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江南的A市,梅雨季节总是雾蒙蒙的，徐安图前往局里做最后的准备。
“记住你的首要任务：取证。尽量不要和内部人员发生冲突。”
宋德作为调查组组长打从一开始就强烈抗拒这个计划，然而调查行动的屡屡受阻令他最终动摇了并开始实际思考徐安图的计划的可行性。
宋德低头从抽屉中抽出一份合同递给徐安图：“这是渊文教育中心官方发布的合同，行动科的李兰媛前辈会作为你的搭档配合这次行动。”
徐安图接过合同大致翻阅了一下，照着念了几句，笑道：“通篇‘本机构有权怎样怎样’、‘什么什么与本机构无关’之类的字眼，活脱脱一份免责声明。”
“是，调查始终没有明显成效也是因为他们做的滴水不漏。”
“怎么保证我就能进去？”
“个人信息已经提前录入系统，你现在是A市第二大建筑公司家的大公子。”
宋德打开档案：“渊文教育，创始人杨帆，三零年建成至今办学十几年，从小型的培训机构起家，背靠渊文集团，短短俩年时间就成了目前A市最大的药物人才培训中心，渊文主要是招生对象以十五到二十的学生为主，性别不限。仿制身份证和相关信息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下午带这份合同去一趟行动科转交给李兰媛前辈，互通一下信息，你们商量好时间正式开始行动。”
“明白。”徐安图接过身份证和新手机，转头就准备走，“走了宋哥。”
“等一下！知道你小子效率高不差这点时间，听着，”宋德看徐安图话还没听完就要走，一下拉住他。
“渊文教育俩年时间里连负面新闻都很少取证估计会很困难，不管怎样，行动期间你的安全始终是第一位，还有你……”
看着他意有所指的模样，徐安图知道宋德还是很担心这次取证行动，拍拍宋德抓着他肩膀的胳膊：“放心吧，没事。”
李兰媛在行动科干了三十多年，不久前刚从科长位置上下来退居二线。
实打实的大前辈，和蔼的性格一直备受办公室里后辈小年轻们亲近。
听宋德大致概括了一下行动内容，李兰媛便欣然答应短暂成为之后一段时间的徐母。
“小徐，这些我都看过了，今天晚上我会去联系渊文那边。”
李兰媛坐在办公椅上翻看档案一边等徐安图帮忙设置新微信账号：“同时我建议你从现在开始就住到城东安排的别墅去。等我联系你一起去渊文。”
"明白了前辈。"徐安图点点头，继续在手机上点个不停，“您喜欢牡丹花还是菊花？”
李兰媛抬头看着徐安图一身运动裤运动鞋笑道：“小徐你看起来是真年轻，像我上高中的儿子。牡丹。”
徐安图礼貌笑笑，将设置好的手机还给李兰媛：“您说笑了，手机给您。”
当晚渊文教育中心的服务微信就收到了一位来自A市本地的单亲母亲的咨询。
萍水相逢：老师您好，我家小孩是个Bate，今年十八岁，他爸爸常年在国外我又工作忙管不了他，从小就不爱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真是不知道他以后能去干嘛。听说贵校不看学历和成绩要求就能办理入学？想来咨询一下。
招生办张老师：这位家长朋友您好！渊文教育办学资源齐全，主要面向的是目前最著名的信息素制药研究相关，开设多个专业。以让孩子们学习到一技之长为办学理念，致力于帮助广大家长朋友们，给孩子们一个光明的未来，正好我们目前还有Bate孩子的名额，需要可以详谈！
萍水相逢：张老师，小孩性格很不好，真的很需要贵校帮助。想详细了解一下贵校的教学模式以及如何报名还有相关费用是多少？我们家是开小公司的，钱不是问题！
招生办张老师：这位家长感谢您信任我们机构，这个地址是我们学校的招生前台处，欢迎您来和我们老师线下详谈，如有意向可以当场签约合同。
后日傍晚，在城东的一家网吧角落，徐安图漫不经心地敲着电脑，手机突然震动一下弹出短信。
妈：别玩了，快回家。带你去报名。
终于来了。徐安图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各平台账号全都退掉，坐在电脑椅里打这最后一局游戏。
有宋德做后勤安排，徐安图省心很多，但当他一出网吧就看见了那辆只在网上刷到过的豪车为他敞开时，他感慨宋德还是太舍得花了，也可见上面对这次行动支持力度多大。
司机一副熟络的模样：“太太让我来接您。”
言多必失，徐安图只是点了一下头就坐了进去，准备前往城东的别墅。
徐安图推门而入时，李兰媛一身华贵坐在大厅里，而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西装革履带着眼镜的中年男，标准的高知分子打扮。
看见徐安图来了，李兰媛笑着微微抬手指了一下：“您看，说来就来了，这是我家孩子。”
