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伺候……
柯小禾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老督军，顺带也看到了徐以秾也在注视着她。然而，徐以秾的目光在她看过去的瞬间便移开了，仿佛只是随意的扫视一下。
“先吃点凉菜开开胃。”柯小禾把菜夹到徐以秾面前的瓷碗内，又接着去夹了些，眼见着小碗没一会就堆了半满。
她在桌下拉了一把徐以秾的衣角，小声的咬牙切齿：“吃、一、口、啊！”
徐以秾这才用左手拿起筷子，柯小禾笑眯眯继续夹菜，老督军严肃的脸色这才稍稍松懈下来一点儿，他吃了几口菜，将筷子一丢，抱着双臂一副满脸心事的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二人。
柯小禾被看得浑身发毛，伸出去的筷子在空中停了几秒就被骂了。
“发什么呆？！”老督军提高音量，没来由的冲着柯小禾吼道：“还不多夹点肉，夹这么多素菜干什么！”
柯小禾被这么一吼，手里的筷子差点甩出去，她赶忙连着往徐以秾的碗里又添了不少菜，耳朵里还听着老督军在那骂骂咧咧。
右手在上面夹菜，左手却早在台子下紧紧的捏成了拳，柯小禾想象着那块餐巾就是老督军，她使劲的揉搓拉扯，一抬眼发现徐以秾正边吃边看着自己，那双眸子里都是看好戏的神情。
柯小禾极其温柔的说：“要不，我们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吧。”
“不用，我知道的。”徐以秾淡淡的回答。
“可我不知道啊，我会担心的。”柯小禾再次明晃晃的温柔加码。
“这话没错，”老督军终于露出这餐饭第一个和缓的表情，他看着柯小禾点头道：“伤筋动骨的事可大可小，别搞的像怀思那样，一身的伤。”
“我……”徐以秾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柯小禾打断。
“走走，祖宗的话你都不听？”柯小禾吧徐以秾手中的筷子拿下，站到他身后等着移开凳子。
“嗯，这还像点样子。”老督军点着头继续吃他的饭。
两人刚出门，柯小禾就忍不住咒骂开了，中日韩骂街脏话全招呼到老督军头上，徐以秾在后面听到不免奇怪：“你哪儿学的脏话？”
“国际友人教的。”柯小禾踢开小径边的花盆，盆翻到在侧，黑色的土全部倒了出来，她看都不看的踩了过去。
“这老头犯什么病？”柯小禾嘀咕着，坐进了驾驶室，示意徐以秾快点上车。
“你来之前不知道老督军是什么样的人？”徐以秾的声音略带一丝无奈，他的目光转向柯小禾，眸子里带着一抹若有所思。
“我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呢，来了再说。”柯小禾一脚油门踩下，出了院子，要不是铁门开的快，她可能就把门给撞了。
“慢点。”徐以秾警告她，“这里来往行人很多。”
“那你开？”柯小禾翻着眼睛，“哪里来这么多话。”
徐以秾摇了摇头，面色略显疲惫，转头望向窗外。他将身体靠在车门上，帽檐拉低遮挡住了大半的神情。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脸上，映衬出他略显苍白的侧颜，像是一幅素描。
柯小禾让铛铛车的时间，分神看了眼身边的人。
这小子其实挺好看的。特别衬军装，现在他人歪在那，军装的领子就紧贴着他的脖颈，领子上的纽扣整齐排列，借着阳光闪烁出冷硬的金属光泽。
领尖的高翘又让他的下巴微微抬起，脸部轮廓显得紧致又匀称，微微上翘的唇线在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的笑着，现在却承载着沉重的忧愁。
柯小禾轻咳了一声，使劲打断自己对美色的欣赏。她恨恨的骂自己，真是不长记性，事业尚未成功，怎么能因为美色中道崩阻咯？！
顺着打听的路线道了天津有名的医院，这年代能看得起这种医院的人不多，装修欧式的大厅空空荡荡根本不需要排队。她与徐以秾一出现，马上就有护士跑来，问询后便将徐以秾请进了诊室。
没一会又有个清秀小护士跑来问柯小禾要不要去医生办公室等，柯小禾回绝了。看病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在外面想事情。
她要好好想想老督军该怎么用，徐以秾要怎么用，还有那一声古怪的女人尖叫。
专心想事情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人影在走廊上一晃而过，柯小禾的眼角里出现一抹军绿色的身影，她赶忙站起来朝着那边奔去。
“旧伤没好又添新伤，您还是多注意着些，毕竟国家还是要靠你们。”看起来上了年岁的老医生边说边在徐以秾的肩上拍了拍，语气中透出关切之意。
