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礼月是其中最难以把控的那个。柯怀思知道一件事对礼月来说只存在做与不做而没有能与不能。

现在礼月有想做的事，所以柯怀思也相信这种考试他可以应对过去。

虽然时间不多了，而且礼月看上去并没有受过现代教育。

新生虽然多，但教官们批有先后，大概在下午五点的时候分数与卷子就送到了柯怀思的办公室。

事实证明，一件事哪怕设想的再周到也可能会出纰漏，用以印证好事多磨四个大字。

徐以秾看到柯怀思看着卷子，那两道英气的眉毛越皱越紧，最后不出所料的将手中的卷子重重丢下。

他本以为是礼月的又或者是叶五的故意捣乱，可怎么都想不到姓名栏那明晃晃的写着三个大字：柯小禾。

字不错，分数难看，红笔笔锋拖出一个令人错愕的30。

这还不止一张，另外两张一个40还有一个25.

……徐以秾甚至倒回去看看名字，的确是那个柯小禾。

“不会吧……”连徐以秾都傻了，“是不是批错了？”

怎么看那姑娘都不像是没读过书的样子啊。

“她会不会不想入校，所以乱写的。”徐以秾想来想去只有这么一个符合常理的可能。

“不会，不然她那些20分40分怎么拿到的。”柯怀思说着就开始头疼。

徐以秾看到卷子上那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送分题她都好好作答了，再看其它题目——那真是回答的五花八门，数学几何上连题目都没读明白，而历史那简直是文采惊人的胡诌一气……

至于文学上，评析大家文章，这个柯小禾就是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似乎是想让批卷教官自己从中选取自己想要的答案。

“把她给我叫来！”柯怀思气的揉着太阳穴。

柯小禾被人带来站在办公室当中，柯怀思桌前的时候，她竟有种梦回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错觉。

柯怀思叫她来看自己的卷子，柯小禾伸着头看了一眼，吐着舌站了回去，她知道自己考的不行，但没想到是这么不行。

这也不能怪她，主要是会做的本来就不多，那些题目还写的文绉绉的，刚白话运动时的数学题出的她真是脑子绕不过来弯，问个圆周率还之乎者也的。

而且文学方面，她的国学是真的不行啊，要是考鲁迅她决不能就40分！高低得上60吧！

至于英文，那是真不行……她的四六运气大过天，出了校门又不怎么用，遇到不会的都有道解决了。

这么多年过去现在猛然间叫她全外文写一篇中国与列强的军事比对文章？还要涉及各国革新文明举措，这连模板都没有的玩意，她没写个“IM SORRY”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很难啊……”柯小禾说。

“叶五全科优秀，礼月也都过了，你不是……”柯怀思话都到嘴边了，硬是咽了回去。

柯小禾知道柯怀思想说的是，“你不是穿越来的吗不是未来的人吗，怎么连这些题都不会？”

她怯怯的开口：“要你去汉朝去做科举也做不了几题吧。”

“有汉朝这么远吗？！”柯怀思拍了桌子，之后才觉着怎么自己的思路被带跑了。

“你是故意跟我作对吗？”柯怀思平复了一下语调问。

“不是，”柯小禾的立马摇手回答，“我是真的不会，题目对我来说太难了。”

柯小禾又不傻，先前都听到到了密谋，就意味着自己已经被绑上了贼船，而且这里也并不完全不好，还有个开朗大男生宋弗呢。

不过，柯怀思倒是真想听到她是故意作对的，毕竟恐吓一个姑娘比教一个差生简单有效多了。

“明天还有一场新生考试，你从现在开始就给我在这里复习。”柯怀思指了指会客沙发。

“可是——”

“去！”

柯小禾带着不满转身跑去沙发那边，捧起复习资料就看。

“我已经是找人拿来的资料了，题目都是这里的，你哪怕背下来一半也不至于就考那点分。”柯怀思有种做父母的心态，他讶异于自己的语重心长以及恨铁不成钢。

“这和好好看书，题目都是从书里出的有什么区别啊。”

“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能精简点吗？”

“我直接给你答案好不好？”柯怀思问的认真。

“好……”柯小禾嘴上回答着，却也知道不可能有。

“徐以秾你看着她，帮她理清思路！”柯怀思说完起身出去，重重的带上门。

柯小禾看看门看看被留在屋内明显还没反应过来事态走向的徐以秾。

她冲着徐以秾笑笑，“我们从哪开始？”

