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我们这批贵女有人和公公勾搭在一起了!”
“不是啊,谁说的!怎么可能?我们可都是陛下的女人,哪个贵女这么轻贱自己,和一个太监吃对食!?”
“诺,你过来点。”贵女拉了拉一旁的小姐妹,靠近她耳边。
“姜悦榕,好像是什么正五品将军家的庶女!”
“是她啊,天,她虽长得不咋样,可也犯不上跟太监厮混在一起吧,没把的东西,晦气!”
“这难说,你以为我们这一批就能全部留在宫里当娘娘?!那个庶女听说不得宠,人嫡姐也进宫了,她啊,没背景没样貌的,估计也知道自己没戏,就找了个宫里的人,谁知道她图什么呢。”
“感觉有点怪怪的……”
两人在走廊边说得起劲,突然一盆水泼下来,差点浇湿两人。
所幸那水是往花丛洒去,两个贵女连忙瞧了一眼,见是名小宫女,都蹙眉怒目,但因为不是在自家,又不好直接发作。
“怎么回事这个宫女,宫中当差这么没眼力见……”
两个贵女念念叨叨,被误认是宫女的珠儿也气得偷偷瞪了一眼那两人,便立马离去。
她本来是取水给主子洗漱的,没想到被她听到了这些流言蜚语。
珠儿更是想不到主子竟然被污蔑和太监有一腿,珠儿气急,可是走着走着,珠儿害怕了起来。
她想到这里可是皇宫,主子是进宫的秀女,这种流言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
她立马跑了起来,匆匆回到厢房。
嗬!
她停在门边的时候,大气喘的很,她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先看了屋内一眼。
此时草原格格并不在屋内,只有姜悦榕一人在对镜梳着发丝。
她整理了下神色,快不走到主子身边。
姜悦榕正反手弄发髻,一直弄不好,见到珠儿回来,连忙道:“珠儿,赶紧帮我弄头发,今日徐嬷嬷回来,我可不能迟到了。”
珠儿心里那个急,她拉住主子的手,悄声把刚才听到的一切都告诉姜悦榕。
半晌,姜悦榕的眸色深邃。
珠儿急切道:“主子,这该怎么办才好?”
姜悦榕没回应,可是底下攥着珠钗的食指头紧得发紫。
–
这是没有任何证据的污蔑,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是谁传开的。
总而言之,仅仅一天的时间,姜悦榕勾搭太监的传言就被贵女们讨论得沸沸扬扬。
现在不管是经过那个贵女身边,姜悦榕都会被指点点点。
这件事甚至徐嬷嬷也知道了,在茶室上课的时候说了一堆女子要自重自爱的道理,连茶艺知识都不教了。
话里话外都在说姜悦榕,谁都听得出来。
经历一个下午的异样目光后,茶室结束培训时,姜悦榕走得很快,她甚至第一个离开茶室。
出了门,姜悦榕远远就瞧见一队人马正在往这边走。
稍稍还有段距离,但是姜悦榕一下就认出了那队人马。
她的危机感告诉她,等会有事情发生,还是她自己的事情。
珠儿因为担心她,一直跟着来茶室,姜悦榕拉过珠儿,语气严肃:“珠儿,去找许公公过来!”
珠儿紧张了,“去哪找?许公公能这么轻易见我吗?”
许公公是服侍陛下的人,只有他想见人的份,哪里轮得到珠儿去找他。
姜悦榕连忙说了一个地方,现在距离日落还有一刻钟,这几日许公公一直都是在日落十分过来寻她做茶,让珠儿去等,一定能等到。
“快去!一定要带许公公过来救你主子!”姜悦榕推了一把珠儿。
珠儿也明白了过来,看着逐渐到来的司掌事,她另外寻了一个无人的方向跑去。
姜悦榕环顾四周,在看到水池里的假山时,她心念一动,连忙朝着水池旁侧走过去。
她刚好走到水池边时,背后就响起了一道凌厉圆润中厚声。
“姜家二娘子!”
称呼倒是尊重,但语气透露嚣张意味。
姜悦榕缓缓转过身子,看向了来人。
面目威严,不苟言笑。一身粉紫对襟窄袖衣,衣长至膝,因衣服贴身,显得掌事的身材更为瘦削,她又高,一眼看过去,像是寒冬里的紫竹竿。
司掌事,专门管她们这一批秀女的头头。
“掌事找我有事?”姜悦榕露出笑容,仿佛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找她何事。
“你身为将军女儿,能进宫做秀女本就是你的福分,可是你却不识好歹,竟然私下和小太监混在一起!简直有辱风气!”司掌事说话的时候,嘴角像是牵线木偶一样,感无感情。
姜悦榕委屈:“掌事你误会我了,你都是听谁说的?我从来没有私下联络任何宦官!”
司掌事却不听她任何辩解:“来啊,把姜贵女送出宫!”
