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历史课她几乎都在睡觉，他们柯家人不太热衷历史。
但是，这种军用票真的太陌生了，似乎它存在过，但在时间长河中并不占据太大的篇幅。
柯小禾现在就一个心思，赶紧要把这笔钱给用掉，能用多少用多少。一踏进那个充斥着湿气的办公室，她便将林闻清打发出去，替自己去办事。
还没一小时，人就回来了，柯小禾开心的迎上去，眉眼中满是笑意。然而，林闻清的话却让她的笑凝固在脸上。
“什么？你有说是买两个人的票吗？”柯小禾有些生气的冲他喊着，“说我是徐以秾的妻子了吗？说我们两个准备去海外旅游吗？”
林闻清非常为难的解释，“我说了，可，您没有护照……”
“护照？！”柯小禾忽然想起来什么叫道，“什么时候开始要护照的？我之前走还没说护照的事呢！”
“现在国民政府各项开始稳定，一切与外交流都会正式化，而且英法美很早就要护照的，只是先前由于时局不稳，护照的形式不明确，很多只是一纸文书——”
“我用你科普啊！”柯小禾气的打断他的话，然后呼出一口气，按着额头问：“告诉我，需要哪些手续。”
刚才还被教训不用科普的，一秒不到又有问题需要解答，林闻清只得硬着头皮做好再被骂的准备，回答：“您的档案，申请表格，五张照片。”
“就可以了？”柯小禾问。
林闻清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接下来是要交给外交部审核，还要去外国领事馆拿入口证，”
“噢，最好附上法国接收人的信息。”林闻清补充。
柯小禾忽然转向林闻清，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去法国？”
林闻清面色自然的回道，“您让我问的就是去法国的船票。”
“噢……”柯小禾点头，听着这一段话，她的脑仁有点疼。
她转身坐到桌前，手撑着头只觉得好难啊，正规途径是别想办了，就算办也不知道要办到猴年马月去了。
只能走捷径了。
她招示意，林闻清顺从地走了过来，弯下身子，准备听她的命令。
“帮我搞定，要多少钱我出。”
林闻清惊的直起身子，看着柯小禾说：“我不懂这些事……”
“你不懂？”柯小禾冷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不懂就学啊，不然你实习个什么劲？”
“我给你写几个人的名字，你替我去问怎么能把我的护照最快时间办下来。”柯小禾边说边在纸上写了，撕下一面给林闻清。
林闻清接过纸条，尽管面上还是为难，但还是默默地退了出去。
时间并没有像柯小禾想象的那样漫长，事情也没有她预想的那么难。
近五点的时候，林闻清满脸疲惫的回来，他将一叠文件轻放在柯小禾的桌面上。
“我按照您的指示，联系了一些人，他们表示会协助办理，但是需要一些时间。”林闻清说。
柯小禾将文件打开，里面是一份申请表格，她开心的在上面填写信息，顺便说：“干得不错，你帮我去银行拿份支票本回来，然后按我说的，一会下了班给那些人送过去。”
“可是，柯小姐这个点银行下班了。”
“下班？军部办事他们也敢下班？去！”柯小禾冲门外努了努嘴。
林闻清有些意外，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点了点头，再次转身出了办公室。
等他拿回支票本，柯小禾迅速将所有支票签好，并交回给林闻清，此时，墙上的时钟已经悄然走过八点半了。
她抬头看看时间，招呼清闲了一下午的两人也一起过来，“你们跟着林闻清，把这几张支票送出去，务必亲手交到那几个人手上，知道吗？”
三个人互相看看，点了头。
“噢，对了，带去的礼物里一定要有给他们老婆孩子的，这个不用我教吧，你们在家肯定看得多了。”
“是，柯小姐，我们会办好的。”
柯小禾满意地点点头，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但她仍然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思索了一会，她忽然拍了一下桌子，“我得回去准备晚饭了！”
三个年轻人看着前一秒还在纪律边缘踩线试探的上级，瞬间切换成了一个家庭主妇，抓起包，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办公室。
柯小禾冲到冯老头教堂后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徐以秾正在后花园那边坐着，军装外套随意丢在一边，衬衫又是湿漉漉的贴在身上。
他正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双眼紧盯前方，一言不发地点燃了烟，然后将湿透的头发重重地捋到脑后，头往后仰去，露出结实的颈项，深吸一口，而后冲着天空呼出青烟。
柯小禾猜他可能刚刚在锻炼，因为他的状态让她联想到曾经府里的叶五，那位曾经能整天在府□□箭打发时间的男人。
