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说的话,希望我们都守口如瓶,行吗?。”
所谓换个地方,万晟只是拉着徐安图去了操场,那里场地开阔人也稀疏,还适合消食。傍晚起风了,吹得徐安图的刘海频频摆动。
“想知道什么?问吧,不过我事先说明,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而且我也给不了太多东西,”万晟一边说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监控,略带歉意地笑了一下,“有人盯着呢。”
徐安图明了,没有先开始提问,只是走在万晟身侧:“万晟。”
“嗯?”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万晟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操场外那片高高的围墙:“……我想想,三年吧。”
“那岂不是十六岁左右就来了?”徐安图蹙眉看了他一眼,“你高中呢?”
“在这里过的。好了,你问我这些干什么?”万晟勾搭上徐安图的肩膀,渊文的用药确实奇效,明明是才度过易感期的人,离得这么近,万晟周遭居然一点Alpha的信息素味道都没有。
徐安图没有推开他:“我只是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万晟又在笑:“嗯……可能吧,毕竟这里的生活确实很无趣。”
“那间荒废的配电室,是你做的?”
“不是,我只是知情。”万晟回答。
“能告诉我是谁吗?”徐安图问,这是目前对他而言很关键的问题。
万晟却反问:“总不能一直是我在说吧,我们是不是应该讲究一下礼尚往来?”
果然不是随便能从万晟这种人嘴里直接套到信息的。
“可以,你问吧。”
万晟眯着眼看他:“你多大了?”
一句话问到核心点,没等徐安图回答万晟却又突然开口:“嗯……唐突问一位异性的年龄是不是不太礼貌?那我问个别的,你不是普通学生吧?”
徐安图知道万晟早有怀疑,问出这个问题也在意料之中:“没错。”
“干嘛来的你?”
“奉命调查。”
“果然,”万晟笑了一下,随即又摇头,“我提前道个歉,因为你也没有办法证明你是否干干净净,有些亏我吃够了。”
没想到万晟想到这些层面上,徐安图辩解:“等等,我不是……”
“不管你是或不是……”万晟则直接拦截他的话,“那我更希望你马上离开,像我之前说的一样,你真不该来的。”
“什么意思?”徐安图盯着万晟平淡的表情。
“我是为了你好,你上头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只送你一个人孤身进来,还是个Bate。”万晟很苦恼的模样捏了一下徐安图的肩膀。
“请你不要对Bate抱有偏见。”
万晟无辜地举起手投降:“我绝对没有。”
看徐安图脸上并没有愠色,万晟才接着说:“你来之前想必也知道,渊文教育已经办了十几年,且招收的都是以A市为中心的周边一圈各行各业的富家子弟,你觉得目的是什么?”
“盈利?”
“何止呢?而且渊文不差钱。依靠教育的名义与这么多社会资本建立联系,十几年的时间,足够了。”
万晟说得有些隐晦,但徐安图立马明白了万晟的意思。十几年,最开始的那一批学生早已毕业且分别在各自的家族企业中处于一个举足轻重的位置,那么渊文的手已经比想象中伸得更长了。
“我的意思很明确了,你收手吧,”操场的风大了些,万晟咳了几声,“不管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真心希望你离开,这背后有多脏你根本不知道。”
“抱歉。”这会儿轮到徐安图道歉了,即便再困难,也是调查局这么些年第一次找到一丝破绽,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万晟一副预料之中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这个人性子真犟,和我一样。”
“万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有你的顾虑我也有我的坚持,言尽于此。”徐安图显然并没有接受万晟的劝说,他决定换个角度问。
“为什么学校里这么多Alpha,只有你不需要戴抑制环?这个总能告诉我吧。”
听见徐安图这个问题,万晟轻飘飘地回答了出来:“因为我是他们目前的重点试验对象。”
“什么?”徐安图顿时一愣。
“你什么表情?也就是看你接受能力不错我才告诉你的,别让我后悔了。对了,千万别跟那群小孩透露。”
万晟补充道:“不用抑制环,为的就是把我的易感期逼出来,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把自己的信息素藏好了。据目前来说,我只能相信你不会是杨帆那头的人。”
“所以他们这两天从监控到体检都是在找我?”
