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后宫风波

正所谓树大招风。皇帝在翊坤宫小花园那次短暂的停留和“勉励”，虽然齐延祺本人可能只是出于试探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但在后宫这片敏感的土地上，却被解读为“圣眷复苏”的信号。

毕竟，璟贵妃已经“失宠”很久了——至少在很多人看来是这样。自从三个月前晋封贵妃后，皇帝除了按例初一十五去皇后宫中，几乎就没踏入过后宫其他妃嫔的宫殿，包括位份尊贵的璟贵妃。这次的“偶遇”，无疑打破了这种平静。

最先坐不住的，自然是那位向来与“李璟瑶”明争暗斗的淑妃娘娘。

淑妃姓高，名慧君，是镇国公高斌的嫡女。高家手握兵权，是朝中仅次于王允诚和李嵩的第三大势力。高慧君容貌明艳，性情骄纵，一入宫就被封为淑妃，与李璟瑶同为四妃之一，两人家世相当，容貌也各有千秋，自然是谁也不服谁。

这日，林静正在偏殿临摹字帖——这是她给自己找的静心和打发时间的方式，也顺便练习这个时代的文字。翠儿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娘娘，不好了！”

“慌什么？”林静放下笔，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翠儿喘了口气，急道：“刚才奴婢去内务府领这个月的份例，管事的刘公公说……说咱们翊坤宫这个月的锦缎份额，被、被淑妃娘娘宫里的人提前领走了！还说什么是皇后的懿旨，调拨过去的！”

“皇后懿旨？”林静眼神一凛。份例都是按品级规定好的，怎么可能随意调拨？而且还是调给同等级的淑妃？这背后要是没有猫腻，她就把这墨锭吃了！

“刘公公真是这么说的？”林静追问。

“千真万确！奴婢当时就跟他理论了，可他一口咬定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还让奴婢别不懂规矩，赶紧回去！”翠儿气鼓鼓地说，“那刘公公向来是见风使舵、捧高踩低的！以前咱们得宠的时候，他见了奴婢都点头哈腰的，现在……”

林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件事，表面上是内务府的公公办事不力，或者是淑妃恃宠而骄，但背后很可能牵扯到皇后。是皇后授意的？还是淑妃假传懿旨，或者与刘公公勾结？

“秦嬷嬷呢？”林静问道。

“嬷嬷去库房清点东西了。”

“去把嬷嬷请来。”

很快，秦嬷嬷就来了。听完翠儿的叙述，她脸色也沉了下来。

“娘娘，这事儿蹊跷。”秦嬷嬷沉吟道，“按规矩，份例调拨需得有皇后娘娘的正式批文才行。淑妃娘娘就算再得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抢您的份例。这背后，恐怕……”

“恐怕是有人想借淑妃的手，来敲打我，或者试探我吧。”林静接口道，眼神清冷。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后。皇后是王允诚的孙女，而她是李嵩的女儿。皇帝对她稍有关注，皇后那边自然会有所反应。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算了？那也太憋屈了！”翠儿不甘心地说，“那可是江南新贡的云锦，听说一共就那么几匹，皇上还特意嘱咐要给几位娘娘做秋衣的！”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林静淡淡地说，“但也不能直接去找淑妃理论，那只会落人口实，说我们仗着贵妃的身份欺压她。”

秦嬷嬷点点头：“娘娘说的是。此事，需得从长计议。为今之计，一是弄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皇后娘娘的本意，二是……”

“二是，让该知道的人知道，有些人做事，手伸得太长了。”林静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虽然不想惹事，但也不意味着她会任人欺凌。齐景辰还在困境中，她不能先乱了阵脚。

“娘娘的意思是……”秦嬷嬷看向林静，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嬷嬷，劳烦您亲自去一趟内务府，就说本宫想看看调拨锦缎的批文。态度要和缓，不必与他们争执，只需问清缘由即可。”林静吩咐道。

“是，奴婢明白了。”秦嬷嬷立刻领命而去。

“翠儿，”林静又转向翠儿，“你去御膳房，取一些我平日爱吃的点心，然后……去一趟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就说我得了些新鲜玩意儿，想与德妃姐姐分享。”

翠儿有些不解：“娘娘，这个时候去找德妃娘娘做什么？她能帮我们吗？”

林静微微一笑：“能不能帮得上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让某些人知道，我们并非孤立无援。”德妃是礼部尚书之女，她父亲在朝中虽然不如王、李、高三家势大，但也是清流领袖，自成一派。而且德妃素来与人为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向她示好，既能传递信息，也能看看她的反应。

翠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领命去了。

秦嬷嬷很快就回来了，脸色不太好：“娘娘，内务府那边，刘公公含糊其辞，只说是口谕，拿不出批文。奴婢看他的样子，八成是得了淑妃那边的嘱咐，或者干脆就是得了好处。”

“意料之中。”林静并不意外，“看来，淑妃这次是铁了心要给我个下马威了。”

这时，翠儿也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喜色：“娘娘！德妃娘娘收下了点心，还跟奴婢聊了好一会儿呢！她说，她宫里前儿也缺了些东西，去内务府问，也是说调拨给别处了，正烦心呢！她还让奴婢转告您，说宫里份例自有定数，若是短缺了，不妨直接去问问皇后娘娘，兴许是下面人办事出了纰漏，皇后娘娘未必知情呢！”

林静听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德妃这话，说得真是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她也缺东西），又把矛头指向了下面人办事不力，还“好心”地建议她去找皇后。但实际上，却是在暗示她，这件事皇后可能真的不知情，是淑妃或者下面的人搞鬼，并且默许甚至鼓励她去皇后那里“讨个公道”。

看来这位德妃娘娘，心思也深得很呐。不过，目前来看，敌人的敌人，暂时可以算是朋友。

“好，我知道了。”林静站起身，“既然德妃姐姐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也不能失了礼数。秦嬷嬷，备轿，我们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娘娘，您真的要去？”秦嬷嬷有些担心，“万一这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是不是她的意思，去了便知。”林静眼神坚定，“就算真是她的意思，我也要让她知道，我李璟瑶，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被动地适应和忍耐了。适当的时候，必须亮出自己的爪牙，才能在这后宫之中，赢得生存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