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陌生的身份 (扩充)

雕刻着精致缠枝莲纹的红木床顶，悬挂着明黄色的、绣着栩栩如生凤凰图案的流苏帐幔。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从未闻过的、混合着幽幽檀香和清雅花香的奇异味道，浓郁却不刺鼻，反而有种安神的效果。身下是极为柔软舒适的锦被，触手冰凉滑腻，是顶级的丝绸。

这不是医院。更不是车祸现场。

林静挣扎着想坐起身，但身体虚弱得厉害，稍一用力，便牵扯到四肢百骸的酸痛，头也晕得更厉害，眼前阵阵发黑。

“娘娘醒了！娘娘您终于醒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床边响起，带着喜极而泣的哭腔。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林静费力地转过头，循声望去。一个穿着淡粉色绣花襦裙、梳着双丫髻、脸蛋圆圆、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跪在床沿边，大大的眼睛因为激动和泪水而亮晶晶的，满脸都是关切和后怕。“太好了！秦嬷嬷，娘娘醒了！”她扭头朝着外间喊了一声。

娘娘？秦嬷嬷？

林静的心沉了下去，车祸前那绝望的一幕再次闪现。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水……”

“哎！奴婢这就去！”小丫鬟连忙起身，手脚麻利地从旁边一张花梨木小几上端起一个白玉茶杯，里面似乎是温好的参茶。她小心地扶起林静的头，用一个精巧的银质小勺，一勺一勺地喂到她嘴边。

带着淡淡苦涩和甘甜的温热液体滑入喉咙，滋润了干涸的粘膜，林静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她借着小丫鬟的搀扶，勉强靠坐在床头，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这是一间布置得极为奢华的古代闺房。紫檀木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各种看不懂用途的瓶瓶罐罐和精致的首饰盒。墙边立着一架绘着仕女图的屏风，角落里燃着袅袅青烟的螭龙纹铜香炉，地上铺着厚厚的、织有繁复花纹的波斯地毯。窗户被厚重的锦缎帘幕遮挡着，只隐约透进些许天光，判断不出具体时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林静再次问道，声音稍微清晰了一些，但心中的恐惧和不安却如同潮水般不断上涨。

这时，门帘被掀开，一个穿着深青色宫装、梳着整齐发髻、面容严肃、看起来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嬷嬷快步走了进来。她看到林静醒着，脸上并未流露出太多激动，只是快步上前，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沉稳：“奴婢秦芳参见娘娘。娘娘醒了就好，可觉得身上还有哪里不适？”

“你是……秦嬷嬷？”林静看着她，这个嬷嬷眼神锐利，透着一股精明干练。

“是，奴婢是翊坤宫的掌事嬷嬷。”秦嬷嬷起身，目光落在林静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娘娘，您昨夜在御花园赏月，不慎失足跌入太液池，受了惊吓，也呛了水。幸得皇上洪福齐天，亲自将您救起，您已经昏迷一整天了。”

翊坤宫？皇上？太液池？赏月失足？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林静混乱的思绪里。她猛地抓住秦嬷嬷的手臂，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不是的！我是出了车祸！很严重的车祸！齐景辰呢？跟我一起的那个男人，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也在这里？”她急切地问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尖锐起来。

秦嬷嬷和小丫鬟翠儿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明显的困惑和担忧。翠儿小声说：“娘娘，您说什么车祸？齐景辰又是谁呀？奴婢不懂……”

秦嬷嬷则迅速镇定下来，轻轻拍了拍林静的手背，柔声道：“娘娘，您定是落水时受了惊，又撞到了头，有些神思恍惚了。太医也说了，可能会有记忆混乱之症，您先别急，好好歇着。没有什么车祸，也没有叫齐景辰的人。您是咱们大雍朝的璟贵妃，李璟瑶娘娘啊。”

大雍朝？璟贵妃？李璟瑶？

林静松开手，无力地跌回柔软的靠枕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那只用金线绣成的、展翅欲飞的凤凰。寒意，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穿越了。

那场惨烈的车祸，将她带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古代王朝。而她，不再是那个为情所困、与男友争吵的现代白领林静，而是变成了这个王朝里地位尊贵的……贵妃。

李璟瑶……这个身体的原主，又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半夜去御花园还掉进水里？真的是意外吗？

更重要的是，齐景辰！他也穿越了吗？他现在在哪里？他是谁？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样，被困在了另一个陌生的身体里？

巨大的恐惧和茫然瞬间攫住了她。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行，不能慌，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务之急，是弄清楚现在的情况，扮演好这个“李璟瑶”的角色，活下去，然后……找到齐景辰！

她再次睁开眼，看向秦嬷嬷和翠儿，努力让自己的眼神显得迷茫而虚弱：“嬷嬷，翠儿……我……我好像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关于我自己，关于宫里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你们能……跟我说说吗？”

