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mor est vitae essentia.

爱是生命的本质。

大片云朵遮掩天空，几乎是呈长块状的横着，明明该是日头正盛的下午一两点，堆叠的云却轻而易举的给人日色将暮的景象，空气里却发着潮热的温度。柳枝已经生出黄绿色的嫩芽，高高扬起的枝条随风左右摇摆，树干还带着昨夜晚上雨水的湿气，显出深棕黑色。

“布鲁斯.”独特的蓝色眼睛盯着布鲁斯，alpha高大的脊背弓起，蜷缩在一条丝棉被子里，只剩眼睛露在外面，一双手紧紧攥住被子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毫无注意到自己的额头已经全是汗水，眼睛里全是血丝，额头的一搓小卷毛湿透搭在脑袋上，显得非常无助。

alpha在历代的故事话本中总是承担着“保护者”的大名，他们是骑士，是王子，是国王，是诗歌里振臂一呼为革命而死的先驱，ABO观念解放前的刻板印象即使到现在也已经在社会中残存着影响力。布鲁斯低头，看着被进入热潮的alpha，如果克拉克选择放纵选择随便在街上抓住一个上床可能还会像“可笑的传统”一些，但他执着的长子，他的小alpha即便神志不清也固执的缩在带着布鲁斯Omega气息的床单上，用那条被汗水浸湿的被子把自己裹了个整齐。

“克拉克。”布鲁斯坐在地板上握住自己养子直冒冷汗的手心，二次腺体发育，为什么他没有给克拉克做上全套的基因鉴定呢，蝙蝠侠的又一次失误。他失去了杰森，而现在他正看着克拉克受苦。

alpha的二次分化凶险且九死一生，作为超人，克拉克钢铁之躯的身份不容泄露，他从小的家庭医生雷利斯又对这类罕见的病况毫无研究，“韦恩先生，我必须承认虽然您已经给不少世界罕见病例阻止了百万的基金支持，但我们，人类仍旧为这些分化相关的病例缺乏研究。”几位生殖学专家走出了布鲁斯的卧房，对这位面上焦虑的家主说道。

“但，我要说，这也许对韦恩家族来说并不是难事。”

布鲁斯听懂了他们的暗示。

他应该现在就站起来，打个电话给戈登警探，看守所里失踪几个在街头女人并不算大事，没有人会管他们，历史上并不缺这样的疯狂案例。

干涸的鲜血与被打烂的肉块，他也大可让克拉克死掉。这不是他最听话的孩子，他和克拉克的年龄差的并没有其他几个孩子那样的多，克拉克是个成年人了，他理所应当的为不听蝙蝠侠的劝阻而去抓捕并妄图杀死毒藤女付出代价。

超人从未成为蝙蝠侠的罗宾，他只是一个邻近都市的毫无关系喜爱在树上抱猫的菜鸟超级英雄，soup and man,soupman,小丑的嗤笑，布鲁斯听的一清二楚，那来自他的内心。

“HAHAHA，玩笑开到你头上来了。”

“布鲁斯，我爱你。”青年人别扭却直截了当的告白。多少年过去了，四年，还是五年？如果没有克拉克，布鲁斯永远不会去主动的收养罗宾，一片黑夜里，一颗温暖的火球升起照耀，在它的照明下，布鲁斯依次找到了另外三个正躺在沼泽里哭泣的幼崽，然后他看着他们，看着他们，那三颗小火球也升起，要么变成一颗星星，要么则选择公转在这片黑暗的领土上。 “那就是东方，朱丽叶就是太阳！”但布鲁斯韦恩永远只拥有着那么一颗小太阳，独一无二。

这种爱是多么的自私又悲切。我可以暂时忘了哥谭，忘掉已经失去一个孩子的伤痛，我不能在失去另一个，布鲁斯告诉自己，这是完全有理由的，他可以说服自己。就算布鲁斯韦恩死了，提姆也可以作为韦恩集团的CEO慢慢从卢修斯手中接管韦恩集团，迪克一向让人最安心，不用布鲁斯说他也会照顾好阿尔弗雷德和杰森的墓穴，如果布鲁斯也将加入的话，那会有两个墓碑，布鲁斯会挨着自己早逝的儿子和父母。

克拉克应该活下来，布鲁斯对提姆和迪克都有所期许和交代，除了克拉克。因为他希望克拉克活下来，年轻人会自责羞愧，但布鲁斯不希望他这样。一切都出于他自私的内心，不愿给予上帝或者什么的神自己那颗在黑夜中闪闪发光的小太阳，他死死攥住父母死去那个夜晚在地上滚落的一枚珍珠，哭不出一声来，他不能回应这背德的情感，克拉克理应有更好的，而不是一个每夜梦回都是自己发脾气闹着要中途离场的男孩。

