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一周后，俞芝玫就闲不住了，刚好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算了一下还有七八天的时间可以用来兼职，多少也能赚点。

赖宁对俞芝玫这种要钱不要命的行为，表示深深的谴责，医生都说需要修养一到两周，那自然就是两周最稳妥。

可惜俞芝玫就是个胆子大过天的人，她觉得自己睡了那么多天，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所以不管赖宁说什么，第二天还是打算去袁叔的水果店帮忙。

俞芝玫一大早和苗萍月一起出门，就见赖宁已经等在了小区门口，坐在跑车引擎盖上，双手插兜，姿势特别懒散随意，人和车一起纷纷引来行人的目光。

苗萍月冲赖宁笑了一下，就松开俞芝玫的手，先去上班了。

俞芝玫走到赖宁面前，问对方几点来的，她其实没想到，赖宁居然会猜到她不会乖乖听话。

她看见赖宁衬衣的扣子开了一颗，露出喉结下面一点的皮肤，赖宁穿得不厚，一件衬衣、一件毛衣，再加一件大衣外套，在一月份敢穿成这样的，也是少数。

赖宁说早上6点起的，6点40分到的，现在已经7点多了。

俞芝玫听赖宁的语气像是在怪她，又像是在跟她赌气，心里一软，关心地问冷不冷，又问他怎么没在车里等。

赖宁说没有，他其实也刚下来，说完便牵起一抹痞笑。

俞芝玫知道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被赖宁摆了一道，有些羞赧和生气，转头就走，赖宁跟上她，和她同步，问她去哪，她说打工，送水果。

赖宁拉住俞芝玫的手腕，又问怎么送，俞芝玫莫名其妙，伸出双手说当然是用这个。

答了跟没答一样，赖宁心想，所以他一直跟着俞芝玫到水果店，见俞芝玫熟稔地和老板打招呼，然后帮忙摆水果。

那些都是体力活，俞芝玫身体刚好，其实是不应该做的，赖宁自然地走进店里，接过俞芝玫手里的一大篮砂糖橘，问放哪，俞芝玫愣了愣，指了个位置，然后赖宁轻松地提过去放下，接着又问俞芝玫还要搬哪些。

“你干嘛呀？”

“帮你一起干活，这些都重，你身体刚好，别做这些。”

“但这是我的活儿。”

“那就当学长是免费义工？”

俞芝玫眨眨眼，见赖宁坚持也不再赶人，还给赖宁拿了双手套，怕篮子上的塑料尖头剌到他的手。

两人布置好了门口的摊位，袁叔出来把送客订单和车钥匙交给俞芝玫，又玩笑地问她这么帅的小伙子哪儿拐来的，俞芝玫笑着说朋友，就摆摆手送货去了。

赖宁朝袁叔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见俞芝玫要搬东西，又主动接过，两人走向了一辆电瓶车，车后是拼装的大篮子，俞芝玫让赖宁把东西放里面，然后自己跨上车，戴了安全帽，插上钥匙准备出发。

“等等，去哪儿。”

俞芝玫闻言转头看赖宁：“就旁边几个小区。”

赖宁犹豫了一下，说自己也去，跨上了俞芝玫的后座。

俞芝玫惊掉下巴，赖宁去干什么？还坐电瓶车？他是认真的吗？

“学长，你这样可一点形象都没啦。”

“是吗？”赖宁撩起大衣坐好，一双大长腿直接轻松触地，膝盖还需要弯曲，他觉得坐小毛驴也没什么，虽然他在乎自己在俞芝玫面前的形象，但更想和俞芝玫待在一起，他将头搁在俞芝玫的肩膀上，双手环住盈盈一握的细腰，“带着学长敢骑吗？还是让学长带你？”

“学长会电瓶车？”

“没骑过，但会自行车，这两个应该差不多吧。”

“是差不多…”

