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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前，程幸和时言达成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友好协议。

为了伪装得像一点，时言出校门的时候单手拎着书包，下巴扬得老高，路上有人经过时他就冷冷地瞥一眼，好似大家伙都欠了他百八十万。

一直跟他旁边的程幸看不下去了，他用力往时言肩上拍了一巴掌，“你能不能好好走路，我什么时候下巴扬上天了？”

时言为自己挨的一巴掌打抱不平：“你看我的时候就是这样，别不承认。”

“我什么时候......”程幸回想了会，有次考试完他和时言在考场外狭路相逢，好像他当时是用这么个姿势瞪了时言一眼。

“行了别说这个了。”

“你又干嘛......程幸你是不是流氓，你别乱摸我。”

程幸的手伸进时言的裤兜里，翻找出一部手机，解锁后点开了相册里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在画室里，一个阳光可爱的男孩坐在画板前，应该是拍照的时候有人叫了他，画面定格在了他转身朝拍摄者嬉笑的样子。

照片上的男孩看着很眼熟，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眼睛挺水灵的，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了小虎牙。

“这是......？”

程幸指指照片上的男孩，说道：“这是我弟弟。”

“你还有弟弟？”时言惊得乍舌：“难怪他看着眼熟。”

程幸扫他一眼，收起手机说：“我妈给他报了美术兴趣班，晚上八点结束，所以你每天必须准时去兴趣班接他回家。”

要接小孩儿啊，听着就麻烦。

时言最烦遇到麻烦事：“你爸妈怎么不去接？”

“我爸妈在外地工作......”

程幸他爸妈都在行政单位工作，去年都调去外省了，所以家里就剩了他和他弟弟，还有个不怎么管事的姥爷。

他姥爷是负责送弟弟去兴趣班，而程幸则是负责接弟弟回家。

时言挑了挑眉，记下了照片上男孩的模样，“你弟弟叫什么？程实还是程诺？”

“很好记的，叫程漵。”

时言嘴角抽了抽：“你家取名真有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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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时言独自去兴趣班接程漵回家这事，程幸怎么想都不放心，纠结再三后还是决定跟着时言一块儿去接。

程漵的兴趣班在桐宁小学对面，隔了一中两条街。

入夏的天都黑得晚，到兴趣班楼下的时候太阳还没落下，一抹橙黄染了半边天，西边的月亮淡淡地隐在云里，偶尔有风吹过，校服的衣摆随着摆动几下。

“还早，才六点半。”

程幸看了下时间又转身对时言说：“你爸妈有限制你回家时间么？我想接完我弟再回去。”

“没有。”时言似是听到了有趣的事，“放心吧，就算不回去他们也不会说什么。”

时言家管得还挺宽松，估计是放养模式，那回家只要避免和他家人接触的话应该就不会引起太大怀疑。

“你饿吗？”

程幸正开着小差，时言这么一问他才发现自己肚子里空空的，好像是有点儿饿了。

时言指了指路尾的KFC，手臂自然地搭在了程幸肩上，说道：“走，我请你吃晚饭。”

六七点恰好是饭点时间，程幸和时言排了个长队才点完单。

两人捧着餐盘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勉强算是吃了有史以来最和睦的一顿。

吃完汉堡炸鸡，时间还是很早。

兴趣班那儿得到了点才让人进，程幸闲着没事干，所幸从书包里翻出本理综习题集练练脑。

时言从厕所回来，刚一坐下就看到程幸在埋头算题，“小学霸又忙着刷题呢？”

程幸算得入神，再差几步就能得出答案了，忽然耳边听见时言说：“这题简单啊，选C，2.7倍。”

这还没完，时言撑起下巴，继续说：“下一题也简单，选B，套个库仑定律就行。”

“再下一题稍微难点，选……”

程幸倏地抬起头，眼神冰凉冰凉的，像是冰窟里带出的寒气，给四周的燥热降了波温。

他手里的笔转了圈，笔帽盖上的笔插随着“咔吧”一声，断开了。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见见黑白无常长得都是什么鬼样。”

“噢。”

时言耸耸肩，脸上写满了“好心没好报”的委屈感，他自顾自玩了会手机，没过多久他不知道在网页上看到了什么，眉心飞快蹙了下，紧接着探出身子，神神秘秘地凑近了程幸。

“我看到个东西，你看不看？”

程幸笔尖停了下，“不看。”

不看也没事，时言拿起手机：“那我读给你听。”

“网上说......‘我和我朋友也经历过交换身体的奇怪事，不过后来我们亲了一下就换回来了，如果大家遇到这种事也可以先试试先亲一个，反正都是男生，也不亏啥。’”

时言读完网上的帖子，目光沿着手机看向对面，似乎是在征求意见：“程幸，打个啵吗，我委屈一点，让你亲我一下，怎么样？”

“你问怎么样？”程幸放下笔，忍住快要爆发的脾气，毫无感情地露了个假笑，咬着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时言你是不是傻逼！”

