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了，颜良你看看……”

文丑将铜镜递至颜良面前，颜良看着自己本有些杂乱的眉尾被修划成一个方向的尖峰，

骨骼分明的脸更添几分英气

“谢谢，我很喜欢。”颜良诚心说着，望着文丑似乎想起什么，“我去煮姜汤…”

文丑说姜汤要少些，所以颜良小心的看着火候，煨着久了些。

回偏房时便看见文丑已经倚着床睡着了，姨母家没有那么多空房，这几日颜良和文丑一直在一起饮食吃住。

颜良不忍叫醒，只嫌自己手脚慢，让文丑还没喝下姜汤就睡过去了，

于是轻手轻脚的过去，小心的帮文丑盖好被褥。

文丑似乎睡得很不踏实，嘴唇紧抿着，眼皮微微抽动，随时会醒过来的样子

文丑的确睡的不好，他…做噩梦了……

梦里回到了金秋的那个偏殿

小文丑和母亲低眉顺眼的跪在家主和主母面前。母亲紧紧的拽着自己。

提前被母亲嘱咐过不许抬头直视家母，否则便是冲撞，小文丑看见的只有家主与家母锦缎的袍子，连鞋上都不知镶嵌了什么名贵的玉。

“都发买了。”家母的声音平静的漫不经心。

“小的太小了，未必有人要…何况……”家主的声音有些迟疑，

“你要留这个杂种?”

发买……小文丑的心被瞬间揪紧了，然后不受控制的颤抖。

娘攥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像是要把文丑的手揉碎在自己掌中，让文丑与自己生长在一起，好似这样就永远分不开了…

都是真的…那些流言蜚语……为什么有侍从会切切私语说，都是留着老爷的血，这个就是命贱，

为什么娘在做完一天的活儿之后偶尔还会被叫去家主的房里，文丑之前不懂，为什么每次母亲被叫去时眼神都是这样的隐忍和悲凉，明明每次娘回来……

都有小点心的……

一瞬间文丑都理解了，不是之前没有意识，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现实刺啦啦的打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他跪在这里，接受家主与家母的审判，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决定他和母亲的一生。

“不要…不要……”小文丑啜泣的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大声嚎啕：

“家主！家主！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发买娘亲，不要发买她！求您了求您了。”

“我们能干很多事情，我以后长大了也会很有用的，求您了，求您！”

文丑跪着匍匐到家主脚边，抓住他的衣角死攥着不放，不受控制的抽噎让话也断断续续的。

家主不为所动。

文丑以为是自己的话没说清，心里着急想说清楚些，越着急，抽噎声越大，话越说不清楚了。

“拖去偏殿发买！”家母冰冷的音调。

文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强行被侍从们拉开，又是怎么去的偏殿。

只记得偏殿里很多人，而且都是男人。不同年纪的男人，年长至五六十下至十几岁的都有。

家母和家主都不在，只有管家在操持着。

耳边是越来越多的污言秽语，下流卑鄙婬秽至极。

“艹，这就是颜家主玩的那个西域娘们儿”

“胸大屁股翘，啧啧啧，怪不得颜家主留了这么久。”

“嘬嘬嘬，瞧瞧那脸蛋，看的现在就有反应了！”

文丑想杀了每一个人，每一个。

“不要，娘，不要！不要！”

管家也不知道才这么点大的小孩哪里来的这么大劲儿，竟然从自己手上挣脱了，忙不迭的上去将小孩拉开狠狠地丢在后面。

“对不住，各位老爷们，对不住。”

“你 ，你，快把他绑起来。”

“哟，啧啧，这么可怜啊，我们再加点钱，大的小的，一起买下来吧。”

眼前的每一个场景突然都放大了，每一张□□的人脸，管家的赔笑，还有娘低头跪坐的背影。

文丑已经哭不出声，头脑确诡异平静下来了，他仿佛在抽离，一点点向上飘去，这个喧淫的偏殿不属于他。

“诶！给我们看一看货，谁晓得有没有被玩坏呢，那小孩她的?嘻嘻，谁晓得喂奶有没有咬坏哟！！”

“看看！看看！诶！”

管家面露难色：“各位老爷，这不…好。”

为首的金色云纹符的男人率先推开管家，管家虚伪在后面假意阻拦

“撕拉！”

是旧布被轻而易举撕开破裂的拉扯声

是娘亲终于忍不住的抽噎声

文丑眼眶一片模糊，他努力想看清，看清所有人，记住所有人，他看不清。

他努力想挣脱开，手脚都被麻绳摸出血，他挣不开。

所有人都渐渐围上去，文丑看不到他的娘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人群中爆发尖叫。

“艹，这个死娘们！老子的衣裳都弄脏了！”

人群嚯开一个小口

文丑看清了，娘亲的胸口插了一把短剑，胸口血水喷涌，渐渐裹住了娘亲雪白的身体，

娘亲不止插了自己一刀，

是心有灵犀，是母子连心，娘亲最一刻也看着自己，抱歉的笑意在娘亲眼波中流转，眼睛也渐渐失去光彩

抱歉，真的很对不起，让文丑看见这些□□的画面

抱歉，真的很对不起，我是个没有用的母亲不能保护好你

抱歉……被吓坏了吧…我的孩子……

“诶！诶！颜管家！看清楚了没有！是这个娘们自己拔刀自己捅自己！不关老子屁事儿”

“妈lgb的，脏了老子的好刀！”

……

“不要！”文丑惊骇的大口喘气，醒来过了，对上了颜良关切的眼神。

“文丑……”

“无碍……兄长，我无事。”声音还有些暗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