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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曾经战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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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乌光沉沉的铠甲立在卢觉镝面前,玄铁幽冷,威势迫人,无声中仿佛有金戈铁马之气扑面而来,他坐在书案后,目光注视着那副空铠甲,神色莫辨,良久不语。

小厮立在屋中,见将军沉默地看了那铠甲半天,他也不敢吭声。这副铠甲是从虞钧国缴来的战利品,他家将军也不缺铠甲,不知为何看上了这副铠甲?

窗外天色向暮,也不知过了多久,小厮听到将军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他:“送去松匀馆那个人怎样了?”

小厮忙打叠精神回道:“那人被松匀馆鸨母放在门口招客,引来许多狎客瞧看,足有大半个月了,那些狎客渐渐不满鸨母干吊着他们的胃口,却不给他们碰。起先鸨母让那人登台献艺还能安抚住,后面也不管用了,险些要闹起冲突!”

他将昨日最新得的消息一五一十禀报道:“这两日鸨母便对外公开拍卖那人的挂牌初夜,狎客们争来抢去,以致那人的身价一涨再涨,最后还是盛通铳怒砸一座钱庄进去,其余狎客才不得不消停了。”

小厮说完后,不禁在心里感叹这盛财爷的大手笔,卢觉镝沉默听完,未予置评。

夜色笼罩下来,北街灯火如昼,松匀馆三楼雅间,老鸨亲自在房内招呼,盛通铳坐在中央的圆桌旁,面前满桌珍馐佳肴,身旁陪侍小倌一件蜜柑色长衫又轻又透,衬得肌肤胜雪,一张瓜子脸小巧可人,丹凤眼盈盈含波,正是苋津。

苋津倒了一杯酒,送到盛通铳嘴边,盛通铳正欲就着他的手饮下,那只手却像一尾灵活的小鱼,倏然游走。

苋津将那杯酒尽数倒入自己口中,再转望盛通铳,红唇沾着酒珠,尤显娇艳,盛通铳眸光一动,手上着力,将人扣入怀中,低头含住。

苋津将口中酒渡到盛通铳嘴里,未肯就此罢休,活似一只黏人的小猫,追着盛通铳两片厚唇辗转缠磨,就在他正欲进一步深入时,盛通铳却撒手放开了他。

苋津不甘放弃,一双手摸来探去继续撩拨,而盛通铳却几乎不为所动。

盛通铳以往玩过的美人多不胜数,苋津只能算是中等之姿,勉强怡情而已,他自是看不上眼,何况还有珠玉在前,他动作轻柔拍了拍那双不安分的手:“别闹,听琴。”

苋津悻悻收回自己的手,他向正在弹琴的那个人瞥了一眼,心里暗自恨得牙痒痒,这盛财爷好色归好色,但眼高于顶,从不入烟花之地,此次机会来之不易,他本欲施展浑身解数让他食髓知味,奈何竟是诱之不动!

苋津这些小心思,盛通铳自是不知,他全副心神都在东南角那道身影上,不满足于只能隔山隔水地听一听曲,他正欲把人招到身旁来,雅间的门忽而开了,富缮走进来向老鸨禀报道:“卢将军来了,听闻盛财爷在此,欲与盛财爷把盏共饮一杯。”

老鸨着实有些为难,这两位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物,她可做不得主!盛通铳闻言,开口道:“快请!”他有自知之明,即便是富可敌国,也只是一介商贾,自是不愿与朝廷命官生出矛盾。

少顷,一个气宇轩昂的蓝袍青年被仆役引着进入雅间,盛通铳放下酒杯,起身相迎,苋津也随之起身,见到来人,不禁有些诧异,这人在他房中曾有过一面之缘,原来竟是个将军,难怪如此英姿威武!

卢觉镝与盛通铳素昧平生,二人互相寒暄一番,各自落座,盛通铳亲自拿起酒壶为卢觉镝倒上一杯酒,又转头对老鸨道:“三娘,去点两个小倌来伺候卢将军。”

卢觉镝推却道:“卢某不好这口,盛庄主美意,卢某心领了。”他望向坐在东南角弹琴的人,也不拐弯抹角,单刀直入道,“听闻盛庄主用一座钱庄买下了这人的初夜?”

盛通铳含笑道:“凡夫俗子,脱不开那一点欲念,让卢将军见笑了。”

卢觉镝又道:“既已花了银子,为何不让他近身伺候?”

盛通铳心里虽也着急,却未显露在人前,他无奈笑叹一声,道:“他身上有伤,还在养,我这不是遵医嘱么?”