布鲁斯韦恩是如此的自私，所以他宁愿自己攥住那颗发光的小太阳，让燃烧成骨的自己成为太阳上那一点瑕疵的黑色耀斑，整段关系中最不完美的地方，他就在那里，带着炙热的温度，自私的成为他最爱的小太阳上的一个污点，永不离开。

黑色的体面西装外套从Omega的身体上滑落，衬衫上昂贵的袖扣被拽掉，布鲁斯伸手，让自己稍冰冷的手附上alpha满是冷汗的额头。被肆意放出的Omega信息素争先夺后的卷住房间里唯一一个优质alpha，雨后苔藓和那一丝极淡的玫瑰香迅速被克拉克温暖的玉米甜香所包裹，吞噬。

让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没有布鲁斯韦恩和克拉克肯特，我们看见一个alpha，一个Omega。

不管怎样，我必须心中存着爱。要是不带着爱进监狱，那我的灵魂该怎么办？

“把蝙蝠洞密室里的氪石粉拿上来，阿福。” 两天滴水未进让他感到头晕，他需要马上摄入葡萄糖和水，但这些并不是最紧急的。浑身酸痛、疲惫，布鲁斯却感如释重负，克拉克会好的，只消他把那些肮脏背德的证据都销毁。

韦恩集团一直尝试在世界各地收购氪石矿产（合法和不合法的都有），比如说古巴，这个没有和美国建交的国家一年前刚发现一颗罕见的红金色宝石，“比库里南钻石*更美！”，最后被布鲁斯在古巴的代理人拍下，3100万英镑，价格高得令人瞠目结舌。致命危险的美丽并不算罕见的物什，但如果这是连卢瑟都未能察觉到的氪石，这价格看上去也不过尔尔了。红金氪石*,布鲁斯拿它偷偷做过几次实验，很确信这可以消除克拉克的记忆。

“嗨，小怪物。”

布鲁斯把手覆上自己快速膨胀的肚皮，皮肤被快速弹开纤维撕裂的纹理也不免爬上他的小腹，蝙蝠侠的腹肌被贪婪吞噬留下这一个圆团，过于不安分的成天在他的肚子里伸展手脚，这个小家伙长得比普通孩子快多了，产科医生不止一次用“健康的多动症宝贝”来称呼他，但布鲁斯则更喜欢叫他达米安。

是的，他。

蝙蝠侠不是什么畏惧医学的人，出于对“新物种”的考虑，他早就在达米安身上进行了全套的羊水穿刺等检查手段，所以，知道性别也被作为一个可控要素给列进了预防列表中。

他不该如此做的，最好的选择是让这个幼崽还未成型就被抛弃在韦恩家族的垃圾堆里，伴着腐烂的蔬菜一同拖到恶臭的处理厂。但当布鲁斯趴在洗手池上呕吐，颤颤悠悠地握着那支验孕棒时，他知道那个答案。

爱不能在市场中交易，也不会在小贩的秤上称量。布鲁斯解开扣子摸上那尚还平坦的肚皮，沉重的、可怕的爱意顺着手指烫伤了他。一个即将灭绝的族群得到繁衍，韦恩家族的后嗣，这个孩子最好一事无成，醉生梦死过过一生，所以是绝对安全的符合逻辑的，不会给世界带来任何威胁。生命中致命的错误，其原因不在于人的不可理喻，而是人的讲求逻辑。

蝙蝠侠绝对称得上一个有逻辑的人，即便是失去至亲的痛苦也不能拉跨他内心的律法方尖碑，“我不杀人，让法律去审判罪犯”，作为犯罪之都，杀人、抢劫每个日夜都在发生，亟待蝙蝠侠降临解决，堕胎更不必提，不像东海岸的那些州府，在哥谭是完全合法的，但这并不正确，你瞧，没有任何一条可以参照的美国律法说明了氪星胎儿是否可以由母亲的意志决定保留或者移除，所以，这是完全有理由的，布鲁斯应该保留着他的小怪物。“嗨，小怪物。”布鲁斯又重复了一遍，疼痛伴随着腹部上的小突起出现，在布鲁斯的指节触碰下又迅速的缩了回去继续热情的在子宫里动作。

“砰砰”恼人又微弱的心跳声像轻微的戳刺戳痛克拉克的皮肤，使他不得不离开自己的被窝，不耐烦的看着百合花的墙纸，透过墙壁，他可以看见布鲁斯正坐在躺椅上，新生的、可以随便被处理掉的坏东西就在那里，砰，砰，砰，有节奏的跳动，微弱的心跳。