“显然是的,放心吧我没有把你卖了,只要你别自己送上门,”万晟点头,把顺手搭在徐安图肩膀上的胳膊也放了下来,“而且,今天之后,你和我的社交距离尽量大一些。我不知道激发你Omega性征的诱因是什么,谨慎为上。”
万晟说得完全在点。
“我知道了,还有……谢了。”徐安图看着万晟,实在难以忽略早些时候在王盒那偷听到的那通电话。
万晟眼中依旧带着笑意:“怎么说呢,习惯了。我对那群人的厌恶不亚于对臭水沟的老鼠,让我帮他们不如杀了我。”
徐安图突然上前抬起了万晟的手臂,另一只手一推,外套的袖子被卷了上去,露出了万晟白皙的胳膊。
本是正当壮年的年轻人,应该有着紧致的皮肤和健康的肤色,但这只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孔触目惊心。因为频繁抽血的原因,万晟的面色也是白得不正常。原先他居然天真地认为是这人天生肤白,实则只是在靠Alpha强悍的体魄燃烧身体。
想到这都是对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做出的恶行,徐安图汗毛直立。
万晟看着徐安图炙热的目光,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一开始有点,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徐安图看着万晟心里分外难受,倘若就如他所言,那么这么久以来,没有外力因素介入,全凭他这样硬扛。当同龄人都在畅想未来,抑或是为着某个各自的理想奔赴的时候,万晟打算让自己走向一个怎样的结局?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个眼神看我?我没事,真的,”万晟突然抓上徐安图握着他胳膊的那只手的手腕,轻轻用劲将徐安图的手放了下去,“我现在关心的是你别一起栽进去了,那群人远超你的想象。”
徐安图看着万晟,一股无名火上来:“你呢?你就这么无所谓?你知不知道信息素非法实验对人体伤害多大!”
别人可能会不清楚,但徐安图在调查局这几年,与行动处的同事一起打掉过那么多个非法研究中心,所谓的实验体他也见过无数次。
之所以叫作实验体,因为这些人看起来已经不像是活人了。长期如同容器一般不顾身体机能盲目注射信息素,最后的结果就是五感尽失,更有甚者浑身溃烂,最后躺在潮湿阴暗的地下室只剩下鼻子还在出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逐渐腐烂发霉。当年撬开实验室的门那一刻看到的那个绝望至极的场景,他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万晟被徐安图突然这么一吼直接耳鸣了,毫不犹豫反驳道:“徐安图,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恕我直言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说这些话?”
徐安图一时哽住。
是啊,他们才认识多久,徐安图凭什么去强求他奋起去脱离泥沼。三年的时间,完全足以将一个人的锐气全部消磨殆尽。
再者他们也不是什么熟人,徐安图对于万晟的背景和经历一无所知,他站在什么立场担心他?
两个人僵持不下,最后反倒是万晟的语气先缓了下来:“好了,我没有要和你吵架的意思。徐安图,我们让这个话题先告一段落行吗?”
“不是你……”徐安图刚想说话,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后颈瞬间开始发烫,他右手一把握住自己的后颈,早已变浅的咬痕再次浮现出来,即将愈合的创口此时又蠢蠢欲动。
面前的万晟仍旧一副平静的模样,反而是徐安图脸颊开始发烫。
“万晟,把你味道收起来!”
“抱歉,我嘴比较笨吵不过你,为了我们的友好交流,你先答应我,”万晟站在他不远处,并没有要收敛信息素的意思,“怕你待会急眼了打我。”
徐安图确实想对着面前这个无赖一拳上去,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心这么脏!还非常会选地方,操场上人非常少,万晟的信息素再怎么扩散也只能让他闻到。
在那股巨大拿铁浓香刺激下,徐安图越发举步维艰,临时标记后对双方的关联影响还是太大了。徐安图强撑着忍了半天,最后终于受不了了:“我……我答应你,把你那鬼味道收进去!”
“明明是醇厚香浓的拿铁味,你说的。”
万晟松了口气,上前很关切地扶了徐安图一下,嘴里还嘟囔了一句:“看来匹配度确实不低。”
“什么不低?”待到徐安图缓了过来,马上将假惺惺的罪魁祸首推开。
“信息素匹配度,你没发现你只对我的信息素有反应么?这两天听到他们说起过,我测试一下,”万晟实话实说,脸上因为得逞泛起的笑意却不加掩饰。
他们聊得有些久了,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被远山所遮盖,天虽然尚且是白的但是温度已经与夜晚无异,凉爽的晚风吹在徐安图发热的脸庞,有些痒。
“时间不早了,晚自习要上课了。”他听见对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