卢觉镝听罢,淡淡道:“哪有那么金贵?”他转而望向老鸨,做主道,“让他过来陪客。”

那人本就是将军府送来的,老鸨也不好说什么,只得让仆役去唤人。

雅间里一直绕梁低回的清雅琴音止歇,徐商琮从琴案前立起身,跟随仆役走到圆桌前,一袭白衣仿似不食人间烟火。

卢觉镝从面前的果盘里捻起一颗松子,屈指弹去,盛通铳只觉眼前一粒黑影飞过,那白衣小倌的面巾蓦然被弹落,露出一张惊世绝俗的脸,至此他才真正完完整整地看到这张脸,尽管他先前从那双外露的眉眼上早已窥见一斑,此刻看见全副真容,仍不由得心神怔愣。

面巾脱落,那人也未见慌张,身形甚至纹丝不动,气度从容,处变不惊,气质澹雅,一身风仪与这风尘之所格格不入,苋津在场看着这一幕,越发恨得牙痒痒。

卢觉镝道:“既然要陪客,总该穿得像样些。”

他说罢,一击掌,将军府小厮从门外应声而入,雅间中众人只见那小厮拿来一件乌光沉沉的甲胄,冷硬的玄铁之气冲得众人心头一凛。

徐商琮目光触及那件甲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捅了一刀,他身形不由一僵,脸上血色尽褪。

卢觉镝看着徐商琮,语调缓慢道:“本将手上有一件铠甲,看你的身量,应该合穿,去换上吧。”

徐商琮僵立着不动,他的目光不再看向那副铠甲,经年未见,遭际不堪,像是怀愧于见一位旧友。

卢觉镝耐心十足,见他杵着不动,似乎无声地抗拒,他又语气温和地包容道:“看来你是不愿啊,本将自不会强人所难,据闻你家中有一幼弟,齿序行六,与你感情甚笃,你不愿做之事,想必你那六弟都愿代替你来做。”

卢觉镝说完后,徐商琮僵立的身形终究是有所松动,他目光低垂,微微躬身,顺从道:“将军恕罪,奴才这就去换。”

卢觉镝一挥手,立即有仆役上前接过那件甲胄,领着人下去更换。

大金主盛通铳倒像成了陪客,对卢觉镝这反客为主的行径,他虽心有不豫,但奈何卢觉镝身上的威压气息太重,他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约莫一盏茶光景,仆役领着人回到雅间。

盛通铳一见之下,手里的酒杯不由顿在了空中,那小倌一头散落的长发高束起,气场俨然,方才的斯文之气一扫而空,穿上甲胄之后,活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身威压之感比起坐在他身旁的卢将军竟然也不遑多让!他莫名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这人就该站在烽火四起的战场上,而不该站在这个腌臜污秽的烟花之地。

老鸨心里也悔不当初,想不到这人穿起甲胄来就像长在身上一般合适,要是早知他着硬甲的风采胜过着轻软罗衣千万倍,她就该找人打一副甲胄给他穿着,再立在门口招摇,岂不是能吸引更多的狎客!

雅间里众人心思各异,一时无人出声,卢觉镝打破静默道:“既然穿上了铠甲,那便舞一套枪法给你的恩客看吧。”

徐商琮的身形又一僵,他指尖微颤,但仅凝滞一瞬,便强迫自己接过将军府小厮递来的红缨枪,手腕一转,红缨激震,利落地挥舞起来,雅间内并不宽敞,他身姿轻灵,枪尖如电来去间竟然丝毫也没有碰到屋内的家具及摆饰。

众人只见他一支红缨枪在手,呼呼生风,身形辗转腾挪,挑、插、拍、劈、刺……枪影如幻,招式精炼,如蛟龙入海,如鹰搏长空,高低跌宕,大张大合间收放自如,一套枪法看完,竟让人犹自有些意犹未尽。

老鸨简直把肠子都悔青了,要是她早知道这人舞起红缨枪来,如此英姿飒飒,她早该以枪法作这人的特长技艺,可不比弹那软绵绵的琴曲更有看头!

苋津也是看得胆战心惊,没想到这人身手竟然如此了得!他往日还对这人百般揉搓,拿着藤条想抽哪就抽哪,真是错将猛虎当家犬,现下想想都有些后怕!

陪侍在苋津身后的小焦却漫无边际地想,也许那人本就是个将军,铠甲蒙尘,红缨寂寞,莫名让人觉得心生悲凉。

卢觉镝转望盛通铳,问道:“不知盛庄主满意否?买他一夜可值一座银庄?”

盛通铳觉着自己简直就是在无意间得到了一件稀世之宝,他此刻反倒又感激起卢觉镝这些反客为主的行径来,笑容满面,连连颔首道:“满意!满意!太值了!”

