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芝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
她只记得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中间醒来的时候，酒吧还是很吵，身边有些人站了起来，不知道在望着什么，她觉得困，就又眯了会儿。
再次醒过来是在宿舍，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趴着书桌睡觉。
因为床在上铺，她喝醉了，冯映山和沈云栀能力有限，不能将她“运”上去。
俞芝玫醒来还有些晕，思维也有些停顿。
沈云栀和冯映山因为不放心，都搬来椅子，坐在她旁边。
“小鱼你醒啦？”
“我的鱼美人，喝醉的感觉如何？头疼不疼？我给你泡杯蜂蜜水？”
俞芝玫抿着嘴，没开口回答两人的问题，稚气的脸上愁云密布，脑海里是赖宁和女同事不断凑近的画面。
她开始找自己的手机：“我手机呢？快帮我找找，我现在很需要它。”
“啊？”冯映山一脸迷茫，但还是帮她找。
沈云栀对俞芝玫的手机有印象，因为当时冯映山接的人，她接的包，而手机在包里，她找到包，翻到手机，递给俞芝玫。
“小鱼，你手机在这，你要打电话吗？”
俞芝玫摇头，打开手机，密码输了三遍才输对，然后打开搜索软件，想了想，输入“喜欢一个男生要怎么追”。
她点进网页跳出来的第一条，用迷离的眼神看上面的内容。
冯映山和沈云栀都好奇，喝醉的俞芝玫在干什么，也怕她干出什么蠢事，纷纷走到她身后，看她摆弄手机。
冯映山读出手机页面上的内容：“女生追男生的四大建议，第一是千万不能表白，而是要找他帮忙，第二是散发自身魅力，第三是…这什么鬼！”
“小鱼！”
“小鱼！”
冯映山和沈云栀都同时反应过来，俞芝玫有喜欢的人了？她们怎么不知道？
俞芝玫被两人喊得耳朵疼：“你们干嘛啊，我耳朵都疼了。”
冯映山从后面抬起俞芝玫的下巴，不让对方继续看手机，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悄默默地就喜欢上别人了？是你们社团的吗？还是简清辉？”
俞芝玫摇头，眼神委屈可怜。
“干嘛，不能告诉我们啊。”
沈云栀帮俞芝玫整理头发：“小鱼不想说就算了吧。”
冯映山揉揉俞芝玫的脸，有些贱兮兮地说道：“她不是要追人家嘛，我们之后多留心，总能发现的。”
说到追人，俞芝玫就一阵难过，刚刚手机上查到的建议，对她来说一点建设性都没有，那几个方法都是别人追赖宁玩剩下的了啊。
“发发，我追不上…呜呜…他好难追…”
冯映山懵了，赶紧放开俞芝玫的小脸蛋，到她旁边坐下，沈云栀也拿纸巾给俞芝玫擦眼泪。
“什么？”冯映山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然后帮俞芝玫追人，“到底是谁呀，告诉我们，我们帮你一起追呗，我们小鱼那么漂亮，还怕追不到人啊。”
沈云栀和冯映山对视一眼，疯狂点头，说道：“我还可以去问叹鹤，他们男生之间应该会比较了解吧。”
“我真的漂亮吗？”俞芝玫眉头紧锁。
“漂亮啊，小鱼你自信一点，到底是谁啊。”冯映山已经摩拳擦掌，准备把自己十几年看剧学来的恋爱知识传授给俞芝玫。
俞芝玫还醉着，醉意放大了她倾诉的欲望，所以最后她还是说了：“赖宁。”
“谁？”
“哈？”
冯映山和沈云栀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冯映山先缓过劲来，郑重地说道：“小鱼，这可是真海王。你怎么会…”
俞芝玫撅着嘴反驳：“可我喜欢的是他的才华呀。”
沈云栀已经不能思考了，她还想把俞芝玫介绍给她亲哥呢，怎么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她心里有疑问，问道：“小鱼，你是最近才喜欢上…学长的吗？”
“我喜欢他好久了。”
“啊…”
“可是他身边有好多人啊…网上说的办法一点用都没有。”
俞芝玫边哭边抱怨，冯映山和沈云栀还想试着安慰一下，就见俞芝玫突然起身，说要去洗澡，因为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臭味。
俞芝玫进浴室前，又停下问两人：“我真的漂亮吗？说假话喝奶茶没吸管。”
“漂亮。”
