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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黑水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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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冉被李卿卿的撒泼打滚逼得没有办法,只好令人在禁区内大肆搜罗了一番,去不知公子承借机扮成普通军士混入其中。

禁区,主要设立在边境的几个郡城之中,这些地方多连绵群山或戈壁荒漠,便于隐蔽。之所以称为禁区,是因为里面屯养了不在军册上备案的兵、将、器,均由当地郡城的郡尉独立辖制,并直接向庆王奏报,也只有他有权号令。

藏于禁区的军备,散在各郡城之中的暗卫,都只属于当朝的王,他选择用见不得光的手段统治天下,这让在朝的文武百官该是多么胆寒?又有谁会再真心为北庆、为百姓谋利益?

公子承少时,尚在学堂,便作一书论,提出应废止禁区军备,纳入兵部,解散王贵豢养的暗卫,王权应当以明朝明堂的作根基。

此书论当日便被传至御书房,遭到了庆王的连番斥责:“不孝子,毛刚长齐整,就想削他老子的权”。

“父王,您已是天下之主,号令八方,无不敢不从。天下万民,奉您为尊,是希望得您庇护。您若继续留着暗卫和私设军备库,这岂不是让天下人都认为您随时准备与他们为敌吗?”那时的庆南承并不懂,君父君父,他先是不可违逆的君,后才可能是慈眉善目的父。

“荒唐,这祖宗传下来的治国之本,到你这里居然成了谬种,我看你这些年的书也白读了,即日启程去侍皇陵,不想清楚就别回来了。吕中良身为少师,教学无长,一并处置。”

此事便成了他们父子二人心中永远的隔阂,即便后面通过商阳夫人的求情,中枢的几位大臣轮番力保,公子承回了上京,及至成年入仕后,又屡立战功,朝堂内外无不赞颂其才德,但那也只是加重了庆王对他的戒备。

多次受挫后,也许是为了以毒攻毒,他悄悄培植势力,从夙夜卫中筛选出最精锐的兵马,令延吉秘密培养成暗卫,这才保全了母妃和自己,也一步步控制住其他几方势力。

刮骨疗伤何其痛?他用自己最厌恶的方式来完成心中大义。

奉城郡的万千尸骨,在等着天明花开的那日。

“公子,怎么样?”延吉在期鸣山下等着公子承。

他摇摇头,语气疲惫:“小端没有在里面,禁区内也没有他人闯入的痕迹”。

延吉神色犹豫,他将早早备好的笔墨呈上,启齿:“公子,您是要现在还是.......”

公子承犹豫了三秒,立马接过,将宣纸平铺在草地上,开始挥墨。他虽然记性好,可禁区内机关重重,关卡很多,巡逻部署也有章法,他如果不现在画下来,万一在哪一块忘了,岂不是白费了这难得的机会。

他下笔很快,他在这里耽误一分,王端端离危险就会更近了一分。

关卡、障碍、部署,开始在宣纸上清晰地呈现,偶有一两处模糊的地方,他也能通过推算,琢磨出来。约莫两个时辰后,天边开始放亮,最后一处落笔后,庆南承微微晃了晃身子。

“公子”,延吉着急地上前,“您已经一天一夜未合眼了”。

“无碍”,公子承将画好的图纸交给他,吩咐道:“你把这些收好,我马上去找荼妩”。

“淮湘暗门虽惯走暗道,可西南毕竟不是他们的地盘,我怕......”

“总得要试试,让妤冬继续盯紧黑市。”

连夙夜卫都查不到的行踪,便不可能是普通的匪徒,可放眼杳庵郡,甚至整个江湖,能将人悄无声息带走的,便只有淮湘暗门了,他必须去探探底。

还是那座城郊的庄园,公子承独身一人,与暗门的几个影士形成对峙之势。

“我有要事,要见你们门主。”

影士原本化妆成普通的庄户在此便宜行事,公子承一来,却直接点破了他们的身份。

影士见来者不善,直接掏出来了刀剑,就听来人气势煊赫地吼了一声:“拦我者,斩”。

门前刀光剑影,门后自然有人急急忙忙地去上报了荼妩,荼妩闻之一惊,“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燕青本来随侍在侧,听说公子承在门外,细思片刻,回说:“门主,公子承与我们如今的合作正相宜,他贸然闯入,想必是有急事,不防将他请进来”。

“不行。”

“不行。”

妤冬和莲生同时出声,荼妩与燕青俱是意外,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荼妩问:“为何?”