最后还是由赖宁带着俞芝玫，不是俞芝玫不敢，而是赖宁一个大高个，缩成一团坐在自己后面的样子过于滑稽，赖宁不怕丢人，但她怕赖宁会丢人。

俞芝玫戴着安全帽，双手搭在赖宁肩膀上，让赖宁先按下刹车，取消制动，然后右手慢慢地转把手，感受电瓶的启动。

赖宁稳当地上路，见左右没车，就加速越过了马路，双脚收回来放在踏板上。

“学长你慢点开，我给你指路。”

“好。”

赖宁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却能让他这么开心，小毛驴的速度和他的跑车当然完全没法比，而且还迎着凛冽的寒风，他的耳朵都被冻得发红，但这样25码慢悠悠地前进，身后的俞芝玫又趴在他的肩上，让他无比满足。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爸说的，人生慢一点、普通一点，也可以是一种幸福。

“学长，前面右拐哦。”

“小鱼。”

“嗯？”

“最近是不是有首很火的歌来着，和骑车有关的。”

俞芝玫无语，赖宁问她什么不好，偏偏问音乐，她不怎么关注啊，所以她只好现查，然后念出第一首相关的歌曲。

“好像是这首，放一下，我们听听。”

“哦。”

俞芝玫点开音乐，先是传来几声喇叭，再是一个女声抱怨怎么又堵车了，然后就是音乐节奏的响起，挺动感的，但第一句刚出来，俞芝玫就忍不住趴在赖宁肩上笑了，手机里的音乐也被她按停。

“学长确定要听这首吗？”

赖宁也发笑，但无所谓地说：“听啊，这不是挺好听的。”

于是歌声又传来：“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唔，还挺写实，确实堵不到。”赖宁评价一句。

俞芝玫听歌就已经笑开了花，再听赖宁的发言，笑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在抖，她跟着音乐哼唧出声，虽然五音不全，但配上歌词就非常微妙，微妙的很搞笑。

“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

赖宁笑着右转，接着俞芝玫继续唱：“它永远不会堵车。”

“错啦，歌词不一样啦。”俞芝玫笑嘻嘻地纠正。

“Yes，sir，俞警官。”赖宁配合地承认错误。

接着手机里传来一串拟声词：“嘟嘟嘟嘟嘟嘟……”

俞芝玫笑得快喘不上气，下巴抵着赖宁的肩膀，让赖宁有些痒意，但不像是只有肩膀上的痒意，更像是心里的，像是有根羽毛在轻扫。

冬日的阳光从树干间漏下点点，长空无痕又明亮，赖宁想，这样简单的才是自由。

……

上门送货的量不多，因为离年关还有些日子，所以多是些普通的订单，都是袁叔的老顾客，在家懒得出门就叫了送货服务。

俞芝玫用黑布盖好后面框里的水果，防止被人拿走，然后就和赖宁一起上楼。

这附近多是老小区，楼里没有电梯，所以要纯靠人力，赖宁就主动承担了这个工具人的职位，俞芝玫则拿着订单表找门牌号，负责引路和敲门交涉，两人分工明确，效率很高。

其中有一户人家，俞芝玫敲完门，开门的不是大人，而是一个拿着图画书的小女孩。

小女孩先是望向前面的俞芝玫，再看见了后面的赖宁，俞芝玫正想温柔地打个招呼，小女孩转身就走，边跑边喊：“妈妈，外面有个王子！”

王子？

俞芝玫转头看身后的人：“是你呀？”

“小孩儿形容得挺到位的，眼光独到。”赖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俞芝玫：“……”

没一会儿，小女孩的妈妈就出来了，身边拖着个小油瓶，睁大眼睛看着赖宁。

“不好意思哈，小孩子乱说话。”

“不会不会，挺可爱的。”俞芝玫将水果递给对方，也和对方客套。

赖宁歪头看向躲在妈妈身后的小女孩，抿嘴笑了一下，然后又把头正回来。

“和哥哥姐姐说再见。”妈妈将小女孩从身后拉出来，教她挥手。

“姐姐再见…王子哥哥再见。”

