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那生活时时刻刻都包孕着悲剧、痛苦、恶毒,一幕幕单调地重复着乏味可怕的吵闹和卑劣的暴力,所以那些事一件件一点点都历历如在眼前,切切似在耳边。
高大敞亮的酒店大厅,人们窃窃私语,压低地嘲笑声和讽刺在大厅里盘旋,如灰尘般扬起又落下,传入谁的耳中。
布鲁斯的身边正坐着两位知名模特,他正躺在哥谭某豪华酒店的景观池里,手心贴着模特们的性感身材。
西装和衬衫已经完全湿透了,紧紧贴着他的皮肤,闪光灯不停地响起。是媒体记者还是那些喜欢发附着‘哥谭耻辱‘tag的推特的富豪小姐?布鲁斯韦恩从不在意。
“先生,您这样不符合我们酒店的规定….”酒店的负责人无奈地看着哥谭王子,小心翼翼地试图将他请出自家酒店的水池。
“我知道了。”布鲁斯拿出支票,在上面写了一串零,其中的一个墨点在被水打潮的纸张上晕开,就像落入水中的墨点,散开。
“先生,我不会为收这些小钱而….”负责人看到了那上面的一串零,愣了一愣,仍然选择尽自己的职责。
“不,这是买这个酒店的钱。”布鲁斯笑了笑,“现在我可以和我的女伴们一起待在这里了吗?”
他的话被铃声打断了。
他的手机突然开始不停的响,身边的女伴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喂?这里是布鲁斯韦恩,你打错了吧?”布鲁斯朝自己的女伴笑了笑,继续保持着自己不学无术哥谭花花公子的人设。
“喂,您好,请问是布鲁斯韦恩吗?”电话听筒另一边的声音有些僵硬,“这里是哥谭市立高中,您需要来学校一趟。您的孩子,克拉克肯特,在学校违纪了。”
布鲁斯从池子中站起,哥谭夜晚的冷风打在他冷冰湿透的衬衫上,在敷衍的向女伴说自己要缺席后,他坐上了自己的车。
冷风彻底吹醒了他,克拉克??肯特,布鲁斯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他并不擅长和孩子接触,即使是半大的孩子,那总是提醒着他,把他血淋淋的伤疤再次揭开。
“阿福,你可以….”他拨通了电话,想要说话,却又挂掉,发了一条‘没事’的短信给阿尔弗雷德。
布鲁斯韦恩的人生真正开始于失去了自己的家庭。
漆黑巷子里的枪声,散落一地的珍珠项链,不再拥有的父亲和母亲。
克拉克肯特的人生应该开始于拥有一个家庭。
一个能尽力引导他的长辈,一个表现的不着调的父亲,一个青春期叛逆的孩子。
而蝙蝠侠也需要一个家庭,让他保持理智,严守义警‘不杀人’的底线。
是的,他需要。
“嘿,韦恩家的养子,韦恩是不是从没给过你钱?我上次还看到你在餐厅端盘子。“一个身形高瘦的学生朝克拉克笑道,”毕竟,你可不叫克拉克??韦恩。“他瞥了一眼克拉克。
克拉克抽条的很快,远离了压抑的地下生活,有着足够营养的食物使得他变得更加高大。阿尔弗雷德有帮他每月定制衣服,但他青春期惊人的长速让他的西装裤腿和衣袖总是会短一截。
“你上过布鲁斯韦恩的床吗?童子军。你的omega父亲骑在那些alpha封面女模的时候,有让你盯在一旁看吗?”站在一旁的人补道,布鲁斯韦恩在哥谭的名声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糟糕,但之前从未有人在克拉克面前调笑他的名义上的父亲。
克拉克深吸了一口气,愤怒开始掌控他,却又不由自主地顺着挑衅男孩的话身体有了一些反应。
他的脑子开始闪现那些画面:他偷偷藏起来的《花花公子》《阁楼》杂志上的半裸的omega照片,那些前倾的躯体,弯下的脊背和腰窝,指尖滑在上面,浅浅的游走,落入极乐。
他猛地清醒,试图拜托这些糟糕的画面,却感觉自己有些异样,剧痛亲吻他的眼眶,他周身发冷,就像沉在冰冷的海里。
眼前的男孩变成了骨架,上下颚的骨头跳动着,吐出一个又一个字符(@#¥%),‘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克拉克很疑惑,他转过头,看向他的朋友戈登,张大嘴的影像在他眼中只剩下白骨,皮肉剥离,衣衫碎裂仿佛什么也不存在。
那些骨架穿行在他和起争执的男孩之间,就像身处但丁地狱,他被包围,被吞噬,是他在亵渎,跌入声色的放浪不可自拔。他亵渎了自己的父亲,而现在上帝决定将他审判入地狱。
克拉克闭上眼,手指紧紧的掐在自己的骨节上,“我说安静一点!”他冲上前,一手压在男孩的脖子上,不断施力,施力,眼前的骨架开始支棱着戳向他。
“停下!”一个粗声粗气的骨架向他喊道,骨架上开始生长皮肉,带着鲜血的组织开始交织。
这一句克拉克听懂了。
他是谁?克拉克迷迷糊糊地想着,科学老师,教导主任,还是…校长?
不,不要给布鲁斯惹麻烦,他松开了手,看着之前嚣张跋扈的男孩躺倒在地无力的喘息,发生了什么?
那些由骨架组成的幽灵突然就变成了他的朋友,同学,老师。所有人都惊异地盯着他,后排还有女生在尖叫和低沉的抽泣,我做了什么?克拉克看向自己的手,这就像任何一个人类孩子的手,白皙,圆润,光滑。但就是这一双好看的手掐在了他的一个同学的喉咙上,他差点杀死了一个同学!
克拉克颤抖着,看了看四周围着他的人群,用力推来了挡着门的老师,跑进了一个房间,锁上了门。
布鲁斯会放弃我的,一个不乖的,不听话的木讷的孩子,也许我应该去住福利院,或者回到那个黑漆漆地属于自己的地方。
我从哪里来?为什么我会这样?这是不正常的,正常的孩子不应该经历这些。布鲁斯会要一个不正常的小孩吗?
我罪不可赦,任何一个人对另一个做这样事都是可耻,他想道。
阿尔弗雷德也再也不会给他烤小煎饼吃了,克拉克靠在杂物间的拖把上,泪水夺眶而出。停歇了几秒,他狞笑着以歇斯底里的狂怒抄起杂物间里堆着的运动器材捶打自己掐住同学的那只手臂,乌青浮起,指甲被敲裂掉下,他的泪水不断掉下,落在他裂开的骨节上。
很疼痛,他的右手已经提不起来了,但他只感觉自己内心舒畅。
那些环绕着他的幽灵影像就像沉浮于光影的纤尘,散开,他的眼前又变得清晰,眼前的墙只是墙,而不是可以透视过的透明胶质。
他倒在地上,又哭又笑。
坐在这黑牢里,囚衣蔽体,身败名裂,我怪我自己。暗夜里辗转反侧,苦痛中忽睡忽醒,白日里枯坐牢底,我怪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