装失忆，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自保方式。

秦嬷嬷和翠儿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和同情。秦嬷嬷叹了口气，语气放得更柔和了：“娘娘莫怕，想不起来便不想了。太医说了，需得静养。您且安心，奴婢和翠儿会一直在您身边伺候，您想知道什么，奴婢们都会告诉您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秦嬷嬷和翠儿便开始为这位“失忆”的贵妃娘娘，细细讲解她的新身份和这个陌生的世界。

她了解到，她所在的这个大雍王朝，国力尚可，文化风俗与她所知的清朝极为相似，但皇帝姓齐，年号承启，绝非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当今皇帝齐延祺，年仅二十，三年前先帝骤然驾崩后登基。而她，李璟瑶，今年十八岁，是当朝太傅李嵩的嫡长女，半年前通过选秀入宫。因家世显赫，容貌出众，一入宫便被封为正二品的璟妃。三个月前，又因“性情温婉，贤淑得体”（林静对这个评价持保留态度），被晋封为从一品的贵妃，赐居翊坤宫，地位在后宫之中，仅次于中宫皇后。

“皇后……”林静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

“是，皇后娘娘姓王，是当朝首辅大臣王允诚王大人的嫡长孙女。王大人是先帝指定的辅政大臣之一，权倾朝野。”秦嬷嬷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辅政大臣王允诚……王皇后……太傅之女李璟瑶……林静立刻嗅到了浓厚的政治气息。看来这后宫，远不止争风吃醋那么简单。

“那……皇上呢？”林静的心跳再次加速，她 c?? g??ng ( c?? g??ng - Vietnamese for try hard) 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单纯的好奇，“皇上……常来后宫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提到皇帝，翠儿的小脸上立刻泛起红晕，眼神里充满了少女的憧憬和崇拜：“皇上自然是天纵英才，英明神武！而且、而且……”她声音低了下去，有些羞涩，“皇上是奴婢见过最好看的人！剑眉星目，玉树临风！皇上对娘娘您也是极好的！这次您落水，听说是皇上正好路过，想都没想就亲自跳进冰冷的太液池里把您救上来的呢！宫里都传遍了，说皇上对娘娘是真真儿的放在心尖上疼呢！”

姓齐，亲自救她……林静的心脏狂跳起来。是他吗？真的是他吗？齐景辰的水性极好，他们以前还一起去海边度假，他救过差点被浪卷走的她……这个细节，让她几乎要确定了！

但理智又告诉她，不能这么早下定论。万一只是巧合呢？而且，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会成为皇帝？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他，可有什么特别的标记，或者习惯？”她追问道，试图寻找更多线索。

翠儿努力想了想，摇摇头：“奴婢们身份低微，平日里很少能见到皇上，更不敢妄议圣上……”

秦嬷嬷接口道：“皇上威严深重，不怒自威。娘娘日后自会见到。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

林静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她换了个话题：“除了皇后娘娘和我，这宫里……还有哪些姐妹？”

“回娘娘，”秦嬷嬷开始介绍后宫格局，“与您同为四妃之位的，还有镇国公之女淑妃娘娘，礼部尚书之女德妃娘娘，以及已故大将军之女贤妃娘娘。她们都是正二品。再往下，还有周嫔、林嫔、赵嫔三位娘娘是正三品。更低位份的贵人、常在、答应，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二十余位。不过，皇上登基尚短，许是先帝孝期刚过的缘故，选秀只办过一次，后宫人不算多，皇上也甚少踏足后宫，除了每月按例去皇后娘娘宫中十五之外，多数时候都在前朝处理政务，或是歇在养心殿。”

二十多个女人……共享一个丈夫……而且那个丈夫，极有可能就是齐景辰！

林静感觉一阵眩晕。她和齐景辰在一起时，连他和女同事多说几句话都要炸毛，现在居然要和二十多个女人分享他？不，这绝对不行！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愤怒和嫉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确认他的身份，然后想办法和他相认，再一起找到回去的路！

她掀开被子，对翠儿说：“扶我起来，我想……看看镜子。”

翠儿连忙答应，和另一个小宫女一起，小心地扶着林静来到梳妆台前。

一面巨大的菱花铜镜，打磨得光可鉴人。镜中映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熟悉的是，那眉眼、那轮廓，竟与她现代的容貌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只是更加精致，如同工笔画勾勒出的一般。陌生的是，镜中人的气质。那是一种带着古典韵味的柔弱和矜贵，肌肤细腻得仿佛吹弹可破，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直垂腰际，眼神清澈，却因为刚刚经历的一切而带着显而易见的迷茫和脆弱。

“这就是……李璟瑶……”林静喃喃自语，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镜中冰凉的影像。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了。李璟瑶。我会用你的身份活下去，直到找到我要找的人，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