“因,因为......”妤冬绞尽脑汁想了个借口,说:“暗门从不接待外客”。

“那只是在淮湘的时候。”

“可公子承明明和我们正在商议合作,却先动武,是以,弟子觉得他来意不善。”

“这倒也是”,荼妩点了点头,燕青也并不否认有这样的可能。

此时打斗声却渐渐近了,公子承已经凭一己之力闯到了中厅。

“他竟有这般武艺,我倒是小巧他了”,能这么快闯过前院的那些影士,公子承的武功不容小觑,荼妩站起身,道:“罢了,我去看看”。

“门主。”

“门主。”

妤冬和莲生又是一同出声阻止。

莲生知道不说真话不行了,便往前垮走一步,拜跪下来,道:“门主,是弟子的错,弟子,将那名叫王端端的女子绑了回来”。

“什么!”荼妩虽然对王端端没啥印象,但这个名字她是不陌生的。他们刚一进郡城,就听说了她的艳名,王孙公子,高门豪绅,竞相追逐,就连那个如朗玉般的公子承,都为她夜夜醉卧,一遭沦落为色令智昏的浪荡公子。

“倒也难怪了”,但现下却绝对不能先开罪公子承,荼妩的眼中略带警告,吩咐着:“我先去见他,你们最好别给我惹事”。

燕青自然并不赞成莲生的行为,莫说她和王端端本身就有往来,除开她不喜欢萧啸过分在意王端端这一点外,她还是十分欣赏王端端的通透、机敏的。

正此时,燕青看到缓缓过来的萧啸,急忙叫住他,语气尽量显得寻常无异,问:“萧啸,你这是要去哪里?”

“影士汇报说有人闯了进来,我去看看”,萧啸看见大厅上气氛怪异,顿了步。

“哦,那已经没事了,门主已经去过去了”,燕青自然地上前,劝阻他。

萧啸却更疑惑了:“什么贼人,值得门主亲自去?”那岂不是更要去看看了。

“萧啸”,妤冬这是走上来,挽着他,软哝:“我这找你还有事儿呢,你别光顾着看热闹啊”。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萧啸下意识地将自己手臂抽出,神色略显尴尬。

妤冬是个心思敏感的人,一时竟红了脸,不知所措。

莲生甩袖离开,他真是脑子有病,才要将自己搅在其中,看这些戏。

妤冬讪讪一笑,退了两步,道:“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萧啸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妥,心中愧疚,便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情,他有些无措地望着妤冬的背影,低诉:“我刚不是故意的”。

燕青同他并立,宽慰:“妤冬敏感,自那件事情之后愈发严重,你找个时间,和她聊聊吧”。

“可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只有你的安慰,对她才管用”,虽然燕青并不想说这句话。妤冬的心思人尽皆知,唯有燕青,掩饰得很好。

她在暗门中是资历最深的影士,品阶最高的少使,她在四人之中亦为长,从小便担负起调和的角色,照顾其他三人。

王端端在黑水狱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墙缝上透进来的光,提示着她,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公子承,你若再不来找我,我可就,就要生气了”,王端端有气无力地呢喃。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也不知道李卿卿答应给她带的颂香斋的新品果子,是个什么味儿。

王端端抿了抿干涸的唇,连望梅止渴都没有口水可咽了。

黑水狱的门又一声吱嘎,开了,莲生走进来,王端端用残存的力气将元元护在身后,元元则也是紧紧地抱着她,整个脑袋埋在她濡湿的裙裳上。

莲生自然将一切看在眼里,真是不自量力,他打开铁链的门锁,粗鲁地一把将王端端领起来,另一只手掩主自己的口鼻,好似她是个什么脏东西。

“门主要见你。”

王端端手脚并用地反抗,虽是螳臂当车,但能溅些脏水在他身上也是好的。

元元见王端端似乎是在挣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过去对着莲生又捶又打,小肉拳打在莲生身上,隔靴搔痒而已。

莲生失去耐心,另一只手抓起元元的腰带,将他举起来,吓唬他:“信不信我把你丢去喂野狼”。

“他还是个孩子”,王端端又伸手拽住莲生的长袖,将他举高的手,使劲儿往下拉。

“嘭”,莲生一松手,元元便自他的手中落下,坠到黑水池中。

虽然有水做了个缓冲,元元还是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池底,王端端推开莲生,赶紧将他抱起来,只看到他的脸上沾满了池底的油垢。

“呜,呜,哇........”

“伤着哪里没有啊?”

元元只顾着哭,王端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还好应该只是吓着了。

莲生叫来看守黑水狱的影士,吩咐道:“将他们两个带出去,洗干净了,门主要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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