超人是强大的,自其出现以来媒体和大都会的市民都赞颂着他的道德高尚，他可以飞进火灾现场救下一个孩子，也会飞到树上抱下咪咪乱叫的猫咪。毫无疑问，这是“道德高尚”的外星人。但更多时候，克拉克只是孤独一人。无数次，他告诉布鲁斯（在他们关系破裂之前和之后），“我其实已经记不清生活在下水道里的日子了。”那些暗无天日，缩在狭小的管道口，躺在潮湿的烂毛毯上入睡，鼻尖萦绕着□□过后的腥气和催情麝香的味道，克拉克花了大部分的时间在乞讨，他那时候的确干瘦的可以，不大让那些前来嫖宿的富商们打得起兴趣，但他总是可以听到哭泣声，轻轻的抽泣和吸鼻子的声音，蜜糖棕色眼睛的Omega眼圈上带着淤青发疯似得畏惧得看着克拉克，握紧了自己手里发霉的面包，Omega的裤管流下的白色液体，还有凸起的小腹。“我可以把面包分你一点，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他用手语告诉克拉克，“上一个被带走打胎的人再也没有回来。”

KIDS，克拉克想道，为什么布鲁斯会留下孩子呢，这不可理喻极了。“求求你，救救我，超人。”当他再次停在那个被家暴的Omega家门外时，超人犹豫了。他知道他应该进去帮忙，就像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但Omega永远只是抱住自己被殴打的腹部，“孩子需要一个父亲”，而下一次，见到超人来的alpha只会辱骂殴打的更加起劲。这个世界缺乏对Omega的帮助，尤其是怀孕的Omega，事情上说，这个世界只是对那些富有的条件优越的Omega网开一面。没有孩子，脱身是轻易地，但那些该死的信息素和斯德哥尔摩情节、可悲的自我感动，超人见过太多，而alpha的身份又让他止步不前。他可以劝说，可以帮助联系社会组织，但他不是他们，不可能拥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但布鲁斯，克拉克不能轻易地告诉自己“你不能替别人的身体做决定”，他想要理所当然的为布鲁斯韦恩坐下规划，谁知道等布鲁斯生下孩子后会不会那个alpha就突然出现，要求获得韦恩集团的掌控权了呢，克拉克不会让他这样做的，但是。克拉克偏头看向布鲁斯抚摸自己肚皮的手指，Omega看上去那么的母性十足，一栋更高的墙在他和Omega之间建了起来。

“嘟嘟嘟”，蝙蝠侠的通讯器大叫起来，提姆从蝙蝠洞跳了起来，“我会联系迪克的。”蝙蝠侠显然还不放心罗宾一个人上路，而迪克又偏偏因为一些急事赶回了布鲁海文，“我需要去确认一些事。”接到在布鲁海文线人短信的他显得如此的焦急，以至于布鲁斯都忍不住想要询问这位已经出门自立门户的夜翼是否遇上了麻烦。

自打布鲁斯怀孕以来，一反常态，布鲁斯放弃了继续作为蝙蝠侠巡视哥谭，虽然通过蝙蝠洞里的监控也能照顾到一大部分，但到底是不一样的。透过百合花墙纸，Omega皱眉，极淡的玫瑰味儿甚至就像穿透了墙壁直达克拉克鼻腔，埋怨这个不作为的养子。克拉克可以看见布鲁斯托起自己颇大的肚子，试图从衣柜里去够紧身衣，冷酷的软肉塞进紧致的纤维材料下，他可以看到那个脆弱的腹部凸起是怎样充血，肚腹里脑袋畸形的大的还没发育好的幼崽怎样不安的乱动，在羊水里伸手拉扯脐带，还要布鲁斯皱起的眉头。

他不能再忍受更多了。

“我去吧！”克拉克打开了们，拿走了蝙蝠侠衣柜里的备用蝙蝠衣，“你待在家里对孩子比较好。”Omega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换回常服继续坐回了沙发上，手指一搭一搭的敲着肚子，“你要摸摸我的肚子吗？”布鲁斯主动拉过了alpha的手，而克拉克显得是那么的手足无措，他得到了一个轻轻地一踢。

他被烫到了。一种奇妙的战栗感包围了克拉克，把他变成了一只护巢燕子，别离开，别离开，保护好Omega，他的每一个氪星细胞都在嚎叫，“我要去和迪克处理事务了。”alpha几乎落荒而逃。

*红金氪石（Red-Gold Kryptonite）：《Superman》178期中，可以令氪星人失忆的氪石。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论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