柯小禾上前装模作样的扶着徐以秾，眼瞅着他右臂新打的石膏用带子缠着吊在胸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医生立马向柯小禾投去严厉的眼色，柯小禾叶不甘示弱回瞪回去，满身都是不讲礼貌的蛮横小姐做派。
老医生奇怪的问徐以秾，“这是老督军家的……”
“孙子。”徐以秾又强调，“重孙子。”
这个回答，对老医生来说非但没解惑，反而更疑惑了。
“别走，去拿药。”徐以秾拉回柯小禾说。
柯小禾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去拿，不然回去不好交待。只不过药不是白拿的，回去的路上她还顺带买了不少零食，一边催促徐以秾赶紧付钱一边抱怨，好好一顿午饭都被老头给搅和了，什么都没吃到。
“这么喜欢你，干脆认你做儿子啊。”柯小禾讽刺道。
徐以秾坐进副驾驶，瞥了一眼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那你不是也得叫我爷爷了。”
柯小禾一点不急，反而嗤笑他，“就你？我叫你爷爷你敢答应吗？小屁孩一个。你这样的，在我们那一律都得管我叫姐姐！”
“专心开车吧。”徐以秾敲了敲前方的面板，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疲倦和无奈。
“哎，先前那声尖叫你听到了吧。”柯小禾追问，语气带着戏谑。
“你看起来好像知道是谁叫的噢？”柯小禾看到一边的徐以秾皱了皱眉，手握拳在唇边轻咳，有种难以名状的尴尬在里头。
“哎，徐以秾！我问你话呢！”柯小禾拍了下方向盘，声音中带着一丝撒娇。
徐以秾直起靠在椅背上的身子，抬头看着前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轻声说：“听到了。”
“你牙膏啊，问一句挤一句，那她是谁？”柯小禾的好奇心彻底被激发。
徐以秾脸色微变，说：“不该问的别问，你把自己的事快点处理好，我最多等你一天。”话里有拒绝透露更多信息的意味。
“嗯？”柯小禾歪头看着徐以秾，想从他的神色中寻找点什么蛛丝马迹出来，“你不对哦，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徐以秾沉默不语，他靠回椅背，拉低帽檐似乎准备小睡一会，不愿再深谈下去。
柯小禾安静的等待了三分钟，然后伸手将他推醒，继续问：“说嘛，到底是谁？你认识？是旧相识？”
“嗯。”徐以秾点了点头，可是也没有再透露更多的细节。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柯小禾刚伸出手，手腕就被徐以秾紧紧抓住，单手扶着方向盘的她惊恐的尖叫起来，“你不是睡着了吗！”
徐以秾冷冷的看着她，语气略带不悦，“你这样我能睡得着吗？你到底要问什么？”他干脆坐直身子直接反问她。
柯小禾立刻面露狡猾笑容，她猥琐的问：“看你这遮遮掩掩的样子，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女的？”
“认识。”
“老相识？”柯小禾来了精神，兴致勃勃的询问，“谁啊？”见徐以秾一副懒得理会的样子，柯小禾开始放飞自己无尽且庸俗的想象力。
“这种老头子军阀肯定三妻四妾，还得见一个抓一个，听声音很年轻，是不是最小那个姨太太？”柯小禾边说边小心的察看了徐以秾的表情，发现他正皱着眉，不经意的朝着自己瞥了一眼。
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忧郁，仿佛勾勒出了某段凄美爱情故事的大致脉络。
这大大的鼓励了柯小禾的想象，她朝着这个方向大踏步的奔涌而去。
“你嘛少年时期就出入柯家，某次老督军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女孩，你们两个年龄相仿，命运相似，一眼相中，但是你知道你们始终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所以你忍痛割爱！从此再不讲感情，只谈利益，所以任由柯怀思指婚。”
故事编到这里，柯小禾随时注意着主角之一的徐以秾的表情，她看到徐以秾的眼眸在说到中间那段的时候就垂了下去，长睫毛忽闪几下，仿佛她的话语真的碰触到了一些秘密，让他陷入了沉思和回忆之中。
“不会吧！难道真是的？！”柯小禾得意的笑着，眼里闪烁着兴奋和好奇，“果然电视诚不欺我，你们这个年代这帮军阀大家族就这点破烂事，格局太小！”
徐以秾重重的的叹气，左手移到手动挡上，轻轻拨动，帮专心编故事的柯小禾改了个档位，说：“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