盛通铳见那小倌身穿甲胄,显得姿仪尤为出类,不禁心里动念,只想待他用钱砸到老鸨肯松口把人卖给他,就让他日日穿着这身甲胄给自己看,他打定主意,便开口道:“卢将军这件甲胄可否卖与我?价钱好说。”

卢觉镝浑不在意,豪爽道:“卢某手头不短钱银,这甲胄便送与盛庄主了。”

卢觉镝又道:“盛庄主把玩过的美人不可胜数,想来没有玩过将军吧?他身骨架子撑得起这副甲胄,又会耍红缨枪,权且就当是个将军吧。”

卢觉镝说完,移目望向立在不远处的徐商琮,命令道,“盛庄主在你身上可是花了大价钱,过来陪盛庄主饮酒。”

盛通铳闻言,立即转头对坐在身旁的苋津道:“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苋津脸色一白,自从他当上头牌以来,一直都是被客人们捧着,还没有被如此冷待过,他难堪之极,咬牙站起身让了座,气恨恨带着小焦走出了雅间。

盛通铳的目光仿佛长在徐商琮身上,一直看着他走到身旁落座,见他面色一片苍白,怜惜问道:“身上的伤疼吗?”

徐商琮垂着眼眸,仿佛是一具受指令操控的傀儡,一板一眼答道:“奴才不疼。”

盛通铳念他有伤在身,并未让他陪酒,自己痛饮了几杯,一副神魂全系在他身上,目不转视,卢觉镝见状,道:“盛庄主为了买他这一夜所费不赀,自当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卢某再送盛庄主一件礼物,不知盛庄主可用过‘蚀春渡’?”

盛通铳食色半世,偶尔也会用些催情之物,只是“蚀春渡”药性太烈,他自然不舍得用在他那些美人身上。

卢觉镝打了个手势,将军府小厮拿出一只碧玉小瓷瓶,走到徐商琮身旁,将瓶中液体尽数倒入他面前的空酒杯里,刚好满一小杯,白玉小瓷杯中盛着一汪水液,碧绿幽幽,水纹微荡,像圈着一泊成色上好的翡翠。

卢觉镝道:“来个人给这位还没接过客的小倌说说这杯‘蚀春渡’。”

富缮恍然大悟,这卢将军进馆时无端端向他要了一瓶最烈性的春.药,原来是要用在此处!他望了三娘一眼,见三娘点头,便主动上前讲解道:“这‘蚀春渡’是助人攀登极乐的一剂良液,药力刚猛霸道,就像在人体内点着一把燎原之火,不把人活活熬干,绝不平熄!服下此药,即便意志再坚定的人也只能从身之欲,馆里常用来对付那些不肯接客的倔性子小倌,一剂下去便服帖了。”

卢觉镝对盛通铳道:“盛庄主看他这一副七情不起的模样,床笫之间若无猛药相激,恐怕不得趣。”

盛通铳本已被富缮一番讲解搅得气血翻涌,又听完卢觉镝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脑中稍稍设想那张丰神如玉的脸被药力催迫得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饶的模样,简直当场已不能自持!

卢觉镝隔着盛通铳望向徐商琮,淡淡下令道:“把这杯‘蚀春渡’喝了。”

雅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个穿着甲胄的人身上,只见他始终保持沉默,伸手端起那杯绿酿,闭目一饮而尽。

那小倌饮下‘蚀春渡’时一仰头的孤绝之态,深深烙在了盛通铳的心里,他只觉这杯妙液仿佛是被他自己喝了下去,欲念刹那间野蛮生长,把他一具凡躯都要撑破了,各种感官都被放大,一股热意急涌,他尴尬道:“失陪片刻。”说罢,立起身走出了雅间。

老鸨和富缮忙跟出去,只见盛通铳步履匆匆往茅房方向走去,应是要小解。

老鸨转头吩咐富缮道:“去给盛财爷准备‘桐苑’。”

桐苑是松匀馆里一个极僻静之处,供有身份的客人过夜所用,宿一夜价百金,富缮领命而去。

席间只剩下卢觉镝和徐商琮,二人中间隔着一张空椅,卢觉镝忽道:“你可知虞钧已灭国?”

徐商琮声无波澜道:“奴才听说了。”

卢觉镝接而又问:“有何感想?”

徐商琮神色平静回道:“奴才早已是无家无国之人,并无立场置喙。”

不多时,盛通铳回转雅间,卢觉镝见药差不多该起效了,遂起身告辞道:“良夜苦短,卢某便不打扰了,盛庄主请慢慢享用,愿盛庄主今夜每刻都值千金。”

待卢觉镝走后,又有两名仆役抬来一只木箱,打开请盛通铳过目,但见满满当当一箱都是给他助兴的用具,款式齐全,用途各异,也不管他用不用得着。盛通铳意兴高炽,心情正悦,挥金如土道:“三娘果然办事周全,你们统统有赏!”

仆役们闻言大喜,忙齐声道谢,殷勤地带路去桐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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