他妈的，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时言这种二百五相信世界上会发生肥皂泡沫剧里的奇幻情节？！

算了算了，别跟这种人吵。

吵不赢的。

吵赢了也不光彩。

程幸骂完深吸口气，握紧了拳头。

要不是时言那具身体是他的，他真想就地教时言如何快速投胎再做人。

桌子另一边时言被骂了也不恼，他的指腹放在润泽的唇边慢悠悠转了圈，“程幸，我好像没见你谈过恋爱。你……初吻是不是还留着呢？”

“你他妈......”程幸忍无可忍，在桌下猛踹了时言一脚，动静大到隔壁桌的小孩刚探出头张望就被吓得缩了回去。

“啧——”

时言忍着痛撩起裤脚，白皙的小腿上俨然出现了一块淡淡的青紫色痕迹。

“周一的班会课刚说过同学间要和睦共处，曹国梁他知道你经常暴力对待你的好同桌么？”

程幸冷冷地瞪他一眼：“说得跟你没打过我似的，别装什么无辜。”

还记得高一刚进班那会时言和程幸就做了同桌，刚开学那段时间程幸还怀着初中时代的懵懂情怀，对同学间的友谊还是很小心地守护着，结果这就导致了他天天遭受时言欺负。

后来估计是程幸脑回路终于变短了，知道反抗之后时言就没怎么欺负过他。

但时言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对他耍贱，在他的底线上游走，简直是欠得不行。

八点很快就到，程幸拽着时言一路狂赶才没错过兴趣班的下课时间。

程漵这孩子特别玻璃心，要是出画室第一时间没见到程幸的身影他就会哭，哭了还难以哄他停下来。

有次程幸不小心迟到五分钟才来兴趣班，他愣是哭了一路直到哭不动了才肯停下。

兴趣班的画室在走廊最里面，欢快的儿歌充满整个走廊，其他班的小朋友都下课了，一个个追着赶着从时言和程幸身边经过。

“你弟弟在哪个班？”时言问。

“那个。”程幸指着远处还没开门的画室，“估计老师拖堂了。”

走廊的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的画，有画一家三口的，有画猫猫狗狗的，还有画小花小草的。

时言弯下腰，欣赏起画来：“这儿有你弟弟画的么？”

“没有，这条走廊贴的都是幼儿园小朋友的画，我弟读二年级，画在另一边走廊上挂着。”

时言直起身子点点头，余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公告栏上的一张大合照。

合照上有大人有小孩，时言一眼扫过去，正好看到了程幸的身影。

照片里的程幸双手搭在前面的男孩肩上，他头顶带着白色的遮阳帽，嘴角微扬，笑起来的样子像个乖巧文静的邻家少年。

程幸注意到时言在看公告栏上的那张照片，便好心情地解释道：“这是兴趣班前年暑假组织的旅游活动，那会我才刚初中毕业。”

“照片上是两年前的你？”时言微微侧目，心想着时间果然是把杀猪刀，仅仅两年就把一个乖巧可爱的邻家少年生生打造成了彪悍暴躁的邻桌噩梦。

程幸不知道时言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每每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都会想起那年暑假全员爬山，他背着程漵咬牙走完整段下山路的痛苦画面。

要是今年再组织，打死他都不会再参加了。

出神间，旁边的画室门“吱”一声被打开，十几个小朋友背着书包跑出门，“哇呀哇呀”的叫喊响彻走廊。

“哥哥！”

有个背着玩偶书包的小男孩在画室里朝程幸这边招了招手，踩着步伐奔过来，然后直当当地抱住了时言的胳膊。

程幸有那么一瞬间是石化的，仿佛天地万物连带空气流动都停住了，他含辛茹苦拉扯了这么多年的亲弟弟，现在正抱着他最讨厌的人，奶声奶气地叫着人家“哥哥”。

时言也是极其不要脸了，之前还十分抗拒来小朋友回家的，这会儿笑容挂在嘴边，好哥哥形象扮演的一点都不输往日的程幸。

程漵注意到“他哥”今天身边站了个陌生哥哥，他有点儿腼腆地拽了拽时言。

时言配合着弯下身，程漵见状捂着嘴笑眯眯地跟他说起了耳语，一边说还一边悄悄地偷瞄程幸。

程幸无语的要命：“你们在说什么？”

“他说......”时言故意卖弄关系，撩拨起程幸的好奇心。

程幸有点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说了什么？”

程漵以为陌生哥哥生气了，赶紧扯着嗓子喊道：“我刚才问哥哥，他是不是找到男朋友了！”

小孩子的声音一向很尖很响，这一喊声瞬间引起了附近家长们的注意。

程幸听到那句话后愣在了原地，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脑回路也有点儿不清晰了。

他从没设想过自己会因为这种方式出柜，还他妈是在时言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程溆：努力为哥哥的爱情添一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