“漂亮的。”
等俞芝玫进卫生间，冯映山又缓了会儿，自言自语般说道：“以后不能让小鱼喝酒，都开始说胡话了，还是我出现幻听了？”
沈云栀愣愣地摇头，替自己亲哥惋惜。
……
俞芝玫第二天醒来，还有些宿醉的头痛。
昨晚的记忆零零散散的，但她记得自己向室友们坦白了对赖宁的喜欢，她觉得这没什么问题，她的喜欢就是很坦荡。
冯映山和沈云栀还在睡，俞芝玫小心翼翼地起床洗漱，喝掉书桌上早已冷却的蜂蜜水，然后出门，开始一天的兼职生活。
她到奶茶店的时候，简清辉也到了，正在搬水果和备料，她上前帮忙，却在弯腰的时候，打了个趔趄，宿醉的“后遗症”突然出现。
“我来吧。”简清辉拿过她手里的箱子，轻松地搬起来。
“真尴尬，昨天喝了酒，今天像肌无力一样。”
简清辉看了俞芝玫一眼，淡淡地说了句没事。
俞芝玫穿好围裙，站在点单机器前，盼妮给她递了一杯蜂蜜柚子茶。
“嗯？”
“清辉说你喝酒了不太舒服？喝一点吧。”
“谢谢妮姐。”
盼妮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不客气，好好工作哦。”
杯子里温润的茶水被俞芝玫一点一点喝完，时间也悄然走向了10点半，俞芝玫暂时下了班，赶去赖宁家。
路上她尽量不让自己想太多，但她还是害怕，害怕在赖宁家见到昨天晚上的女同事。
做小区出入登记的时候，她依旧愁云惨淡。
“哟，小姑娘，这就知道工作不容易了吧。”
拦她的保安还是上礼拜那个，她闻言勉强地笑了笑：“是啊，不容易，需要强心脏。”
电梯到了32层，俞芝玫靠近门口才发现，赖宁家的门没关，留了一条缝。
不会是女同事刚走，赖宁知道她要来，就直接没关门吧。
“俞芝玫，别想了，想也没用！”
她给自己做心理安慰，然后敲了敲门，拉开：“学长…”
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赖宁，依旧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另一个是位女士，气质和样貌都极好，穿着白色大衣，乌发柔顺，因为化了淡妆，俞芝玫看不出对方的年龄。
她站在门口有些尴尬，赖宁见来人是她，便叫她进来，顺便关门。
奚薇看着进门的女孩儿，第一印象是皮肤很白，长得还算漂亮，但这几年对儿子的“刻板印象”让她对对方很难产生好感。
“你刚刚是怎么跟我说的？这会儿就露馅儿了吧？”
“啧。”赖宁深吸口气，“我露什么馅儿了？我又不是饺子。这我雇来打扫房子的，同个学校的学妹，别坏人家名声。”
说到名声，奚薇就一肚子火：“你跟妈妈说名声？你自己的名声好听吗？还一点悔改都没有。”
“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能当饭吃？”
“你…”
奚薇顾及有外人在，不再说下去，只是瞪了一眼自己这个油盐不进的儿子，明明高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上了个大学，就变这样了。
“你叫什么名字？”奚薇端坐着，将目光转到那个女孩儿身上。
一旁“看戏”的俞芝玫突然被点名，下意识回答：“我叫俞芝玫。”
“也是财大的？什么专业？大几了？”
“是，大一财务管理专业。”
俞芝玫很乖巧地问什么说什么，因为她刚刚已经知道了，对方是赖宁的妈妈。
“嗯。”奚薇又看向赖宁，“穿着睡衣像什么样子，去换了。”
赖宁无奈起身，懒散地回房间换衣服。
奚薇见赖宁进了房间，起身走向俞芝玫。
俞芝玫被对方的气场吓到，她想起来社团的学姐说过，赖宁的妈妈是舞蹈家，还曾是舞团首席，那对方的阅历和气质确实是没法说，她一个19岁的小丫头片子，怎么抵得上。
她不知道跳舞的人是不是都这样，连走路都那么轻盈和优雅。
“阿姨好。”
奚薇点头：“阿姨有话和你说。”
“什么？”
“你帮阿姨看着他，有什么事情就及时告诉我，特别是他又和那些女孩儿不清不楚的时候。阿姨可以付你工资。”
俞芝玫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是什么剧情发展，赖宁的妈妈希望自己当她的眼线？
她的理智和自私在来回拉扯着她。
最后自私占据了上风，她需要一个理由，可以更接近赖宁，而且她害怕昨晚那种事情的再度发生。
“好，但我不要钱，不然我心里对学长，会更过意不去。”
