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图敢保证这首曲子是他第一次听，空荡荡的走廊令本就清脆的吉他声格外空灵。
可惜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火气重的保安打断了，保安显然接受不了这般挑衅，只见他气冲冲推门而入：“万晟！谁允许你凌晨弹吉他的？白天不弹半夜三更弹，再弹就再给你来两针！”
屋内的琴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保安气急败坏的叫骂和万晟本人独具特色的几声轻笑。即便那笑声在保安的咒骂声中显得几不可闻，但徐安图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里面的人还说了些什么话，但距离太远，徐安图实在是听不清楚。
即便是近在咫尺，徐安图也清楚地明白，今晚要见到万晟必然是不可能了，万晟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
徐安图断不可能随意涉险打草惊蛇，只是站在原地看了那道门一会儿，直到看见保安粗暴地抓着缴获的吉他出来。
他该走了，今晚除了知道万晟还会弹吉他之外，一无所获。
但徐安图并没有选择直接回宿舍，趁着夜色朦胧，他前往了黄乔藏手机的角落，好在黄乔那手机还在原地，徐安图拿到手机开始拨号，打了半天才终于接通。
“喂，不买保险。”宋德的声音里满是不耐烦。
“宋德，是我。”
“徐安图！你哪弄来的手机？”对面的人听见熟悉的声音瞬间被惊醒了，“你那边现在怎么样？”
“暂时安全，时间紧迫先说事。”徐安图身披月光俯身蹲在灌木丛中，通话的同时还要时不时关注周遭情况。
“你说。”
“第一件事，抹掉这个手机号和设备一切对外拨号和发送过信息的活跃痕迹，我知道你有办法。”
“好。”宋德面对正事效率一向极高，徐安图听见他那头马上传来了键盘敲击声。
“第二，帮我查个人。”
对面没有丝毫犹豫：“谁？”
“万晟，日字头一个成功的成，应该是A市本地人，男Alpha，年龄在十八到十九差不多，我要他的全部资料。”
“突然要查个人，这谁啊？”宋德一边马不停蹄地操作，嘴是闲的就随口问起。
“……很重要，据我判断关乎A市地下黑市的重要线索，原话转告，请处里重视。”
“知道了。”
宋德毫不拖沓，弹指之间已经全部安排妥当，看徐安图没有再追加别的要求，就问道：“你怎么样？”
“什么？”徐安图还在翻看黄乔那手机测试功能。
“我说你人现在怎么样，怎么一问到你自己就发愣呢小子。”宋德气笑了。
徐安图这才回答：“对了，我最近有假性发情症状。”
“什么？”宋德听罢震惊地瞬间大喊，把徐安图吓一跳，“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这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Bate吗？”
“最近发生的，就前几天。”因为神经太紧绷而把自己假性发情的事情忘了的徐安图有些心虚，绕过了宋德的质问直接回答第二个。
“当年体检医生给出的报告分明说你分化失败后，再出现Omega性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了？”
“我不确定诱导的因素，目前还算稳定。对了，创始人杨帆个人问题很大，麻烦情报处那边同事深挖一下，着重个人社会关系和近两年的行踪。”
徐安图一边说一边将目前掌握到的所有信息编辑传输给宋德：“还有，渊文教育机构明确存在非法拘禁和伤害未成年人行为，我怀疑还有非法行医的可能。大致情况发给你了，注意查收。后续可能需要寻找途径将微型摄影设备弄进来取证，这手机风险太大。”
“你不能再待了。”宋德突然开口说。
徐安图皱眉看了一眼亮着手机号的屏幕：“你开什么玩笑？”
“别跟我打哈哈，去之前我怎么跟你说的？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不认为你还能继续你的任务。”宋德的语气很严肃。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调查人员的突然变动一定会打草惊蛇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之后的取证只会更加困难。而且我目前身体状况并没有什么问题，要是实在担心，可以申请我的血样二检。”
徐安图知道宋德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只能这么稳住他：“我保证，要是之后出现恶化情况，我马上想办法撤离。”
徐安图几句话把宋德想说的全堵了回去，宋德无奈且懊恼地说：“啧，真不该放你去的，你说的啊，一有异常情况就给我滚回来！”
“我答应你，这的东西真难吃，等我回去了记得请我搓一顿火锅。”
“真服了你了，又提前预约你师兄的钱包。”宋德看徐安图这副无所谓的模样就来气。
徐安图问：“个人档案资料什么时候能弄出来？”
“大概三四天，主要是写报告申请权限麻烦了点。你目前这个设备可以安全接收信息吗？”