“什么王子哥哥，又乱叫。”

小女孩调皮地哈哈大笑，又躲回妈妈身后，一会儿“嘻嘻”，一会儿“哈哈”，一会儿又嘴里喊着“王子哥哥”，惹得其他三人也笑起来。

送完水果打道回府，路上俞芝玫又想起这个小女孩，还有“王子”这个称呼，偷偷地歪头看赖宁的侧脸，是很帅，痞帅痞帅的，不过应该不符合大众认为的“王子”形象，毕竟“王子”的刻板印象是阳光、温润、谦逊，这么说来，小女孩确实眼光独到。

“要偷看学长到什么时候，嗯？”

“没有啊，我在看王子。”

赖宁笑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说道：“水果摊王子吗？还是小毛驴王子？”

俞芝玫笑得后仰，笑完说道：“第32王子，因为住32层。”

“那你是第5公主咯？住第5层的公主。”

“我才不是公主。”

“那学长也不要当王子，王子是要去‘和亲’的，但现在‘和亲’公主跑了。”

俞芝玫又歪头看赖宁：“谁说王子一定要娶公主啊，生活又不是童话故事。”

赖宁一愣，随即一笑，“嗯”了一声。

下午俞芝玫兼当店里的收银员，袁叔在外面的摊上卖甘蔗，一下午都是“嘎嘎嘎”的切甘蔗的声音，赖宁对这个切甘蔗的工具挺感兴趣，见它像个断头台，不禁脖子一凉，袁叔问赖宁想不想学，赖宁尴尬地笑了一下，说实话他拿水果刀都难，这个级别的他更是想都不敢想。

俞芝玫收完一波客人的钱，到门口找赖宁，见袁叔正在和对方侃大山，说自己切甘蔗的手速都多快，而且每颗都切得大小均匀，别人想学他还不教呢。

赖宁看到了俞芝玫，用眼神向她求救，因为他不想学这个断头台。

俞芝玫发笑，但还是接收到赖宁的请求，和袁叔说能不能让赖宁去帮她榨水果汁，以此解救了赖宁。

榨果汁这活儿赖宁还是做得不错的，因为没啥技术含量，水果是俞芝玫帮忙切的，他负责将水果放进榨汁机，按启动按钮，等榨完再倒入杯里，so easy，偶尔遇上讲究的客人，会要求把渣子过滤，这样就多了道工序，但也不难，改一下榨汁机的模式就行。

“学长做得挺厉害的嘛，生意兴隆。”

赖宁脱了大衣外套，里面穿的是衬衣和黑色毛衣，毛衣袖子向上扯了一段，露出结实、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在第九位顾客笑着从赖宁手里接过果汁后，俞芝玫发出“真诚”的赞叹，但好像带了那么一点隐隐的醋味。

赖宁听出来了，将榨汁机洗干净放好，拉高毛衣袖子，对俞芝玫说：“学长怎么闻到了一股醋味。”

“哼。”俞芝玫不接这话，“我一会儿去帮学长写个牌牌，今日特供：‘王子牌’果汁，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客人一定能再翻一番。”

“学长该夸你专业学得好吗？”

俞芝玫摇摇手指，意思是等会儿再夸，然后又说道：“我还没说完呢，学长还可以利用凡勃伦效应，提高定价，说不定反而会得到更多顾客的青睐。”

赖宁弹了下俞芝玫的脑门，将对方的小心思猜得一清二楚，还凡勃伦效应，人家没进店，看老板卖个果汁都这么傲慢，一定直接转头就走了，要真有上门的，也是冤大头一个。

“学长只要你的青睐，行不行？你想要，就天天给你特供。”

俞芝玫捂着脑门，撅嘴说自己才不要，但特别没信服力。

最后赖宁自顾自买了水果，又给俞芝玫榨成汁，俞芝玫假装不情愿地接过，一脸傲娇，但喝的时候还是勾起了嘴角。

爱情里的小狐狸也是个小作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