到长春宫来寻她，只为了能求她去乾清宫侍奉皇上。

深夜赶来的皇后，着一身七成新的宝石蓝缂丝小福字夹氅衣，梳得整齐光滑的两把头上戴着荷花纹翡翠扁方。这是她一向的打扮，沉稳的颜色和简单的首饰来衬托她身为皇后的沉稳，端庄。然而今日这一身行头却衬得她有几分萧索的味道。

慧妃依礼扶着膝盖蹲下去，轻声道“嫔妾富察氏，给皇后娘娘问安，娘娘吉祥。”

皇后不做声，只是目光直直得盯着她看，也不叫起。直到慧妃有些跪不住了，才慢慢开口道:“慧妃，皇上病重，你为何不去乾清宫侍疾？”

“皇后娘娘知道的，嫔妾对万岁爷多有冒犯，实在不宜出现在万岁爷跟前。”

皇后听着，轻嗤一声，道:“皇上盼你都来不及呢，还嫌你冒犯，如果觉得你冒犯，怎么还总写花笺给你？”

慧妃和太奶奶具是一惊，皇帝着人递花笺过来，自然是悄悄的，除了瑜嫔和珣嫔，没道理给别人知道了去，可为何皇后这般清楚。

“万岁爷这几日，早已经无力动笔，这花笺，都是我替他写的。”皇后平静地开口，好像说的不过是去花园赏花那么寻常的事情，瞥到慧妃惊异的神色，嘴角慢慢浮出了一丝苦笑。她挨着炕沿坐下来，理着发髻

上垂下来的一缕雪白的珍珠流苏，道:“宫里都说，皇上宠爱皇后，夜夜留宿翊坤宫，实为一段佳话，但是只有本宫自己知道。皇上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本宫。”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哽咽，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皇上其实极少在翊坤宫过夜。寻常时候，都是看我习字，也拿书房的问题请教我。有时候用了膳，在翊坤宫里坐坐，后半夜却又去看瑜嫔了。慧妃，我知道你爱慕皇上，我的心思不比你少，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和你一样，表现出争宠的意图，表现出对别的嫔妃的醋意，哪怕一点点都不可以。我是皇后，是天下之母，自然要有皇后的样子。万岁爷和东宫太后都主张立我为后，是因为觉得我像极了一个皇后的样子，所以每天夜里，我都得将你们的彩头签递到养心殿，还得帮你们将皇上的赏赐记录在册，你们中哪一个侍寝，第二日都来我这里谢安，我也得微笑着给出一些体面的赏赐，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做一个皇后，几乎抛弃了一个女人应有的七情六欲，可是皇上却越来越不把我当成一个应该被爱的女人。你与他在御花园相见的那一天，我就在不远处看着，看着他对你满眼的不舍，看着他为你的冷漠暗自神伤，我心很疼，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一次都没有。”

眼泪从她淡妆的眼角落了下来，她胡乱地搽了，只盯着慧妃道:“富察飞清，我请求你，去乾清宫陪着皇上，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