姜悦榕脸色一下变了。
而此时茶室里的其他贵女也都出来,站在一边围观。
司掌事身边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宫婢撩起袖子,凶神恶煞就要去抓姜悦榕。
谁知姜悦榕早就做好了准备,她直接跳进池子,手脚并用爬上了假山顶上。
她的速度极快,在所有人看来粗俗极了。
姜悦榕以前在外游历时被狗追过,有爬树的经验,这座假山还没之前古树高,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她一站在制高点,底下两个老宫婢一瞬间傻眼。
“姜悦榕!你这是做什么!”司掌事勃然大怒,明白了姜悦榕刚才为何特地走来这边,原来是等着这一出。
“掌事要是不抓人,好好说话,我也不至于窘迫至此,为了没有任何证据的流言蜚语,就要赶走我,掌事这是什么心思!”姜悦榕忍不住忒了一句。
在场贵女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司掌事面子上有一丝过不去,她起了恼怒心,“赶紧把人抓下来!”她命令婢女,有些许抓狂。
老宫婢们害怕被责罚,也不管不顾踏进水池里,往假山爬去。
她们身子壮实,爬上去费些气力但也不是爬不上。
姜悦榕见状,脱下了自己的鞋子,朝着爬上来的宫婢狠狠地丢下去。
“哎呦,我的头!”
“啊–”
两个宫婢同时喊叫了出来,额头立马青肿起来。
她们差点就要掉下去,一手捂着脑袋,一边继续往上爬。
眼看其中一个差点就要抓住姜悦榕的脚,没想到姜悦榕直接不留情踩在了婢女脸上。
外人看起来好像是轻轻一踩,可只有宫婢知道,那一脚有多重,直接把她们踩开,两个人一个接一个落入水池。
“我的腰啊,疼啊!”宫婢大喊,根本起不来。
在场的人有的忍不住笑了出来,有的看热闹,有的诋毁姜悦榕粗俗。
总之,这是一场热闹。
姜悦榕笑了,她半弯腰站在假山上,俯视底下所有人,声音清冷:“今日若没有证据,我就算死也要死在皇宫!”
司掌事的脸色难看至极,隐隐有黑气朦胧。
“妹妹,你这是何必呢,这不是给父亲招不痛快?”一道娇滴滴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姜雪从其中走了出来,一脸无奈加担心道:“妹妹不守妇道,勾搭宫里的太监,这实在是难听。妹妹,你就不要为难司掌事了,你犯的错应该由你自己承担!父亲说过做人要磊落光明的。”
不少人都点了点头。
姜悦榕冷笑一声,气场全开:“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勾搭的?还是说这个谣言是你散布的?你看不得妹妹我也进宫,怕我当了妃子抢了你嫡女的风头,你这么羡慕嫉妒我,哪里配做官家的妃子?”
姜雪脸色立马变了:“姜悦榕,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说这种谣言!”
姜悦榕::“那你急着跳出来做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姜雪气得浑身发抖。
她不过是想补刀,但谣言真不是她放的。
姜悦榕目光略过姜雪,略过司掌事,最后停在那一群贵女身上,语调骤然拔高,似朗朗之声:
“我姜悦榕从来没有勾搭过任何太监,我身心清白。这些流言蜚语没有任何证据,谁也污蔑不了我。我也更不能现在出宫,若是被你们赶出宫,便坐实了我的罪行,那我可是百口莫辩,我还如何在汴京城活下去?!散布谣言者必定在我们这一批贵女之中,是谁?是谁这么看不惯我,想让我死?有本事站出来!有本事取出证据来!否则我定会白日击鼓,让大理寺还一个清白!”
她最后喊了出来,声音洪亮,将士气场。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贵女们都有一瞬间被姜悦榕的气势威慑到。
姜悦榕一一扫过每个贵女的面容,她居高临下,完全不似之前的好声好气。
底下的贵女在接触她的目光时都不由微微避开,姜悦榕发现周青盈却一直定定直视她。
她就那么站着,抬眼看着她。
姜悦榕看不出她是什么情绪,但能这么直视,难不成是她在背后搞的鬼?
可这又是为什么?
姜悦榕的眉头紧锁,心里也在猜测到底是谁要害她。
那个人必定是看见了她和许公公的见面,但许公公是皇上身边人,那人竟敢造谣,不对,那人造谣的事是小太监,说明背后那人也不敢惹许公公!
司掌事再也忍不下去了,没想到这个丫头这么强硬,还以为自己是多厉害,在这个皇宫中多的是强权压死人。
司掌事开口:“去,找卫尉统领来,就说有人扰乱后宫。”
她的声音极冷,姜悦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底有一阵凉意。
若说对付宫里的婢女,她还有些法子体力,若是碰上禁卫军,她可对付不过来。
她现在只能祈求许公公赶紧过来帮她说话。
若是被赶出来,她必定在汴京待不下去,这才是最要紧的。
“等等!”
眼看另外一个婢女就要去请人,有人出声了。
这道声音谁也不陌生,声调里的矜贵之韵一听就是常年指挥人做事。
几乎所有人,包括姜悦榕,都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周青盈就那么定定站在原地,也不向前,双手抱臂,姿态轻松。
她周围的贵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周青盈看了一眼山顶上的姜悦榕,收回目光,移向司掌事:“看了这么久热闹,也算是明白了。你们既然都说姜二娘子勾搭小太监,那小太监又是谁?欺负了官家的女人,难道还想继续在宫里当差?”
她的声音赖赖的,没有直接为姜悦榕辩解,也不纠结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