半小时不到，军校优秀尖子生，现任职军务处主任办公室的后起之秀，陆军中尉徐以秾就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题是一题不会，脑子是一点不转。徐以秾几次都想拿出训学生的态度来，可一接触柯小禾那双求知若渴的水汪汪的眼睛就偃旗息鼓了。

又过了会，他才反应过来，那双眼并不是求知若渴，而是死猪明白开水烫也白烫时的那种呆滞目光。

“刚才说的哪里不明白？你可以问。”徐以秾说。

问题就是，柯小禾压根不知道哪里不明白，她不知道要怎么问。

徐以秾揉了揉鼻梁，准备换个思路，“你把这几题背了。”

柯小禾一看果真就五题大论述题，“背完就可以吗？”

“你把这五题背了，考试过及格线应该是没问题。”徐以秾结合资料与先前的试题，押了这几题。

说来是很丢人的，他竟然为这种考试押题……

“好好好，”柯小禾满脸感激，“那英文和数学怎么办？”

徐以秾也想知道怎么办，如果数学还能在段时间内押些题目生套公式，英文就很难了。

事实证明，有些人就是套公式也很难。真的脑子一点不转！

徐以秾看着短短的题目，也就替换了几个字怎么就不明白了？

一晃倒了晚饭点，柯怀思问情况，徐以秾直白的说柯小禾很难，她的智商没问题，只是思维被禁锢住了，她的思考方式是错的，相比于其他人，她没有一个动力也没有方向去驱动她。

简单来说就是她同时失去了外因与内因。

柯怀思听完后沉思了许久，徐以秾给出这个结论的时候自己都很吃惊，一个生活在世界上的人怎么可能同时失去这两种。

就算是极度贫困的或者垂死的人都不会全部失去，为什么这么个看起来还算活泼外向的姑娘会没有内外因的驱动呢？

柯怀思没有过多的评论，他只是让徐以秾不要多想，当务之急依然是过了考试这关。

可在徐以秾看来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掉的话，那无异于让一个三岁孩童来做成年人的题目。

就算是填鸭，嘴不够大喉咙不够深也是填不进去的。

徐以秾只得拿出另一个方案——作弊。

他作为第二场新生文化课考试的主考官将叶五重新排进与柯小禾前后桌。

因为第二场原本就是有关系的子弟来应考，大家都有背景，可能有些都有了答案，所以徐以秾在安排的时候也少了负罪感。

只是整件事还是非常的丢人……其中最丢人的可能就是叶五。

“嘶——”叶五摸着额头，“你们行不行啊，录取个人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吗？还要我给她抄？不如直接我的卷子写她的名字吧。”

“也行。”徐以秾等的就是这个。

“那她的卷子写谁的名字？”

“无所谓，我会销毁，按缺考处理。”

“行，就这么办。”叶五答应了。

在进考场的时候，柯小禾拉住叶五掏心掏肺的嘱咐：“别考太高分。”

叶五拍着她的手，让她放心。

一起进去的还有宋弗，柯小禾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大男孩，她一把甩开叶五开心的跑跳过去打招呼，还问人家衣服收到了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从老家给人男孩邮寄来的衣服。

被晾在原地的叶五有点摸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进到考场内，按着号数叶五居然坐在宋弗的前面，分发卷子时，宋弗好奇的看了一眼问：“你叫柯小禾？”

叶五笑嘻嘻的说：“我妈姓柯我爸姓禾，我随我妈姓。”

宋弗明显不信，他怀疑的看了看远处坐角落里的柯小禾没作声。

三场连一起，对学生的脑力是个巨大的考验，哪怕只是抄写，这么多字写下来也够累的。

但这也只是军校的门槛，踏进去后是远比连考六小时还要难得多的考验。

柯小禾可能是全场最神清气爽的一个，反正她就是随便混混，好几次都趴在试卷上睡着了，硬是被徐以秾提溜起来，强迫她去写。

足足六个半小时的考试，这是非常反人类的，不少学生当中就退出了，坚持下来的许多也是七荤八素的。

至于叶五，智体双A的他屁事没有，笔杆子对他来说太轻了。

考完他与徐以秾交换了个眼色，将卷面扣在桌上第一个出了教室，柯小禾也想出去却被徐以秾按下，直到开始陆续又有人示意交卷，徐以秾才放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