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又是夏天。

高二开学，教室里忙着一团报道、做卫生、还有此起彼伏的赶暑假作业的哀嚎声。

樊凡期末是全班第一，作业基本被减免地差不多了，交书登记后就轻松地坐回了原本的座位。

其实这时候是大家换位置的好时机，谁和谁暗生了情愫想坐近，谁和谁小姐妹要好要坐一块，都乘着这混乱的时候敲定，等晚上班主任再来，肯定已经是生米做成熟饭了。

反正樊凡没有哪可以去，准确的来说，是坐哪对她来说都一样，干脆就坐在原座了。

坐了一会望着空荡荡的旁桌才想起，唯一熟悉一点的同桌一年的女生，转去文科班了。

樊凡选了理科。

其实这是她从前没想过会做的决定。在此前她一直以为自己会选文，周围人也觉得她适合，所以也格外惊讶。而此时，她的成绩，明明也已经拿到了读文科清北班的入场券。但她想了很久，很久很久，还是选了理科。

其实不是因为热爱理学，准确的说樊凡并不是一个很喜欢念书的人，文科理科都不喜欢，但她不讨厌。因为知道它会成就自己，所以选择了接受，并努力想做到最好。

学理科也是如此。在袂中，读文科的很少，换句话说，理科的发展空间更大。她很幸运，也不幸运，她文理均衡，在选择的时候，实属犯了难。

纠结了一个月，忽然想到对文科的刻板印象，觉得要背的东西太多，于是挑战性地选了理科。樊凡接受这份挑战，并且想做好，想给自己看，给众人看，给世界看，她跳出了舒适圈，接受困难和未知，将把它们变成成就感。

她在心里给自己小小地打了个气。

就在这时，旁边走来三个女生，嘻嘻哈哈地打闹着，两个人坐在旁边那一桌，剩下一个人看了看，坐在了樊凡旁边。

“这儿有人坐么？”她转过来，笑着眨着眼睛问她。

“噢，没有…”樊凡也看着她。

女生点了点头，又转回去和她们聊天。

是对面寝室的三个女生，坐她旁边的女生叫梁晓余，是班里的文娱委员，英语成绩特别好。樊凡有点点紧张，无聊了一会儿，翻出日记本写日记。

“你这么卷？！”梁晓余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玩闹，转过来看见她在写字，惊讶道。

樊凡反应过来，把日记本一合，说“啊，没有，我只是在写日记。”

“你什么星座的？”

“啊？”樊凡愣了一下。

“啊什么，我问你什么星座的，我是天蝎座。”梁晓余笑着戳她一下。

“金牛座。”

“金牛座。”梁晓余重复了一遍，嘟囔了几句，“慢热又死倔。”

“啊？”

“等会儿说，班导来了。”

其实樊凡听到了，那句评价，对金牛座的刻板印象。她很想说，星座这东西不能全信，特别是刻板印象，不能给每个金牛座都扣上这样“慢热又死倔”的帽子。

又不是所有金牛座都是这样。

不管别人是不是，反正她是。

后来樊凡发现，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在人生上走的路，都仿佛一语成谶，倔强地不肯回头。

象征性地批评完没交作业的皮孩后，张娅站在讲台上宣布重新选班委。

“自己主动举手哈，然后班里投票现场决定，不整那一套刻板发言了，想说两句的自己站起来说。”

刘在一不打草稿地进行了一番官方的发言，弄的没人出来和他battle，继续做了班长。此外，团支书、纪律委员、文娱委员等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看得出大多数人都无心当班委。

“下一个选学委。”

一片安静。

樊凡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原本的学习委员，坐在位置上，低着头。

张娅看没人举手，就问原学委：“你不想继续当了吗？”

那同学飞快地抬头看老师一眼，摆了摆手，耳朵红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我连自己的成绩还没提升好，能力还不够带领大家学习……”

张娅点点头，环顾四周后，突然看着樊凡的方向。

“既然都没人来竞选，要不我来推荐一个人吧。

樊凡，大家觉得怎么样。”

樊凡猛地睁大眼睛。

没想到的是，意外地得到了赞同，班里面此起彼伏地说好，有人甚至鼓起来掌。

“她成绩好啊。”

“感觉也没什么架子。”

梁晓余也替她高兴，在她旁边激动：“你想当吗，你真的很合适，快答应啊！”

樊凡点了点头，说了声“好，谢谢大家！”声音不大，但是很洪亮。

晚自习课间，团支书陈纪南来叫她，新班委临时开个短会。

她其实从来不怵这些场面，只是孤独把她尘封了太久，她此刻挣扎着打开自己，要世界探读。

她和梁晓余相视一笑。

很多故事都是从那一笑开始的。

从那以后，梁晓余除了有时加入寝室三人小团，更多的时候和樊凡待在一起，久而久之，两人竟然发现很多聊的来的地方。

她终于有了高中的第一个朋友。

梁晓余这个同桌，是樊凡上了高中以来第一个“执手相看泪眼”的人，一直到高三。她性子耿直，不管是在一起夸人还是一起骂人、都很爽快，不歪曲扭八的样子在21世纪真真是难能可贵。

樊凡很多年后每每回看和梁晓余的那段关系，无一例外都被当时没心没肺的两个人脸上的炙热笑容，灼伤到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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