奚薇对此倒是有些意外，但她也乐见其成。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没多久赖宁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奚薇要去赶饭局，赖宁送她出门：“你不关门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等你也改性的时候吧，我叫小俞帮我盯着你，你周末去哪都给我带上她，听明白了没？”
赖宁冷哼一声：“什么？这种把戏您还没玩累呢？”
“你知道的，妈妈为什么这样。但妈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回去那边有什么不好？你爷爷前几天来找过我。”
“妈？”
“妈不想逼你，但你也别继续让妈失望了，阿翀。”
赖宁感受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他顶了下腮帮子，一抹精光在眼里闪过：“行，带着她是吧，行啊没问题。”
奚薇警告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俞芝玫站得远，没听见两人的对话，但她看见关门回来的赖宁脸色不佳，心里在打鼓。
“小学妹，电影看多了？学特工想抓你学长是吧？”
“没有啊，这类电影我看得不多，就只看过《黑衣人》。”
赖宁语塞，嗤笑一声：“我是在跟你谈论电影吗？”
“那不是你问我是不是电影看多了么…”
俞芝玫注意到赖宁目光变得锐利，越说越小声，最后闭上了嘴巴，不再唱反调，她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特别喜欢和赖宁“斗嘴”。
“去做饭。”
“你买菜了吗？”
赖宁：“……”
赖宁发现，他总是被这个小学妹气到脑子一片空白，他捋捋头发，拿出手机打电话叫人送来。
“你都是叫谁在帮忙送东西呀？”俞芝玫上个礼拜就很好奇这件事了，现在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一个送外卖的，送的多就熟了。”
“哦。”
赖宁看一眼旁边的人，说道：“现在是你的上班时间。”
俞芝玫听出了赖宁的意思，开始打扫卫生。
今天的衣服没有乱放，而是被收到了一起，但也很随便地团着，显然是赖宁为了给他妈妈腾座位，临时收拾的。
真是一点家务概念都没有，俞芝玫在心里无情嘲笑对方。
收拾垃圾桶的时候，她看到里面的衬衣，愣了一下，结合那个酒渍分析，这应该就是赖宁昨天穿的那件。
为什么会扔了呢？
俞芝玫对赖宁越来越好奇，他不关心谣言，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给人一副浪荡的样子，可是有些行为却和这个人物特征不符，逻辑上连贯不了。
俞芝玫怀着疑问收拾了房子，等菜送到，又开始做饭。
吃饭的时候，赖宁说下午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呀？”
赖宁吃完放下筷子：“小孩子不要有那么多问题，做好我妈让你做的，我不干涉。”
“别那么大火气嘛，你就当…我是你的小跟班？生活助理？”
“我缺你这么个跟屁虫？”
赖宁挑眉，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俞芝玫撇嘴，碗里的饭都不觉得香了，她小声说道：“粗鲁。”
“你说什么？”
俞芝玫抬头，赖宁玩味地看着她，脸色尽是痞气，她舌头都打结：“我…我说没错，我就是学长的跟屁虫。”
“呵。”
今天赖宁开的银色跑车，衣服还是穿了一身黑，黑毛衣、黑裤加黑色夹克外套。
其实俞芝玫觉得，对方脸也是黑的，乌云密布，她大概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但她忘了，赖宁的存在感缩小不了，自然而然地，跟在赖宁身边的她也会格外被人注意。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赖宁对俞芝玫说：“作为我目前生活里的唯一变量，我只要求你，不要产生太大的变动，导致一些不必要的增量，明白？”
唯一变量吗？俞芝玫点头，嘴角却悄悄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