中年男子回头和徐安图眼神对视了片刻，随后那个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站了起来：“你就是徐安图吧？一看这长相就知道是人中龙凤，徐太太真是有福。”
李兰媛一副被夸得心花怒放的模样：“哎呦王老师您说笑了，这小子不给我找事就算谢天谢地了。安图，赶紧过来叫人，这是渊文的王盒老师。”
徐安图脸上写满了对陌生人的戒心，只是微微点了个头算打过招呼。
李兰媛责怪道：“你这孩子，什么态度？”
王盒笑着说：“没事，孩子认生也是正常的。徐太太，刚好孩子也来了，我们继续？”
徐安图满不在乎地开始玩手机，王盒问他：“你听过我们渊文吗？”
“没有。”
李兰媛插嘴：“你怎么没听过？听过的呀，我们家去年年初参加了一场企业招待会，就是渊文做东，你爸也去了，你忘了？”
“妈，我那会儿在国外。”徐安图不耐烦地回嘴。
李兰媛苦笑着和王盒对了个眼神，王盒扶着眼镜表示理解。王盒继续问：“徐安图，你想不想学药？”
徐安图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王盒。
王盒像是很满意他这个反应，对李兰媛说：“您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信息素相关的行业现在发展的有多快。我们渊文教育核心就是为了这个行业培养人才，学费上可能相比其他学校高了些，但也是因为培养成本巨大。”
李兰媛听得频频点头，徐安图突然问：“你们招生没有什么标准吗？”
“当然有，只有社会中高层资产水平人士的子女才有资格入学渊文，也别怪我直说，我们学校是特批的贵族学校。”
确实是特批的办学资格，但是徐安图清清楚楚记得A市这边可没说给办的贵族学校，捞钱的目的未免太明显了点，也就是因为渊文集团太庞大，背后势力盘根错节，若非那篇匿名邮件，怕是到现在也不敢打草惊蛇。
看徐安图开始发呆，王盒转战李兰媛：“徐太太，您看考虑的怎么样了？我们渊文的口碑在A市也是远近闻名的，学校是全日制住宿是，有专门的作息表也能养成孩子良好的生活习惯。”
李兰媛拍了拍徐安图：“安图，你给句准话！你今年不是国外的高中刚好毕业？”
“爸怎么说？”
“哎呀你别管你爸了，你看他什么关心过你学习？要没有我，还有人会操心你。听说在渊文顺利毕业的学生还能入职渊文？”
“童叟无欺。”王盒笑着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合同放在桌上。
李兰媛打开那合同翻看起来，啧啧称赞：“不错，不错……安图，你看看？”
“你觉得行就行吧，然后别再烦我就行，”徐安图像是累了，站起身来要走，“我要休息了。”
李兰媛喜上眉梢：“好好。”
王盒看快成了，看了看不远处精雕细致的挂钟说，“入学的话今晚就要出发。”
“今晚？太赶了吧，还没叫人给他收拾行李。”李兰媛惊讶道。
“我们办理入学的效率一直很高，也是为了帮助孩子尽快适应。至于行李，学校都给每一位学生准备好了所有需要的生活用品，您不用担心。”王盒解释道。
李兰媛和徐安图对了个眼神，徐安图将自己的包随手放下：“现在就签？”
“对。”
城东离教育中心并不远，徐安图最先被带去教务处，在一屋子人的监视下勉强照了个相，个人物品被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被锁进了储藏室里。
从下车开始，徐安图一直保持着沉默，登记完基本信息之后，有个医生打扮的人提着采血管来了，结结实实扎了徐安图一管血。一切事宜结束后，教务处的老师领着徐安图去了临时宿舍。
说是宿舍实际看起来就是个没有灯的黑盒子，小小的空间只有有一张还算得上干净的床。
这会已接近凌晨，李兰媛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先休息去了。宋德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按照定位，徐安图已经进入目标地区。
桌上的手机叮一声响，弹出了招生办的聊天栏。
渊文招生办：孩子已安全到校，请家长放心。
并附上了一张图片，徐安图干净的脸庞即使在渊文像素堪忧的镜头下也很好看，棕色的瞳孔像是不含一丝杂质，活脱脱一个懵懵懂懂的高中毕业生。
即便看起来并不明显，但凭借俩人从同学到同事多年交情，宋德一眼就看出了，徐安图在笑。难以察觉，这是处在一种胸有成竹志在必得状态下的笑，宋德松了口气。
至少截止目前，行动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