“目前安全。”
“好，这周之后你再联系我。千万保证自己的安全，听见没？”
“嗯。”电话的杂音戛然而止，短暂的通话便结束了。
徐安图将手机关机藏回原地，探头看了看周围。夜很深了，三更灯火昏暗朦胧，有风穿过灌木丛的缝隙抚在徐安图的脚踝上。
他在灌木丛里席地而坐，最近天气愈发炎热，反而是凌晨的时候最为清凉。预感今晚是个失眠的夜晚，徐安图干脆先整理一下思绪。
目前已经联系上了宋德，那么就有了极大助力，徐安图目前已经百分百确定最大的突破点在万晟，前提是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以及万晟愿意对他透露多少。倘若他就是当时发邮件的那个人亦或是知情人，那么如果向万晟挑明自己真实身份能够让他袒露更多内幕的话，倒也在可考虑的范围内。
万晟到底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徐安图的求知欲已经在这两天膨胀到了一种急切的程度，从万晟本人的煞有介事到杨帆王盒等人的态度，无一不在告诉徐安图，他很重要。
接下来只能耐心等待宋德的消息以及和万晟见一面，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点了。
*
那天回去之后接近破晓了，通宵的副作用在当日下午就如洪水猛兽般向徐安图袭来，药学老师只念了十分钟不到，徐安图已经一头栽下去睡死了。
“哎，老师叫你呢！”突然惊醒了，是被后面的胡小冉推了一把。
徐安图眯着眼抬头就对上了药学老师如狼似虎的眼神：“徐安图，你晚上干什么去了困成这样？你给我站门口去，吹醒了再进来！”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在课上被老师罚站了，徐安图也没多话，拎着书就站门外去了。
刚好也不想听。
在门外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徐安图发现走廊上能越过操场眺望到不远处的校医院，楼层高，一览无余。
万晟在干什么呢？昨天夜里看他还有心情弹吉他，看来状态还不错，但易感期期间对Omega安抚的欲望应该是很大的，他不在的话应该很难熬吧。
白日下的校医院死气沉沉，偶尔有飞鸟路过暂歇屋顶上，没有夜晚的灯光点缀更显破败。为什么校医院会这么破烂？徐安图的脑中突然涌现一些猜想。
调查处曾经打掉过几个非法制药据点，而那些据点，无一例外都是这种在外表看起来人迹罕至且不起眼的烂尾楼。那天也大致摸索过了，一楼门诊大厅二楼住院部三楼储藏室和办公区，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象，至少从表面看。
除非，问题在地下！徐安图遥望着那栋矮矮的建筑，眼神犀利地仿佛能穿透那钢筋瓦砾与杂草灌木，看见那底下藏匿的所有秘密。
“怎么站外面，被罚站了？”王盒突然出现在走廊上，手上还拿着一打档案。
徐安图只看了他手上那厚厚的档案袋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嗯。”
“少学点你们班长吊儿郎当的样子，”王盒又开始说教，还透过外面的窗户和药学老师打了个招呼，“那刚好，我就不进去了。这节课下课你去通知一下班上的Alpha，做好准备下午要体检，你们Bate下次。”
“体检？”
“对，就抽个血，提前排好队。要是等我待会来了还乱成一锅粥我就找你听见没。”王盒吩咐完就急匆匆地拎着档案袋走了。
下课后徐安图在班上通知完要体检之后，杨远程带头拉着一窝Alpha出去排队了，班上只剩徐安图和黄乔他们这些Bate，一下空了一大半。
“之前也会突然体检吗？”徐安图问黄乔。
因为体检下午的课被迫停了一大半，黄乔无比惬意地趴在桌上：“正常的，都是抽血检查之类的，说是怕长期接触化学药品有辐射。基本都是测Alpha和Omega，毕竟我们Bate百毒不侵哈哈哈哈。”
曹宁打岔道：“不过不是前段时间才体检过吗？学校发什么神经。”
“哎，万哥啥时候回来啊。”胡小冉则只关心他的万哥。
“Alpha的易感期有多久你不知道？还早着呢。”曹宁撑着下巴说。
徐安图看着窗外走廊上人影攒动，突然开口说：“学校这么多Alpha，为什么没看到他们易感期？”
“哎呀，因为抑制环啊！”曹宁兴致勃勃地向徐安图指了指自己脖子解说道，“据说是渊文的独家研发技术，只是目前还没有正式上市，但是真是很神奇居然能把易感期和发情期全都压下去。”
胡小冉点头啧啧称奇：“是啊，要是能上市普及市场，简直要赚疯了。”
黄乔若有所思说：“按道理来说依靠外物抑制易感期发情期应该都会有副作用，但是到目前还没见过抑制环有过什么副作用，真是很神奇。”
“你们毕业后，想去哪？”胡小冉突然问道。
黄乔撇着嘴：“要是渊文真能让我入职，第一件事就是攒钱买个小屋带着我妈搬出去。”
胡小冉笑嘻嘻地说：“虽然这里的日子跟坐牢一样，但是毕业后我就可以去找我哥了，他三年前刚从渊文毕业的，现在在渊文在国外的研究院。”
“徐哥你呢？”黄乔问徐安图。
“回家吃顿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