说起来，这两人虽然在性格上南辕北辙，可好像身材和体态却越来越像了。
柯小禾不自觉地将脸贴在栏杆上，她没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贪婪。她从徐以秾宽阔的肩背看到修长的腰线，然后停留在被湿漉漉的衬衫紧贴着的肌肉上。
她的视线热切，毫不掩饰的在徐以秾的身上流连。
这样的视线自然让徐以秾感受到了，他忽然转头，瞬间就锁定到了视线的主人，然而眼神的交汇，也让他的身体紧绷起来，仿佛被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从未被如此直接且热烈的注视过。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这种肆意又热烈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彻底剖析开来，竟然让他感到有些紧张。
他不自觉的轻咳了一下，烟盒里最后一根烟被他吸得烟尽灰飞，随手将烟蒂朝着柯小禾的方向弹了出去，如同想要将这种不安感弹远。
柯小禾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一个闪着火星的烟头对着自己的脸飞了过来，烟蒂打在她手握的那根栏杆上，留下一道短暂的痕迹后掉在地上，熄灭了。
“喂！你要是弹到我脸怎么办？！会毁容的！”柯小禾不满地抱怨了起来。
徐以秾悠然起身，顺手拿起外套披在肩上，朝她走来，脸上带着一丝不耐，说：“几点了？你不知道我还等着你做饭吗？”
“我又不是你的佣人！饿了不知道自己做啊？”柯小禾尖利的回应。
正说着，她看到徐以秾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这几张上面可没印着“军部”字样。
他指尖夹着那几张足够平民百姓一家半月用度的钱，隔着铁栏杆在柯小禾面前轻轻晃动，说：“说得对，你是小姐，的确不该为了几个钱给人做饭。”
柯小禾想也不想的伸手去抢，手腕穿过栏杆却被徐以秾抓住，身子猛地被拖向前方，脸贴到了冰冷的栏杆上，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徐以秾。
徐以秾把钱放在她的手心，说：“钱不能抢，否则会惹上麻烦。”
柯小禾抓住那些钱，虽然生气，但硬是笑眯眯的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做晚饭去，少爷。”
徐以秾听着这个称呼，皱起了两道英气的眉毛，想着教训一下手里抓着的人，不想柯小禾像个泥鳅一样，灵活的从他手里脱开了。
收钱做事，没有怨言。
柯小禾甚至还多放了不少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做菜的时候脑子里居然都是当时在贝勒府里听到的话。
“这么素喂兔子呐？当心五爷把你给吃了。”
“多放点，又不是你们的肉。”
……
柯小禾摇摇头，把那些涌上来的记忆片段统统赶出脑子，她要自己清醒点，那个王八蛋肯定早沉船死了。
再说了，就算不死，叶五那个混账和自己也就是一夜情的关系，在柯小禾这里，叶五不过是一顿美味大餐，吃完味道不错，仅此而已。
当她把菜放到桌面上的时候，别说冯老头了，就是徐以秾都有些吃惊。
“柯小姐，您这么做，我可是要多收费用了啊。”冯老头说。
徐以秾垂下眼，看着面前颇为丰盛的一盘菜，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摇着头说：“就算我是少爷，也不用这么浪费，太多了我吃不掉。”
“那怎么办，做都做了，不能扣我钱啊。”柯小禾捂着自己的口袋，警惕的看着徐以秾。
徐以秾点点对面空着的椅子，说：“一起吃吧。”
柯小禾这才从背后拿出一副筷子，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笑容，坐了下来，说：“谢谢少爷。”
啪！
柯小禾的筷子被徐以秾打了一下，警告的语气在她头顶，冷冰冰地响起，“再敢叫一次，我就把你丢出去。”
“好好好，不叫就是了，一点玩笑都开不起，没劲！”柯小禾噘着嘴，开始闷头吃饭。
冯老头闻着香味说：“柯小姐，您西餐中餐的手艺都不错啊，那为什么不自己做来吃呢？”
“我会做，但不表示我喜欢做，我不爱做饭。”柯小禾说着，瞥了眼徐以秾，问，“好吃吗？”
徐以秾点点头，说：“好吃。”
语气真诚到让柯小禾怀疑他是在讽刺自己……毕竟徐以秾从没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真的？”她不放心的追问。
“真的。”徐以秾说着，嘴角勾起浅笑。
柯小禾听到他的肯定，居然第一次在烹饪上找到了一丝丝的成就感，好像做菜给人吃也不是一件特别讨厌的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